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2.明月照沟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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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姑娘，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尽可以和我说。”高小怜凑到顾湘的耳畔，用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假装说着悄悄话，“和蔚宁说也行。”
曹蔚宁面上羞涩，低头一笑，在心里对小怜姐千恩万谢。她不仅同意留下阿湘姑娘，还处处为他创造机会，可真是善解人意的大师姐。
顾湘朝傻白甜高小怜笑了笑，心里却记下了高崇老头要带金豆侠祭拜五湖碑这件事，想着自己一会儿该找个什么借口溜出去，最好是能与主人碰上头。
岳阳城内，周子舒与温客行两相饮罢，终于离开了酒楼。
“温兄，我还有事情要做。就此别过，后会......”周子舒本欲接上一句后会有期，却又在心中提防着这个身份不明，来去成踪的温大善人。可终究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与温客行这些天相处，都快要习惯了这人赖在自己的身边。若是说一句从此后会无期，也自心底生出几分落寞之感。
有期也好，无期也罢。
周子舒向他提出了告别，但他可是死活拗不过这块姓温名客行的牛皮糖。
“地狱众生乐在其中这么多年，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绿衣的温孔雀展开扇子，丝毫不在乎自己的话打了刚才的脸。
“温兄何为一定要跟着我？”
温客行没有回答问题，而是用了一句反问回敬于他。
“阿絮，你不也一直让我跟着么？”
“做人最讲究随心所欲，为何要计较如此多。阿絮若一定想要个理由，多的是。因为我与你投缘，我与你看对眼了，我想跟着你便跟着了。那我问你，你又是为何要跟着成岭？”
周子舒被他这“随心所欲”四个字击中了内心，他低下头来轻轻一笑，大方的承认了自己先前的拘泥。
“主人！我混进岳阳派了。”
阿湘从远处跑到了温、周二人面前，得意的扬了扬头，拿着刚刚听来的消息向温客行邀功。
“好丫头，傻小子怎么样了？”
温客行并不避讳周子舒，大大方方的在他的面前与阿湘讨论着消息。
“高崇要带傻小子去祭拜什么五湖碑，”顾湘皱了皱眉头，像是怎么样都搞不懂这回事，“我就不明白了，这天都快黑了，大晚上的他要干什么啊？”
周子舒听见了祭拜五湖碑，再联想到天窗行动时升起的天灯，一时之间便将这两件事联系到了一起，忙朝着郊外走去。
高小怜忙着执掌岳阳派中馈，平日也常常把玉颜唤在身边，一边教学一边带着她处理门派事物。太湖派的主母李瑶早年过身，赵敬也没有续妻再娶。眼见着义女待字闺中，也托付侄女教一教她掌家主事的本领。
这祭礼的东西准备起来也不算复杂，只不过是需要人跟着前往打点一二。
高小怜见二人来时便关系匪浅，成岭弟弟似乎对颜儿多有依赖，便有心将她与成岭凑在一块儿。她喊了玉颜来准备祭品，也想着让她前去陪成岭祭拜，自己则在家偷个懒。
大师兄好久没有消息传来了，她打算给邓宽写封信，问问他近况如何，还要多久才能回到门派。
女儿情丝，尽数付诸于笔墨。
岳阳城郊的一处树林中，韩英带领着天窗的人马挟持了岳阳派弟子，威胁着高崇用张成岭来换。
“高盟主，我们又见面了。”
韩英背后压着祝邀之几人，还召来了隐匿于林间的□□手，一行几十个人将高崇和张成岭四面包围。
“韩统领。如此下三滥的招数，天窗也使得出来？”高崇语气低沉，面色不悦。没想到自己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睛。在自己的地盘上，在岳阳派的近郊，竟然让一众西北而来的天窗杀手给包了饺子。
“□□乃是国之重器，无故不可私造私藏。天窗这是要干什么，晋王这是要干什么？”高崇看着四周排开的□□手，心知今日必有一场恶战。他大声呼喊着，试图拖延时间，观察周围的破绽，伺机带成岭逃离。
赵玉颜早早地察觉到危险，提前离开了马车，向岳阳派的方向跑去，打算召集五湖盟门下营救高崇一行。
还未进城，就遇上了救兵。
“周叔，温公子——”
三人悄悄潜回林间，看着两方对峙。
周子舒心知□□力劲，不欲让温客行去冒险。自己先裹了面纱，运起流云九宫步，腾挪闪避着射来的弩箭，给温客行留时间抓人。
韩英认出了庄主，忙喊了一声住手。
天窗的部下一愣，手上的动作便慢了一拍，再转眼时，统领韩英已经被另一人擒住了咽喉。
“高盟主，别攀亲了，还不快走。”
“小大人，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周子舒与温客行带着韩英退回林间，与被留在原地的玉颜汇合。
温客行身上冒着酸气，不悦的看着周子舒与韩英二人，看着他两个“眉目传情”。
这被强掳的人竟没有半点的自觉，不仅不害怕自己捏断他的脖子，还直勾勾的盯着他的阿絮看，真想给他眼珠子扣出来...
