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佑]红尘浊浪》xiaoku

11、第 11 章

　　香港的夏天总是这么闷热，于佑和一下飞机就感到一股热浪袭来，微微皱了皱眉，然后又舒展开来，没有热度的香港还是香港吗？
　　驱车穿过喧嚣的市区，这里除了胜于以往的繁华似乎什么也没有变。他有些漫无目的游荡着，这样走了许久，于佑和才意识到他和钟孝礼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值得回忆的地方，他们的感情里似乎一直带着一种叫做绝望的东西，所以每一刻的温存带了的不是幸福而更多的甚至可以说是一种伤害。
　　于佑和有些无奈的把车开进了香港廉政公署，他这次来当然不会是为了悼念感情，他来只是为了协助警方指控一个人。
　　香港廉政公署的大楼永远都是忙碌却安静的，穿着警服的ICAC匆忙的从他身边走过，掀起他的衣角。
　　呵，香港果然是一个忙碌的城市。
　　和于佑和在温哥华养成的安逸悠然的气质格格不入，其实他到底是不喜欢这里的，太紧张也太压抑了，让人觉得窒息。
　　这一次他的是一个叫刘基明的年轻警官，他记得当年的卧虎行动韦定邦自首以后就是由这个人来负责以后的行动。很有冲劲的一个人，讲原则，做事认真也很体谅下属，虽然不如韦定邦老成，但是也算得上干练。
　　走进办公室，刘基明十指交握放在身前，示意于佑和坐下。
　　比起当年，刘基明似乎比以前成熟了许多，眼里敛尽了张扬，给人一种深沉的感觉。眉目却没有多少变化，依旧是那种略微硬朗的线条，显示出一种男子的气概。
　　于佑和有一阵恍惚，本以为物是人非，可是如今故人未变，曾经的情人却是再也见不到了。
　　钟孝礼，你看，这些年，到底是忘不了你。
　　“于先生请坐。”刘基明先开口说话，“相信，这一次请你抵港的目的你已经清楚了。根据我们的人深入的调查，温哥华华商钟志超先生涉及香港口Mafia社会的洗黑钱活动和毒品走私，同时也是当年忠义社背后的重要支持力量之一。对于钟志超先生在温哥华的有关商业信息我们希望你在开庭之后如实向我们的律师说明。”
　　于佑和微微点头，“我明白的。”
　　“开庭时间定在一个星期以后，这段期间希望你尽量不要外出，我们会派人保护你。”
　　“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这一次你们抓到钟志超的把柄是因为华超吗？”华超，又名镪水，当年正是这个人的卧底把忠义社推向死亡，也是这个人把钟孝礼打成重伤，差一点死掉。可是于佑和并不恨他，这个人为了心中的信仰其实付出了很多很多，他佩服他。当年离港之前，他还打听过他的下落，得出的回答是他已经被关进了监狱，那时他就明白，这个人还要继续卧底下去，暗无天日的绝望，不知道何时才能重新成为一名警察，得到尊重和安宁。他为这个事业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却显然没有到头。
　　“是。”刘基明回答，“当初是我坚持他继续当卧底的……”不必多说，于佑和已经明白。
　　“有机会帮我告诉他，他的儿子现在在温哥华，已经可以正常的走路吃饭说话了，算术上也进步了很多。”他只能做这些，当年钟孝礼害得那孩子成了白痴，如今算是赎罪了吧。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了。
　　“于佑和，是一个好人。”刘基明有些佩服的说。
　　于佑和淡淡一笑，转身离开，他真的是个好人吗？
　　这世上有几个人真的可以成为好人。

　　香港真是一个闷热的地方，于佑和走在去公墓的路上有些无奈的想，当年没有找到钟孝礼的尸体，于佑和也没有为他立衣冠冢，只是现在突然想起那人的母亲多年来无人拜祭，于是才冒着太阳拿了一束花过去。好歹也算替那个人尽一次孝。
　　把鲜花放在墓碑前面，于佑和静静的打量着照片上的老人，黑白的照片，小小的一张钳在青色的墓碑里，老人目光沉静而慈爱，很难想象她生前曾经有过的苦难。是不是只要不怨恨不憎恶就可以获得这样深沉的目光，这样的安宁。
　　那么，于佑和想他也不会再怨念什么，只是心态平和的活着，是不是就可以安然的渡过这一生，等待着钟孝礼来接他呢？
　　孝礼，现在我突然有些想你了。
　　即将转身的刹那，于佑和看到了墓碑前面凹槽里夹着的一片干枯的花瓣，微微一震，难道说还有人来看望过这位老人吗？
　　他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随即又苦笑起来，他在做什么白日梦。这花瓣大概是钟孝礼某个亲戚送来的吧，甚至说不定只是从别的地方被风吹过来的。
　　于佑和想了想，伸手将那片风干的花瓣拾起随手放进口袋里。

