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佑]红尘浊浪》xiaoku

18、八、与虎谋皮

　　忠义社的新总堂里，有一个人正慢悠悠的喝着一杯茶水，动作慵懒而跋扈，昏暗的房间依次排着许多椅子，名义上开会的地方，其实真的要开会的时候所有人还是会去老爷的别墅里，几年牢狱之灾，那在□□上混迹了一生的老人还是未曾心死的。
　　当镪水看到那个人的面目的时候全身一颤，本能的检查周围是否有埋伏，直到确认眼前的人确实是一个人来的才缓缓地松了口气，随后眼神又恨恨的瞪起了，这人害得他儿子成了傻子！
　　钟孝礼看他那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忍不住噗哧笑了出来，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才幽幽的开口：“别紧张，我今天可是一个人来的，也没准备寻仇，小辉现在恐怕也收到了我露面的消息了，你可以选择把我交出去，也可以坐下来考虑一下和我合作。”
　　“你有什么筹码和我合作，小汤美，你现在连前几年都不如啊，还想和我谈条件。”看出钟孝礼确实没有了底牌，镪水拿下挂在耳后的烟，点着了幽幽的抽了一口，很是嚣张。心里想着一会怎么把他往死里整。
　　钟孝礼也不恼，转身找了把椅子坐下，眼睛在眼皮底下颤了颤，“华sir，您还真是敬业啊这么多年了卧底还没当够吗？”
　　镪水怔了半响，才慢慢回过神来，心虚的笑了，“想跟我用反间计啊，你说老爷是信你的还是信我的，嗯？”
　　“口说无凭对吗？你还别说，这几年我还真知道了不少有意思的。比如你和韦定邦是同届生，一起被派去执行任务，结果他没多久就上岸了，你却是半被逼迫的做到了现在，可是韦定邦也没什么好下场啊，照样是坐牢。你说到底是你倒霉一点还是他倒霉一点呢？”玩味的眼神看着镪水逐渐变得苍白的脸，这个男人啊有时候他觉得比他们小混混还可怜，因为至少他到了晚上还能睡得著觉。
　　“你想怎么样？”镪水冷着脸问钟孝礼，他到底是认输了，天知道，那一刻他真的很想按照道上的一贯作法一枪蹦了眼前的这张嘴脸，可是他是个警察，这真他妈是个麻烦的东西。
　　“很简单，我要重回忠义社，我要你出面和老爷说，并且保证我的人身安全，小辉一直在追杀我，你应该知道。”钟孝礼不是没想过别的方法，可是他现在孑然一身，除了借用忠义社的力量恐怕再难以得到足以和小辉抗衡的力量了。
　　镪水皱着眉，想了好久才点了点头，他其实并不想，和钟孝礼谈生意绝对是个引狼入室的事情，可是现在他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小汤美重回忠义社的消息很快在道上传了出来，当年一时崛起又在一夜之间土崩瓦解的连云竟然是小汤美的势力，一时间，所有人都对这个经历了大起大落的年轻人刮目相看。
　　老爷又回到了他原来的那个房间里，依旧是古意盎然的屋子，一支狼毫笔在宣纸上写下行云流水的墨迹，镪水站在一旁，低头没有说话。
　　“知道这叫什么吗？”老爷突然开口，“这叫与虎谋皮！”谁是虎，又是谁在谋皮？
　　镪水塞在袖子里的手握着枪，听了这句话微微加了加力，沁出了冷汗。这虎是什么虎？
　　说不定说的是卧虎。

　　于佑和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的事情了，刘基明忙了一个星期也不知道忠义社和钟孝礼在搞什么鬼注意，只好来找于佑和看看能不能套套钟孝礼的话，镪水那里也需要情报。
　　于佑和听了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并没有多少过激的反应，报仇，卷土重来，不出意料的钟孝礼的逻辑，他听着了也不觉得稀奇，虽然这招险了点，但是确实可以保证安全。忠义社虽然只是重建，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小辉要想除掉钟孝礼总还是有些顾及的。

