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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六、逃离 ...


  •   把于佑和一个人扔在公墓里,钟孝礼还是有些不放心,静静的想了一会儿,他决定给韦sir打个电话,让警方的人把他接走。
      因为身上有伤,钟孝礼没有直接去找镪水报仇,他只是小心的躲到天黑才回到自己以前在贫民区的老房子。那里是他在少年时代的家,肮脏闭塞的小巷,潮湿闷热的空气里总是有一股腐烂的味道,让人觉得恶心,想要逃离。
      他曾经发誓要永远离开这里,没想到如今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他最终又回来了。
      家里的老房子早已被人占据,钟孝礼没有办法,住进了廉价的旅店。发霉的墙面,潮湿带着异味的床铺,很多人挤在一起,空气里有浓郁的男性荷尔蒙的味道。
      钟孝礼躺在床上,放任自己的思绪想念着于佑和,他的笑容,他的温柔,他偶尔的脆弱,他曾经流下过的泪水,竟然这么印象深刻的留在记忆里。
      钟孝礼,你这一辈子大概真的就这样栽在于佑和手里了。
      长夜漫漫,睡不着,钟孝礼忍不住溜出来用公用电话往于佑和的别墅里打了电话,或许也只有这个电话还没有被监听吧。
      很幸运,于佑和竟然真的在家。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钟孝礼的心里竟然砰砰的跳起来,“佑和……”他涩着声音说,“你没事吧。”他记得他的身体一直不好。
      于佑和沉默了一会才说:“我没事,你什么时候回来。”不是阻止,不是劝说,而是淡淡的问一句,你什么时候回来。那一刻,钟孝礼有点茫然又有点感动,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已经有了这样的默契,不需要太多的言语已经知道对方的意思和愿望。
      “放心,我会早点回来的,你身体不好,这一阵子不要太担心。”
      “嗯,我知道,你也注意你的伤,小心感染。”仿佛只是面对出远门的亲人,简单的问候,默默的关心。
      “那么,我先挂了。”钟孝礼突然有一种直接回到于佑和身边的冲动,所以逃避的想要挂掉电话。
      “孝礼,等等,”于佑和的语气竟然难道的有些焦急,“我想再听听你的声音。”
      “怎么了,佑和。”钟孝礼微微一怔,于佑和一直都是青涩害羞的类型,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即使最甜蜜的时候也很难听到他说些情话,没想到今天倒是变得坦率起来了,难道是因为这突然而来的分离?钟孝礼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怪怪的。
      “没什么,”于佑和的口气又恢复了正常,“这么晚了你也该睡了,小心你的伤还没养好呢。”
      “恩,我会注意的,那么晚安。”钟孝礼笑着说,“现在就有点想你了。”
      “我也是。”于佑和压低声音说,钟孝礼甚至可以想象出此刻他自己在房间里脸色微红的样子,一定很美。

      挂掉电话,于佑和有些复杂的叹了口气,“怎么样?查出来号码了吗?”
      “嗯,已经查出来了,是九龙边界的贫民区的公共电话,我们现在就派人去抓他吗?”坐在一旁的年轻小警察有些跃跃欲试。
      “准备一下,下半夜的时候我们去抓人。”韦定邦老道的说。
      于佑和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他们为等这个电话布置了三个小时,一分钟,只要通话时间超过一分钟就可以查出电话来源,可是谁又知道这一分钟里他废了多大的力气才没有让自己挂下电话,甚至到了现在他都有一种想去通知钟孝礼逃走的欲望。这个算不算一种背叛呢?
      “谢谢你的配合。”韦定邦恳切的说。
      于佑和冷冷的看着他,“行动的时候记得通知我,我和你们一起去。”
      “好,我一定通知。”
      于佑和觉得这真是一个让人绝望的世界。

      两年前。码头。

      钟孝礼赶到码头的时候不出所料的看到全副武装的喽啰们都拿着枪在飙叔的船上巡视。他手里只有一把手枪,新界飞的人又还没有到,可是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他只要一想到于佑和落在那个变态手里就全身发抖。
      再次确认了新界飞那里的情况,知道再过半个小时他们的人就会过来,钟孝礼微微放下了心,冷静下来,慢慢向船身靠近。