　　这一个星期，于佑和的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四处闲逛，回到他记得的曾经和钟孝礼相处过的每一个地方。贫民窟里的疯狂和绝望，狮子山最后的缠绵和峰回路转的奇迹，记忆像是春天的种子，由故地重游的甘露浇灌，迅速发芽成长，枝叶纠缠着大脑再也记不得其他。
　　回到下榻的宾馆，于佑和才回过神来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听一听养子的声音，算来从他回到温哥华到现在已经三年了，那孩子也有五岁了。
　　他给孩子取名叫于孝安，借了钟孝礼的一个字，再加上他的祝福——平安，没有经历过那些生死离别的人大概不会有于佑和那样对于家人平安的巨大愿望。他对孝安从来都没有严厉的管教，也没准备让他接自己的班，他只希望那孩子能成为一个普通人，有简单的生活，健康的身体，以及一个幸福的家。
　　“孝安，有没有听姗姗阿姨的话？于佑和握着话筒，眼里盛满了柔柔的笑意，孩子活泼稚气的声音总让他觉得满足和甜蜜。他喜欢活泼而有生命力的声音。
　　“有~我最听阿姨和外婆的话了，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你了。”到底还是个孩子，只不过一两天就已经开始想念。
　　“爸爸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回去，孝安要乖乖的听话，等爸爸回去的时候会买礼物奖励孝安的。”
　　“真的吗？那爸爸你一定要快点回来哦~”孩子的声音里充满期待，让他觉得温暖，多么像一个家啊。
　　“佑和，你的病例资料我已经全部转到玛丽医院了，你要按时吃药，还有化疗，这几年你的病总是时好时坏的，别再出什么状况。”夏姗姗的声音突然挤了进来，于佑和的笑意更浓。
　　“知道了，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他现在比任何人都要珍惜自己的生命，因为这不光是他一个人的生命，这也是一个叫做钟孝礼的男人的夙愿，他要好好的活下去，这一点他是明白的。
　　回到香港对于于佑和并没有什么故地重游的喜悦，难得的是找到了小辉。
　　当年他把小辉救出后不久就把他送到了温哥华，让他接受正规的教育。虽然基础差些，小辉也算争气，没几年就考取了一所大学的法律专业，可是不到一年，小辉就瞒着他退了学，然后不知所踪，他找了好久也没有找到，没想到这一次回到香港，这个孩子便敲开了他房间的门。
　　那孩子已经长大了很多，眉目不似少年时代的妖娆妩媚，显示出一种男子的阳刚感，曾经的男宠生活留下的痕迹已经渐渐消失，现在的小辉完全是一幅成功人士的模样，西装革履，成熟的男性魅力。
　　“你这些年到底去哪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小辉淡淡的笑了笑，“我退学以后去了美国，半工半学，还是学了法律。”
　　一直以来，于佑和对这个命运坎坷的孩子都有一种怜悯的情绪，他把他当作弟弟疼爱，知道他性情以为曾经的伤害有些偏激古怪也不多问，只道，“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佑和哥大概还不知道吧，这一次你的案子的控方律师就是我哦，怎么样，这一次让你看看我的本事。”到底还是孩子心性，炫耀一样的说出了憋了好久的秘密。
　　于佑和一怔，开心的笑起来，“好，这一次让我来看看你这几年到底学了什么本事。”

　　香港的码头里有一艘很久都没有航行过的客轮，但是一直都没有人去管，也可能是不敢管。
　　黑暗的房间传来阵阵咳嗽声，那人慢慢伸出手打开灯，从床头柜里拿出一瓶药，倒出几粒药丸吞了下去，有点吃力的喝了一口水。
　　小辉走了进去，静静的等床上坐着的人吃完了药才缓缓地说：“于佑和来了。”
　　坐在床上的人手剧烈的一颤，杯子里的水洒了一半。
　　“找几个兄弟暗中保护着，还有派人去温哥华把他的家人也保护起来。”那个人想了想下了命令，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真的不告诉他你还活着吗？”站着的年轻人有些无奈的问。
　　床上的人放下杯子，苦笑着说：“算了，就让他以为我死了好了。”
　　“你们的事情我管不着，可是你这样帮他，钟志超那里要怎么交待，怎么说你们也是合作伙伴啊。”
　　“小辉，你还是年轻了，钟志超出事，对我们是一个打击也是一个机会，我们可以趁机做很多事，但是还不是现在，我要确定香港的那些废物警察真的能把他弄死，等到他真的翻不了身的时候才是我们开始行动的时候。”那一刻床上的人眼神灼热，嘴角勾起一个自信的笑容，整个人都有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
　　“TOMMY哥……我拦不住你，只希望你不要后悔。”小辉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昏暗的灯光下，那个曾经死掉一次的人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小辉，你是不会明白的，我要做的事或许正是佑和所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