　　于佑和说不清此刻的心理，至少在钟孝礼出现之前，他是在一心一意的希望他出现的，不管怎样落魄，让他知道他还平安也好。
　　可是当钟孝礼真的出现的时候他却宁愿他没有出现过，这气势汹汹的人一回来便制造了无数的话题，人人都知道他要复仇，人人都知道他会想尽办法把小辉弄死，这样的目的明确却让于佑和觉得心里不踏实，总觉得钟孝礼应该还有更大的野心，名单上有更多要死的人。
　　他决定约他出来，就算不是刘基明，他也想问问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小辉一手组建的帮派叫洪兴社，随便起的名字，似乎是在某部三流的电影里看到的，他不喜欢用太过精致的东西，更懒得去做起名字这种无聊的事情。洪兴社最初是合并了钟志超的大部分势力以及连云的一部分人，他知道这其中大部分是墙头草，可是帮会刚刚建立，他很难服众，这些人必须用。他看得见手下人的鄙夷，他是一个依靠背叛和身体爬上位的老大，没有资历，没有背景，本来计划慢慢整理帮里的问题，却没想到他这个九龙新界的老大一当上就有层出不穷的挑战，不就是瞧不起他曾经是个禁脔吗？那些人他妈的也不见得比自己干净，他们以外小辉真的是个软包吗？
　　年轻的男子第一次显出了他的手腕，先是隐忍不发，冷眼看敌人慢慢侵蚀自己的地盘，然后待那些人得意忘形的时候，他亲自带人挑了那个总是找事的帮会的总部，就像是古代打仗时候的先锋部队，打的就是一个快字。
　　不是觉得他软弱吗？
　　他亲自带人冲进去，手里的枪放出子弹打碎了那些手下的脑壳，面不改色的看着那些红红白白的东西涌出来，有时候还会故作邪恶的用嘴舔舔溅在嘴角的鲜血，宛如恶魔。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会在午夜梦回的时候被噩梦吵醒然后便再难入睡，那些死人临死前的惨状不断在脑海中出现，心惊胆战。
　　他似乎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钟孝礼和钟志超都习惯于浅眠，以前偶尔能在钟志超那里被折腾的难以离开的时候也会沉沉睡去，却经常在半夜醒来，看到那人一个人在阳台上抽烟，他那时候不明白为什么已经那样风光的人还要露出那种寂寞的表情，还有钟孝礼，在船舱里几乎不知昼夜的生活，除了偶尔面对母亲或者于佑和的照片才会露出温暖，其他时间都是冷静的让人觉得没有生气，那种感觉和站在阳台上的钟志超一样，眼睛里有淡淡的茫然。
　　现在，小辉有时候也会露出那样的表情，他不喜欢这种表情，更不想让手下看出来，于是他偶尔会吸一吸一种叫大麻的香烟来掩饰这种感觉。不知道该做什么，达到了所谓巅峰又怎么样，还不是整日里担惊受怕，噩梦连连，所以当钟孝礼出现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小辉竟然有了轻松的感觉，好吧TOMMY哥，我们来做一个了结。

　　于佑和把钟孝礼约在的地方是公墓，他觉得在那样的地方，钟孝礼也许会柔软一些，更容易便的听话，可是实际上他错了。
　　当他在公墓的入口处看到那个被人前呼后拥的钟孝礼的时候，于佑和就知道，一切似乎已经无法挽回了。
　　钟孝礼又穿起了曾经十分喜爱的白衣，走路的姿态嚣张而跋扈，好像全世界都要在他肆意的摇摆里被倒了个个。
　　四个保镖把钟孝礼紧紧围在中间，口袋里鼓鼓的明显是有枪。
　　在然后又来了几个人站到了于佑和的身边，虎视眈眈的盯着他，甚至还想搜一搜于佑和的身，却被他们的老大制止了。
　　钟孝礼看见于佑和只是笑了笑，淡淡说了句：“好久不见。”
　　于是于佑和也只好点点头，说一句好久不见。
　　什么时候起，他们已经如此分生了，客套的让人心痛。
　　只因为他们都已明了了对方的立场和决定，无可避免终将再次对立。
　　其实明明可以避免的啊。
　　“我一直留在香港没有走，就是在等你回来，然后带你去温哥华。”于佑和有些无奈，又有些隐隐期待，他知道这种期待是多么的可笑，可是却无法控制那股情绪的逐渐强烈。
　　孝礼，同意吧，和我一起走，去温哥华，放弃所谓的报仇，难得就这么难吗？
　　钟孝礼不以为然的撸着头发，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然后才慢吞吞的开口：“你知道吗？我不怎么会说英语的……”
　　我连英语都不会说，你要我去那里做什么？除了小混混，我好像还没做过别的东西，我也只会做小混混啊，于佑和你总是在逼我！
　　于佑和揉了揉额头，真的是个头疼的问题，钟孝礼太骄傲了，怎么可能同意和他一起离开香港呢？他在这里生活了大半生，其实于佑和也不忍心把钟孝礼连根拔起带到温哥华去，若是水土不服会不会像移栽的树木一样养不活呢？这种联想让于佑和感到害怕。
　　“我们去给伯母松一束鲜花吧。”于佑和咬了咬唇，岔开了话题。
　　钟孝礼犹豫了一下，才对他的那群手下和保镖说，“你们在山下等我，别跟过来。”
　　“是。”那些人冷冷的答应着，其实他们从来都不是钟孝礼的手下。
　　钟孝礼懒得去理他们，同样也不再看于佑和，只是大步走在前面，他确实很久没有来看母亲了母亲若是知道他要做的事情，一定会在天上骂自己吧，可是那也没办法啊，他总还是想活的久一点的。
　　钟孝礼走的很快，于佑和在后面跟的有些吃力，真不明白这个人明明半年前才受过重伤，为什么可以恢复的那么快，真真是个怪胎。
　　于佑和在钟孝礼身后孩子气的撇撇嘴，偶尔跑动一下的紧跟在钟孝礼后面，他不敢离他太因为总觉得会出什么事情。该死的第六感似乎总是很准的，枪声响起的时候于佑和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