      船舱里,于佑和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绳子紧紧的绑在床柱上,这是一个相对来说还算豪华的房间,巨大的铜柱床,昂贵的原木家具,床头柜上大咧咧的放着许多诸如情趣玩具、药物和润滑剂之类的东西,昭示着主人的奢靡和纵欲。
      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于佑和看着一个穿着睡衣的少年端着一杯红酒走进来,坐在床上饶有兴趣的端详着他。
      “你就是于佑和?”少年喝了一口酒问道。
      “我是于佑和,是你把我抓过来的吗?”于佑和并没有太多的恐惧,他觉得眼前的少年对他没有什么恶意。
      “不是我,我只不过是把你抓来的那个人的一个禁脔。”少年的表情很随意,好像说得只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于佑和浑身一震,似乎一下子没有明白那个词所代表的意思,此时他才发现少年的颈子上还可以看到青白的吻痕和一些很奇怪的伤口,似乎是鞭子的痕迹甚至还有灼伤。
      “你叫什么名字?”于佑和的语气很温和,就像是一个老师在劝解自己的学生。
      “小辉。”少年随口答道,一口气饮尽了杯子里的酒,“我是来给你吃药的,”少年从床头的柜子里取出几片药片,“你是要自己吃还是我给你灌?”叫小辉的少年装作厉害的模样却在对上于佑和宽慰的笑容的一瞬装不下去了。
      “你怎么一点也不害怕啊。”少年撇撇嘴,有些好奇的看着于佑和。于佑和看见少年孩子气的模样无奈的耸耸肩,“害怕有用吗?”
      “这倒也是。”小辉放弃了现在就给于佑和灌下药的想法,重新坐到床上,兴致勃勃的和于佑和开始聊天。“你知道我要给你吃什么药吗?”
      “是不是……春药?”于佑和试探的问道,他并不想让自己觉得现在的情况很棘手,但是有些事必须面对。
      “原来你知道啊。”少年得意的笑起来,“怎么,害怕了?”
      “有点,我有白血病,这种药如果吃了说不定会要我的命。”
      “白血病?那种病得了是不是死的很快啊。”不知道为什么,于佑和觉得少年的脸上有一种叫做憧憬的表情。“我也好想得那种病啊,这样就可以死掉了吧。”
      想到少年可能有过的遭遇,于佑和的眼神暗淡了,“没有想过逃跑吗?”
      “我逃不掉的,以前逃过几次,最后都被抓了回来。”少年露出一种伤怀的表情,“还会连累很多人被杀,所以我决定不逃了,也许什么时候死肥佬玩够了就会把我挂掉。”

      两个人就这样平静的谈论生死,于佑和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轻松的和一个人谈话了,没有太多的负担和掩饰,和一个人静静的说话,竟然可以让心里这么平静。
      直到枪声响起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有人来救你了哦。”少年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
      “这样会死很多人吧。”于佑和有些担心的喃喃道。
      “你还真是善良到傻啊,不死人怎么救你出去,而且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死的冤的。”少年不屑的说。
      那个人呢?也该死吗?于佑和在心里想着轻轻的叹了口气。
      船舱因为外面的枪战剧烈的摇晃起来,于佑和觉得有些头晕,身体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微微酸痛。
      “你能不能帮我把绳子解开。”于佑和说。
      “我可不敢,死肥佬会打断我的腿的。”少年摇摇头,“只是这么绑着就不错了,一会你要是真的落在死肥佬手里那才叫惨呢。”
      “放心吧,我一定活不到那时候。”于佑和笑了笑,这种病态的人在一些西方贵族间也有很多,骇人听闻的方法他虽未见过但却也有所耳闻,以他的身体根本支持不了多久。
      “所以说啊我还是挺羡慕你的。”少年认真的说。