可惜啊，这天窗统领还是个不能杀的“自己人”。你听听，阿絮还唤他“英儿”，真真是腻歪死个人。怎么美人和他相识这么久了，还是日日喊他“老温”“温客行”的。
“庄主，真的是您。”韩英激动的跪下，向周子舒抱拳行礼。“您怎么会在这，您的伤怎么样了？”
赵玉颜本来在一旁无聊的摘花摘叶，却在韩英的嘴里终于听到了些有用的东西。
也是一直困扰她的问题。
周叔到底得了什么病，受了什么伤？为何他看起来如此憔悴，说他像个痨病鬼也不过分。听成岭的描述，周叔这病每夜子时都会发作，痛苦难挨。
她还是给大巫去信问问才能安心。
只可惜啊，周子舒与韩英来往交流，只谈琉璃甲，未曾提过自己的伤势半句。
“镜湖派被吊死鬼屠杀，天窗若是找琉璃甲也该去寻鬼谷，怎么要为难张成岭这一个孩子？”温客行来来回回的瞪了周子舒好几眼，那醋劲都快化成刀子扎在韩英的身上了。他寻了个空隙，插进了这场谈话。
“这位大人有所不知，天窗在镜湖派埋下了暗桩，其人亲眼目睹鬼谷虐杀张家父子三人，张玉森至死未屈。想必琉璃甲肯定在出逃的张家幼子身上。”
韩英态度恭谨的抱拳施礼，向温客行回答着问题。这样的态度，倒是让温大善人的扭捏吃醋显得小家子气了。
赵玉颜站在温客行身后，听着韩英的推测点了点头。没错，琉璃甲确实在小呆瓜的身上。早间为他处理伤口时，便觉察他腹部的刀痕异常，像是异物入体阻碍了新肉愈合。
这得多疼啊，小呆瓜竟然忍了这么久。
……
周子舒目送着手下韩英离去，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出神，任是温客行怎么插科打诨都喊不动这尊入定的菩萨。
“老温。”
心下黯然的周庄主喊了一声，止住了耳畔的聒噪呼喊。平复了此刻的心情，周子舒转向身后，面朝赵玉颜，开口询问道。
“丫头，你是不是该回岳阳派了。”
当着温客行的面，赵玉颜也不敢贸然向周叔询问他身上的伤势，更不好强硬的诊脉探病。她是为了搬救兵偷跑出来的，于情于理都不好继续赖在周温两人身边，只能朝周子舒点点头。
“走吧，送你回去。”
夜晚的郊外有些清冷，温客行点起了一丛篝火，一步一步的踱到了周子舒的身边。
“又是天窗，又是庄主，我这是遇见了一个什么样的神仙人物——”他一边感叹一边走到阿絮身侧，还故意做出了一副惊叹的表情，来揶揄面前的周大美人。
“刚才多谢了，我欠你一份人情。”
“不，你不欠我情。”温客行打断了他的话，突然改变了那轻佻的语气，神情严肃的朝面前的男人说到，“你欠我一个解释。”
周子舒，你难道会为了三钱银子做到如此地步吗？阿絮，你究竟是为什么要卷入这场风波。又是为什么，走进我这一盘诡秘的江湖棋局..
“张成岭究竟是你什么人，你又为什么会为他做到如此地步？”
鬼谷谷主一向直说实话，从不欺骗任何人。哪怕他口中所说的真相从来不被他人接受，依旧是我行我素、从不更改。
自出谷以来，唯一的例外便是他。
周子舒，这个令他口是心非的男人。
他如何不知道周子舒与张成岭的关系，又怎会不清楚琉璃甲的来龙去脉。他只是，看不懂这个人；又或者，想进一步了解这个人。
什么十年恩仇，什么地狱众生，什么琉璃甲与五湖盟，在他的眼中通通比不过阿絮。这人身上似乎有一种魔力，时时刻刻引动着他那无悲无喜、化为鬼魅的一颗心。
美人若是朝他笑上一笑，恐怕鬼主就能抛下“复仇大业”，随他一起共赴逍遥。
只可惜，阿絮一个劲的向这谭脏水中跳，如今为了张成岭这傻小子，更是拔也拔不出来了。
周子舒听不到温客行心中的百转千回，他只是透过张成岭，看见了那个微弱无能、年少可欺的少年庄主。
十几年的时光漫长的像是一生，却在不经意间被人清晰的回想。彼时的他，十六岁，扛起了四季山庄的担子，跌跌撞撞的负重前行。
周子舒见到这个孩子身边危机四伏，没办法对他坐视不理。不论是出自侠义道的一腔热血，还是对年幼的自己一番慰藉...
“就当做善事了。”周大庄主从凄风苦雨的回忆中跳了出来，朝温客行轻松一笑，带着些许痞意，又回到了那个落拓却逍遥的乞丐样子。
“或许百年...”
他突然刹住了百年之后这四个字，猛的想起，自己只剩下不到一年的时间了，哪里有什么百年之后。
“或许见了阎王爷，能少受些抽筋扒皮之苦。”
不过一介满手鲜血的杀手罢了，自己身上的人命官司，足够让他在十八层地狱里打几个来回了。说不定黄泉路上，站满了等着他下地狱的鬼魂。
此刻他还活着，还有能力随心所欲的活着，俯仰天地，问心无愧就好。
“有意思，有意思。”
温客行盯着他的侧脸，语气轻快却面无表情。漆黑的眼珠，好像能把所有的光都吸进去，黑白分明，不似活人。
恐怕，这才是炼狱之主的本色。
这份妖邪之气与狠厉，从来只在周子舒看不见的地方显露。
“说到这了，那日镜湖派灭门，你出现在岛上，是巧合？”周子舒用着最平淡的语气，朝温客行刺出了最直白的试探。
“倒也并非巧合，”鬼主重新挂上了笑脸，一字一字的说着话，一点一点地将头贴近美人的俏脸，直到二人呼吸相闻。
“我这不是，为了你——”
温客行胡扯了一顿不想坐等缘分天赐，只好自己主动出击的骚话，让周子舒的试探一下子被瓦解。
“老温，我当你是朋友才问的。”
周子舒一脸坦诚的面对着他。
温客行脸上骚气招摇的笑容仿佛卡了壳，停顿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朋友？
你当我是朋友，我恨你是木头。
小可对美人之心，难道还不明显么？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22.明月照沟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