《魔后雀焱》檀二爷

5、蛇人

　　倒是玄苍冷眼道：“你有钱？”
　　“你不是有钱么......况且我的盔甲，佩剑和随身的火枪都值钱，你既收了，就给我二十两。”若是以前，他会直接带孩子回京城的将军府，但如今他只是个奴隶了，不过日后在青楼里卖艺，能赚钱养活这个孩子，更何况身边的男人并非冷血无情。
　　“你谁呀你，敢搅合我的买卖！”中年男子颇为不悦，扯着嗓子吼着。
　　玄苍从钱袋里拿出二十两银子，递给了跪在地下的女人。
　　“多谢恩公，多谢恩公，香儿就拜托您二位了。”她虽有不舍，但看着着两位男子仪表堂堂，定是好人，女儿跟着他们不会吃亏的。
　　“别谢我，是他买的。”玄苍说完，便往旁边撤了一步。
　　倒是那个人贩子还不依不饶，上手要去扯杜将军的衣袖，骂道：“他妈的，敢挡老子的财路！”
　　杜雀焱迅捷的闪身，随即飞起一脚将对方踹了个大跟斗。
　　两人领着孩子离开的时候，人贩子还躺在地下没爬起来，香儿的母亲跪在原地一直磕头。
　　回到客栈，雀焱让伙计帮孩子买几套衣服，两双棉靴，又亲自打了热水让她洗澡。
　　这个叫香儿的小姑娘，很羞涩，不大爱讲话，却很乖巧，自己坐在澡盆里用澡豆洗头发，洗身子，因为太脏了，洗下一盆黑汤子，所以中间又换了盆水，还好屋内放了碳炉并不冷，她洗得很尽兴。
　　洗了澡，换了干净的衣服，店小二又拿来了酸菜面，但这回碗里有六片腊肉了。
　　坐在桌边看着孩子吃饭的杜雀焱问躺在床上看书的男子：“是你和小二说让他加肉的？”
　　玄苍假装没听见，也压根不打算回答，他刚才去车上拿了大饼和肉干，已经吃饱了，所以他那碗就免了，都留给孩子吃吧，这家店真黑，加了四片肉，就要六十文！
　　吃了一碗面条，香儿又盯着另一碗咽口水。
　　杜雀焱连忙放下筷子，抚摸着她的头说道：“这碗你也吃了吧，别撑着。”
　　香儿这才敢拿过来吃，但不敢吃得太急。
　　“西北司受灾四个月了，为何巡抚还不救济灾民？”雀焱问，回来的路上他们看到了更多的流民，都是西北辖内的百姓，还有冻死饿死的人，尸体就倒在路边没人管。
　　“赵临（巡抚）是西北的土皇帝,朝廷发的那点儿救灾款，够每个灾民买个包子么？早就让他想办法揣进自己兜里了，你也是京城的四品官，不会连这些都不知道吧？”玄苍道，这个国家无论哪里都一样，贪官无处不在，只有贪多贪少，办事不办事的区别。
　　听到他这么讲，雀焱就没再说下去，因为这个话题毫无意义，别说现在，就算是从前他也不会有所作为，想要弹劾巡抚谈何容易，官场中人际关系尤为复杂，更何况他只是个四品官，连见皇上的机会都不多。
　　杜雀焱吃完面，才又问躺着的人：“晚上怎么睡？”
　　“我睡榻，你带着她睡床。”玄苍道，此前，他们也是这么睡的，虽然有禁制连接，但还是不放心，必须时刻盯着对方。
　　两人说话的功夫，香儿已经收拾了碗筷，有些胆怯的问道：“恩公，哪里能洗碗？”
　　“店小二会洗碗，不用你洗，以后别叫我们恩公，叫我杜叔叔就行，他是谢叔叔。”杜雀焱很有耐心的说道，这孩子很懂事，夫人见了也会喜欢的，可他又不能把孩子带回家，如何安置香儿确实是个难题。
　　香儿点点头，立马记住了，她转头寻找自己换下来的破旧衣服和烂草鞋，可是早就被店小二扔掉了，本想拿出去洗洗干净的。
　　第二天一早，三人便离开了邺城，可即便出了城，还是能看到四处奔波的流民，还有一家老小都死在路上的，尸骨已经冻成几坨冰，仿佛雕塑一般的倒在路边。
　　即便是难得糊涂，习惯装睡的杜将军也看不下去了，在车上吃了午饭后，忽然对躺着休息的玄苍说道：“能不能让我给我父亲写封信，我把饥荒的事让父亲上报给朝廷，再这样下去饿死的人只会更多......而且如今邺城已经不再让灾民进入了。”
　　玄苍懒得睁眼，平淡的说道：“......你以为朝廷不知道？只是不想管而已，只要不影响统治，他们才不会在乎，更何况还是昏君当政。”想找机会送信？他才不会上当！
　　雀焱听到他这么说，只得解释：“你只是帮忙把这封信送到京城，你放心，我不会逃跑。”虽然之前他想过，甚至想要和此人同归于尽，可却最终放弃了，因为现在他还不清楚这个男人真正的身份。
　　坐在一旁的香儿听得一头雾水，年纪小的她却明白这两个男子有很大的矛盾，而且谢叔叔还总欺负杜叔叔。
　　牛车翻过一座山之后，北风逐渐转弱，天气也没有邺城附近那么寒冷了，独角金牛走得更利索，但是附近没有村镇，所以今晚他们必须在野外露营。
　　傍晚，找到了一个避风的山坳，玄苍就把车停在了附近的松树林旁边，用放在车顶的草料喂牛，将冰融了的水煮开后，升起篝火做饭。虽然已是隆冬，可是山里仍然有野兽出没，一个时辰后玄苍就带着猎物——一头野猪回来了。
　　两个男人坐在篝火边，剥皮，取了内脏，又抹上盐巴和白酒，这才将野猪架起来烤。