      船舱外,钟孝礼一人一枪迅速撂倒了最外面的守卫,几个健步就要冲进船舱里却发现这根本就是要抓他的陷阱。
      当冰凉的枪筒顶在他的腰间的时候,钟孝礼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是太冲动了。
      “小TOMMY,真是没想到你会来的这么快。”飙叔得意的看着他,脸上的赘肉一颤一颤的显示着他的兴奋。
      “飙叔不愧是老江湖了。”苦笑着丢掉枪,“我怎么斗得过您呢。”
      “哪里啊,咱们道上当红的小TOMMY可不是一般人啊,飙叔自叹不如啊。”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看的钟孝礼一阵恶心。
      “我现在相见于佑和。”钟孝礼强忍住冲上去揍人的冲动说道。
      “没事,你马上就能见到了。”飙叔笑得诡异,“把药吃了我就带你去。”
      皱了皱眉,钟孝礼大概猜到飙叔要做什么,该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心里想着他伸手拿过药一口吞了下去。
      钟孝礼进了船舱,看到于佑和的那一刻他长长的吁出一口气,真的害怕害怕看到因为自己而让他受伤,害怕那些恐怖的想象变成现实。无论现在的处境如何,至少这一瞬,真的放下心来。
      不管身后的枪管,钟孝礼蹲下身来解开于佑和身上的绳子,轻轻揉着他发酸的关节,淡淡的问,“没事吧。”
      “恩,没事。”于佑和的眼里已经有了笑意。
      “小辉,你没有给他喂药吗?”飙叔有点不满意的问。
      “没有,他有白血病,我怕他受不了就没有让他吃。”小辉站起来熟练的给飙叔倒了一杯酒,用嘴喂了过去。
      “喂,你不觉得恶心吗?”钟孝礼一脸调笑的问小辉。
      “恶心也没办法。”小辉一脸厌恶的说道,还未等飙叔发作,他已经从睡衣里摸出一把手枪顶在了飙叔的额头上。
      “亲爱的,现在可以让我们出去了吧。”小辉刻意发出的阴柔声音让飙叔打了一个冷战。
      “你是什么时候被他们收买的。”飙叔的声音已经颤抖。
      “我没有被他们收买,我是在你抓了于佑和之后主动联系TOMMY哥的,死肥佬,竟然去主动去惹这么难缠的家伙,你还真是活够了啊。”
      “你以为我真的傻到一个人跑来救人吗?”钟孝礼笑着拉过于佑和,在他的额头上轻轻一吻,“好了,没事了,我们走吧。”满溢的温柔让于佑和有些恍惚,这个人真的是那个资料上写得凶狠狡诈的钟孝礼吗?
      三个人出了船舱,飙叔的手下都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看着他们到了岸上,于佑和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
      确定三个人已经离那搜船够远了,小辉开始轻轻数数,“五、四、三、二、一……”
      “轰——”的一声巨响,那艘大船已经变成了一片火光。
      飙叔惊讶的看着,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于佑和在那一刻只觉得浑身冰冷,忠义社的小TOMMY又怎么会不知道斩草要除根呢?
      “钟孝礼!你真是个恶魔!”于佑和歇斯底里的大吼着,混合着少年小辉歇斯底里的大笑和飙叔的求饶声。
      远处是漫天的火光照映的夜空。浓烟扑面而来,随着海风逐渐散去,空气里弥漫着烧焦和火药的味道,新界飞已经带着人赶了过来。
      钟孝礼没有理会于佑和的怒视,转身和新界飞勾肩搭背的说着话。
      “这批火药不错啊,怎么弄的,老爷知道吗?”
      “这可是从越南运过来的,没想到这次倒是便宜了那个肥佬,说实话TOMMY,用在他身上我还真有点心疼呢。”
      “改天兄弟请你吃饭。”钟孝礼嘻嘻哈哈的说着,突然又压低了声音,“老爷他们都知道了?”
      “何止,全忠义社都知道了你小TOMMY为了个男人把飙叔给端了。”新界飞说道这里也露出担忧的神色,“你最后快点把人弄走,再迟了恐怕谁也保不住他了。”
      钟孝礼当然知道这样大动干戈的救出于佑和就是把自己的软肋告诉了道上的所有人,这样的结果他自己也不敢想象。“我知道,我会让他三天内离开香港。”
      “那就好。”新界飞微微放了心,“今晚就这样吧,我带人先回去,老爷那里你明天再去解释。”
      “好兄弟。”钟孝礼笑着松开手,“这个人情我记下了,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找我。”
