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之家》沈兮和

14、第二章

　　让人始料未及的是，合谷弥久正式进行舞台表演时，身为父亲的合谷草见竟然姗姗来迟。尽管为了不至于引起围观，合谷草见在鼻梁之上戴了一副墨镜，但是在他出现后，刚刚在舞台上站定的合谷弥久还是第一时间发现了他，整个人的目光都亮了起来。
　　言泉栀子也顺着合谷弥久视线望了过去，欣喜道：“只是一次普通的校园演出，草见怎么还亲自过来了？”
　　合谷草见扬了扬手中的摄影机，“弥久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进行演奏，太有纪念意义了。”
　　言泉栀子笑着摇了摇头。
　　合谷弥久表演的是小提琴独奏，合谷草见夫妇向来重视孩子的教育，从弥久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延请名师，教导他音乐、马术、围棋等方面的知识。
　　合谷弥久也未曾辜负父母的殷切期盼，凭借着绝佳的天赋和超强的领悟力，在各种课程中表现得举一反三，得心应手，而音乐方面，合谷弥久更是对小提琴情有独钟。
　　父亲合谷草见的到来，对于初次正式登台的合谷弥久来说无疑是一剂强有力的定心丸，慌乱不安的紧张感消失无踪，合谷弥久对着父母笑了一下，小提琴流泻出第一个音符。
　　合谷弥久的演奏很棒，曼妙的音乐似月下流水，潺潺而过，带来一阵清爽惬意，让人耳目一新，纵然技巧不够娴熟，部分力道没有控制好，但是对于一个不足十岁的孩子来说，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大概是合谷弥久的表现太优秀了，合谷草见拍完照片犹嫌不足，干脆用手机录制起视频。左手边另一位父亲见此报以善意的微笑，主动欠了欠身子，方便合谷草见寻找合适的角度，还不无敬佩地说道：“看得出来，您很疼爱孩子，真是一位负责任的好爸爸。”
　　小提琴曲渐趋于尾声，直至画上一个圆满的句点，台下掌声雷动。合谷弥久兴奋得脸颊染上粉红，眸子水亮亮的，比头顶上悬挂的水晶灯还要璀璨。
　　匆匆致谢之后，合谷弥久退到后台，耐着性子感谢了老师和同学们的恭喜，飞一般奔了出去。然而，等到合谷弥久来到观众席时，言泉栀子旁边的座位已经空了。
　　一颗火热的，欢呼雀跃的，带着无限期盼的心，一下子跌入冰河。
　　言泉栀子揉了下弥久的头顶，轻声细语道：“你爸爸他太忙了。”
　　“嗯。”短暂的沉默过后，合谷弥久狠狠点了下头，“爸爸又要出新书了，对不对？”
　　言泉栀子：“是呀。”
　　合谷弥久：“爸爸真厉害。”
　　每次合谷草见推出新书，几乎都会引发全民热捧，报刊头条、网站推送、电视新闻更是狂轰乱炸，争取让所有人都对合谷草见的新书耳熟能详，杜绝任何一条漏网之鱼。
　　合谷弥久想道：新书成功出版后，爸爸应该会开心一段时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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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合谷草见是否会因为新书的出版而开心，目前还未可知，但是渡过了一个美妙的圣诞节的合谷弥久，当天晚上又开始做怪梦了。
　　更加诡异的是，这一次的怪梦与之前所有全都不同——迷迷糊糊之中，合谷草见似乎隐约看到自己正在舞台上演奏小提琴曲的画面。这本没有什么离奇，前提是梦中的情景不以第三人视角呈现的话。
　　梦中，合谷弥久以旁观者的身份，静静看着自己上台、致敬、演奏、答谢，礼仪风度无不完美，一举一动都像是用标准刻度尺一点点测量出来，再拿不显眼的丝线束缚住手脚，紧紧提着，按照规划好的轨迹运行。
　　梦里的情景隐隐绰绰，模模糊糊，隔了一层层纱幔似的白雾。
　　一曲终了，舞台上的“合谷弥久”咧开嘴巴，以十分浮夸的弧度笑了起来，那笑容僵硬而森冷，如同一层毫不相干的皮肤，被硬生生地糊了上去。
　　一个幸福的，风度翩翩的，被人愚弄而不自知的傀儡。
　　笑着笑着，“合谷弥久”的肌肤忽而开始龟裂破碎，墙漆似的一片片剥落下来，露出内在猩红色的长蛇一般不断蠕动的新鲜血肉，泡沫状喷涌滋生。
　　“啊——”合谷弥久又一次被惊醒了。