　　香儿听从玄苍的吩咐，将内脏收拾了一下，放在锅里煮熟，就拿给独角金牛吃了，金牛和普通的牛不同，除了吃草料，还能吃肉。
　　睡觉之前，玄苍还特意把车卸了，让雀焱很不解。
　　三人回到车厢内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反问：“不拴着它，它不会跑了？”
　　玄苍独自占领了右侧的座椅当床铺，打了个哈欠道：“独角金牛不仅能拉车，还可做守门犬，让它吃肉就是为了保留野性。”
　　小姑娘好奇的拉开车窗，隔着玻璃望着伏在树下打盹的度角金牛，扭头问：“谢叔叔，它有名字吗？”
　　“小灰。”说完玄苍就转头不再言语了。
　　倒是杜雀焱很爱操心，将被子铺到右侧的座位上对香儿说：“睡吧，明天一早还要赶路。”说完就跪下擦干净车内的地板，将自己的被褥铺在上面，打地铺睡了。
　　“我睡地上。”香儿很懂事，抢先躺了下来。
　　雀焱见她如此，心里更加感动，抚抚她的额头道：“叔叔哄你睡。”他不由得惦念起京城的妻儿来了，因为常年征战各地，他几乎无暇陪伴两个儿子，即便呆在京城休整，也总是很晚才回府。
　　香儿点点头，高兴的靠在他肩头闭上了眼睛，她忽然想起在家乡和父母，哥哥一同睡在土炕上的情景，她总爱对父亲撒娇，父亲也会这般慈爱的抚摸着她的额头，想到这儿就忍不住掉下泪来。
　　等两人都睡着之后，玄苍才翻过身，望着阿雀熟睡的侧脸出了好久的神，他和自己想象的截然不同，没有官宦子弟的骄纵蛮横，有时甚至很像姐姐，二人的样貌偶尔便会重叠，他知道这只是自己的臆想，虽说灵魂不灭，可只要离开□□很久，它便会去往另一个世界，除非特殊情况是不可能回到现世的。
　　好久，他才躺平，望着黑漆漆的车顶轻轻的叹了口气，内心越来越干涸，仿佛留下了一个无底洞，无人可以填平，这感觉在姐姐离之后更加的强烈。
　　月亮在雾气朦胧的山野上空疲累的悬着，山坳的小路上出现了一个单薄的身影，步履蹒跚的走着，他的视线被不远处的篝火吸引住了，眼瞳中忽的燃起希望的火苗。
　　小灰发出怒吼之时，杜雀焱和谢玄苍几乎同时蹿出了车厢。
　　二人跳到篝火旁边，便看到一个十来岁的少年正握着根木棍和独角金牛缠斗，虽然光线暗淡，却能看出他的肤色异于常人，灰白色，眼瞳翠绿，闪着野兽似的光芒。
　　少年身手敏捷，却无法和身高体胖的独角金牛相比，金牛速度慢，可皮糙肉厚，他的每一击都无法对小灰造成伤害。少年见有人来了，只得横下一条心，跳上牛背，伸出右手，五根手指的指甲即刻变得尖锐，仿佛五把刺刀，用尽全力戳入牛脖子后最薄弱的皮肤。
　　小灰惊叫着，使劲甩着头，想把少年甩下去，可被刺入的地方巨痛无比，它的四肢都开始不听使唤了。
　　“糟了！”谢玄苍惊呼，连忙飞奔过去，迅猛的踢出一脚，将少年踢飞。
　　杜雀焱本想出手，但看到对方已经行动，就站在原地静观其变，此时香儿也睡眼惺忪的走了过来，惊讶的望着眼前的景象，吓得说不出话来。
　　“别怕，叔叔保护你！”他拉住小姑娘的手，低头安慰。
　　少年被踢到冰冷的地上，半天爬不起来，原以为他能驯服这头野兽，再打劫一下车内的人，就能换钱买吃的，却不成想遇到了高手，他的肚子好痛，居然喷出一口鲜血。
　　擦擦嘴边的血，他挣扎的站起身，摇摇晃晃的又要攻过来，可是拿木棍的手都抬不起来了。
　　玄苍呆在原地没动，翻手便射出一支毒针，打在了少年的麻痹穴上，他可不想再生枝节，少年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倒了下去。
　　“帮我捆住他，我去给小灰解毒，真是麻烦！”他抱怨着，走到小灰身边，从怀中掏出四颗丹药，塞进了小灰口中，抚摸着受伤的灵兽，很是心疼。
　　小灰有些委屈，“呜呜”的哼唧，却听话的趴了下来，它知道自己很快就不会难受了。
　　雀焱拿出麻绳，将少年捆好，摸到对方身上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忽然觉得有几分可怜！
　　少年醒来的时候，已是早晨了，他躺在车厢的地板上，边上靠着两个男人，和一个小姑娘，三人都在仔细的打量自己，把他看得浑身发毛。
　　“你们不杀了我......是想把我交给道士么？”他拼命坐起身，不想死得没有尊严。
　　“交给道士，对我有何益处？不如留着你做药材，放干了你的血......还能多赚点儿！”玄苍没好气的说，因为这个臭小鬼，他浪费了四颗上品解毒丹，人吃一颗就行，但小灰得吃四颗，四颗解毒丹在市面上价值两千白银。
　　香儿吓坏了，脸色煞白，连忙望向杜叔叔，像是在求证这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