      “TOMMY哥,这个肥佬怎么解决?”小辉兴奋的拿着枪,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
      此刻,飙叔已经跪在了地上,浑身发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钟孝礼笑着拿过小辉手里的枪,“这个人我要亲手解决。”
      “等等。”于佑和本能的阻止。
      “砰——”枪声湮没了于佑和无力的喊声,飙叔肥胖的身体轰然倒塌在地上,
      看着白红的脑浆洒在沙滩上,于佑和再也忍不住退到一边呕吐起来。
      “走吧,条子快来了。”把抢重新扔给小辉,钟孝礼扶住一旁的于佑和招呼大家离开。
      “TOMMY哥,我怎么办?”小辉一脸兴奋。
      钟孝礼想了想,“等明天佑和没事了,让他给你安排去处。”他终究不忍心把这个被恨意冲昏了头脑的孩子再次带进深渊,而在这里,只有于佑和可以给他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直到回到钟孝礼的住处,于佑和都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明天你就订机票,三天之内你必须离开香港。”钟孝礼懒得和于佑和解释他杀飙叔的原因,道上为了自保,这种事情根本就是正常的,但是于佑和一定会觉得他太过残忍。可是他又怎么明白,只要今天他认识那个飙叔全身而退,明天死的最惨的就是他们。
      “怎么,现在知道我有多危险了。”于佑和坐在沙发上冷笑,“我原来不过是个玩具,现在这个玩具威胁到你的利益了,你就准备一脚踢开了吗?”
      钟孝礼气急,走过去捏住于佑和的下巴,“你知不知道这一次我为了你已经得罪了多少人,你知不知道我从明天开始要处理多少事情。我要重新找货源,我要去和老爷解释我今天为什么没去开会,我还要和警方周旋,现在你竟然和我所我把你当玩具?”说到这里,钟孝礼的声音甚至有点委屈,口气却依旧强硬,“三天,你必须离开,我只给你三天时间,如果你再被什么人拐去要威胁我,我可不会为了你得罪道上所有的人。到时候你就等死吧。”
      “方正我早晚要死,怕什么。”于佑和虽然嘴里这么说但是口气已经软了下来。
      钟孝礼气急,俯身凑到于佑和耳边,“谁让你死了,我没有同意你就死不了。”喃喃的低语让于佑和的脸上一阵潮红,下一刻钟孝礼已咬住了他的唇,狂躁暴烈的吻渐渐让于佑和难以呼吸,于佑和挣扎了一下,却碰到了某个坚硬如铁的东西,顿时更是又羞又恼。
      飙叔给的春药已经开始发作,钟孝礼强忍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开始解于佑和的衬衫。
      于佑和挣扎了几下,又想到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不禁暗淡了眼神任由钟孝礼在他身上胡闹。
      钟孝礼大概猜到了于佑和的心思,轻叹了一口气,把于佑和抱进卧室放到了床上。
      “佑和,以后你还会记得我吗?”把头埋进于佑和的颈窝,钟孝礼忍不住问道。
      “我……”于佑和刚要开口却又被钟孝礼的吻所吞没,不要说不要告诉我,我怕我听了会忍不住留下你,可是佑和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光,我怎么忍心你在这里被黑暗湮没。
      孝礼,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会离开,我不会留在这里拖累你,这辈子我都会记得你,我也只能记得你,从此以后我们只是陌路,再无联系。

      第二天清晨,钟孝礼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于佑和已经穿好了衣服站在门口,他走过去看着那个清瘦的身体,心里的疼痛不可抑止的蔓延开来。
      “要走?”
      “嗯。”于佑和淡淡的回答,“以后,你自己保重。”
      “你也保重。”默契的不敢看对方的眼晴,于佑和开门离开。空荡荡的屋子,钟孝礼有些伤情的走到门边,靠在门上,佑和,我知道我的选择是正确的,可是为什么我现在却这么难过。他不知道的是,同一时刻,于佑和倚在门外,并没有离开。
      孝礼,我走了,从此以后我们再无相见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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