　　作为一个以恐怖悬疑为卖点的著名作家的独子，他本不是胆小之人，但是这个梦太过真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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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近转学而来的香取千夏实在是个非常可爱的女孩子呢。同学们不止一次地这样感叹道。合谷弥久也如此坚定地认为着。
　　香取千夏完美继承了来自母亲的优良基因，小小年纪就出落得玉雪可爱，尖尖翘翘的小鼻头，又大又圆的黑溜溜的眼睛，十足是个美人坯子。
　　千万不要小瞧孩子们的审美哦，他们已经具备了基本的辨别能力，起码在关于香取千夏美貌的讨论话题上，孩子们都报以十二万分的兴趣，不分场合地津津乐道着。
　　于是，作为学校后援团的家庭主妇们，很快就通过孩子们的口舌，知道了本班招收了一个异常漂亮乖巧的女孩子。
　　言泉栀子也听到了一些消息，笑着打趣儿子道：“听说新一届的校花，就在大石老师所带的班里呢，弥久，你知道她是谁吗？”
　　“当然，妈妈。”合谷弥久不大自在地抓了抓书包带，“她叫香取千夏，据说家中监护人也是文字工作者，目前就职于大图希文出版社。”
　　“是吗？那可真是太巧了。”言泉栀子听完大感兴趣，“你父亲之前曾将一些作品的版权签约在大图希文出版社名下，看样子，以后会经常有业务往来呢。”
　　事情涉及一家之主的合谷草见，言泉栀子不由越发谨慎起来，想来想去，轻声嘀咕道：“看来，我们同香取家缘分不浅呐。既然这样，倒不如趁着家庭班务会，邀请香取千夏同学周末来我们家做客——当然，是在监护人的陪同下。”
　　合谷弥久有些兴奋：“那可真是太好啦。大石老师说香取千夏同学刚刚转学过来，担心她不能尽快融入新环境，让我多多照顾她哩。”
　　言泉栀子一听，不吝夸赞道：“积极帮助新同学，我们合谷班长也是一个很棒的人呢。”
　　以家庭为单位的班务会，很快就进行到尾声。言泉栀子小姐作为一个全职主妇，从不推辞有关丈夫和儿子的任何事情，所以，诸如此类的班务会，她几乎一次不落地全都参加过。
　　“多谢大石老师对我们弥久的照顾，我家先生最近频频夸赞孩子，说他进步不小呢。这全都要归功于老师们的辛苦教导啊！”言泉栀子诚心实意地感谢道。
　　大石老师憨厚地笑了笑，肥胖的脸颊上堆叠出层层皱纹，“不，这一切都是因为弥久这孩子本身就非常了不起啊。更何况，您和合谷先生也是我们公认的、从未见过的、非常非常负责任的父母。”
　　恭敬的夸赞与感激，礼貌的谦逊与推辞，双方一如之前的很多次，你来我往地展开一场娴熟无比，却又不乏诚心的沟通。
　　“哦，对了，”言泉栀子话锋一转，有些好奇地说道，“不知道这么问会不会失礼。不过，刚才好像没有看到香取千夏同学的监护人到来呢？”
　　大石老师点头：“是的。千夏同学的监护人因为工作性质比较特殊，经常要隐世避居。我也很少能见到她。似乎每次有这类校园活动，通常都是助理在协助千夏同学完成。”
　　两人在走廊里，一边说，一边漫步而行。负责活动课的女老师已经给孩子们分派了任务，小朋友们叽叽喳喳地忙碌着。作为监护人的父母，负责在一旁看护和指导，在锻炼孩子们动手能力、劳动能力的同时，也要充分保证学生们的安全。
　　在一众身着同款校服外套的孩子们中间，有两个孩子最为光明耀眼。其中一个是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合谷弥久，另一个则是一位精致秀丽的小女孩。
　　即便合谷弥久遗传了来自父亲合谷草见一方的英挺俊朗，还有深厚的感情分加成，但平心而论，仅仅以外貌来做竞赛指标的话，小女孩赢得毫无悬念。
　　“那位想必就是香取千夏同学了？”
　　“是的。千夏同学确实拥有着不输电影童星的姣好外形。”
　　得益于儿子的早熟早慧，言泉栀子每次来学校参加交流会，心态都异常轻松，根本无需消耗多余的精力。以至于，言泉栀子完全可以凑出时间，在其他父母眼巴巴地跟在自家孩子身后保驾护航的时候，独自同大石老师闲聊。
　　言泉栀子注意到，跟在香取千夏身后的女人，穿着一身银灰色职业套装，梳着干净整洁的发式，动作之间客气又疏离，五官也完全找不同一点同香取千夏重合的地方。
　　还真是助理呢。
　　言泉栀子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虽然同为女性，十分佩服香取女士在事业上的拼搏精神，不过忽略孩子的感受，未免有些欠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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