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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迹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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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知榆神情恍惚地走到更衣室,打开柜子换上短衫。
砰的一声,将柜门关上。
一瞬间,全身的力气被抽去,她瘫坐在长凳上,脸色苍白没有血色。
闭上眼睛,一种类似于后怕的情绪在心底蔓延,无限扩张,传到四肢百骸,连指尖都微微发颤。
看到纪柏惟躺在那,她是真的怕了。
眼睛渐渐有了湿意,她搓了搓脸,红润的唇触到掌心的那一刻,身子猛然顿住。
放空聆听着周围的响动,纪柏惟的那双眼出现在脑海里,里面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跟多年前一模一样。
向知榆习惯性地紧咬下唇,咬到痛感让她清醒,不去想刚才那个荒唐的吻。
那个吻可能是他因为疼痛产生的错乱。
对,只能是这个原因。
走到手术区,刷手的时候碰到陆祎,对方见她脸色不太好看,凝神看了她一眼,语气淡淡:“认识那个明星?”
向知榆闻言摇摇头:“不认识。”
陆祎眼尾上挑,显然在评估这句话的真实性。
“是吗,你刚才在急诊室的状态可不像平时的你,我还以为是熟人的缘故,你才会那样。”
向知榆神色平静,冲掉手上的泡沫,用脚关掉水龙头。
举着湿漉漉的双手,面无表情:“晚上没吃饭,饿的。”
“那个吻也是?”
对方用不善的眼神瞟向他,陆祎投降般举起手:“我错了。”
向知榆这才注意到陆祎穿的很正式,她还是第一次见他打领带。
不由扯了下嘴角,打趣道:“穿成这样,相亲?”
“你们脑子里难道只有结婚这档子事吗?”
陆祎无奈一笑,浓重偏混血感的五官在灯光下瞬间耀眼起来。
“没办法,俗人一个。”
向知榆轻笑,转身走向手术室。
身后的陆祎盯着女生清冷的背影,正色道:“是相亲。”
向知榆停下脚步,脸上一副我就说嘛的表情,摆摆手走进手术室。
身后的门自动关上,向知榆清楚看见躺在手术台上的人。
原本调整好的呼吸又一次混乱,她移开视线,逼自己将这场手术当成平时的那样来看待。
看了ct,果然是肋骨骨折,胸膜腔破裂,胸腔活动性出血,导致血气胸。
护士帮她穿上无菌手术服,戴上手套和口罩。
一切准备就绪,她走到台侧,对面是静候许久的唐潮。
“开始吧。”他说。
向知榆漂亮的眼睛眨了眨,没有说话,她不爱在手术时聊天,唐潮很了解她,每次普外和胸外联合手术,只要是他俩,对话都极其简洁。
接过护士递过来的手术刀,向知榆熟练地握住。
刀尖抵着那人胸膛的一刻,第一次,没由来的,心慌。
见她迟迟没有动作,唐潮今天第二次提醒她:“向知榆?”
“你抖什么?”
“?!”
她抖了吗?
好像真是这样。
向知榆蹙了蹙眉,用左手握住右手腕,指尖的颤抖传到手术刀上,藏也藏不住。
将她的失控曝光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一旁的几个护士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奇特和震惊。
她们的手术机器小姐竟然手抖了。
这可是稀奇事。
“低血糖犯了?要不先出去吃点巧克力再进来?”
唐潮担心她,不由低声说道。
向知榆深吸一口气,摇摇头,在口罩下微微笑了笑:“不用,开始吧,我好了。”
这次手术刀落下的时候,稳健,有力,仿佛刚刚的颤抖只是一场错觉。
唐潮抬眼看了她一眼,将满腔的疑惑咽了回去。
等结束再找她问问今天在急诊室到底怎么回事吧。
太反常了。
急救时愣神,这俩莫名其妙的吻,刚刚的手抖……每一个都很反常。
但以他对向知榆的了解,对方估计打两句哈哈就敷衍而过,或者以睡觉做借口躲开。
这个女人,对任何人都不愿意敞开心扉,就算是他这个多年同窗好友,也撬不动那张嘴。
固执的很。
思及此,唐潮看了眼熟睡中的纪柏惟,这张脸无论在哪个年龄层的女性面前都极具杀伤力。
再结合向知榆熬夜追他剧的这个行为。
嘶——果真是粉丝嘛。
唐潮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肯定是这样。
原来这个淡的跟个白开水一样的女人,她喜欢男艺人!
“抽吸。”
向知榆又恢复了手术时冷漠严谨的眼神,抬头瞥了眼走神的唐潮,冷声道。
那一眼极具威慑力,唐潮立马回过神再不敢胡想,要是在她的手术里出错,出去准被暗杀。
……
“接下来的收尾都交给你了。”
“知道了,你去休息吧。”
向知榆长长的松了口气,手术完美结束,脑子里绷着的弦瞬间放松。
胃里突然泛起难言的恶心感,她摘掉手套跑出手术室,冲进洗手间的隔间里。
肚子里什么也没有,只能吐出酸水。
直到那恶心感退去,跌坐在地上,向知榆才感觉活过来。
拖着疲软的身子回到空无一人的值班室,里面光线昏暗,偶尔有几道车辆的光束照射进来,映照在她的脸上,明暗交替,感觉屋子里的时间都慢了下来。
她打开手机点进微博,#纪柏惟车祸#这个热搜已经爆了。
点开热门视频,杂乱的灯光里纪柏惟像只破碎的人偶,被送进救护车里,周遭是混乱的声音和人影。
安静的他与周围格格不入。
关掉手机,扔到床上。
向知榆坐到桌边,外卖已经凉透。
她打开盒子,里面的炸酱面坨成了一团,怎么拌都拌不开。
向知榆机械性的把冷掉的面块往嘴里塞,浓郁的味道充盈整个口腔,艰难的吞咽,滑进胃里。
矿泉水摆在一边,她刚要伸手去拿,手里就被塞进一个温暖的物体。
“……谢了。”
向知榆握紧热牛奶瓶,对着陆祎道了声谢。
陆祎悄无声息地走进来,看到的就是女生单薄的身影,背脊挺直,一言不发地吃着冷掉的外卖。
光一个背影,就让人觉得孤单。
陆祎已经换上了舒适的常服,身上有股似有若无的皂香,他坐到向知榆身边,轻声问道:“他没事了?”
向知榆下意识点点头,随即顿住,顺势将一大口面塞进嘴里。
他,哪个他?
“天天跟打哑谜一样,有意思吗?”她道。
“是没意思,谁让某人整天跟个刺猬似的,根本摸不到。”
这话说得很暧昧,但陆祎神色正常,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让人想跟他深究下去,都会觉得自己自作多情。
向知榆显然习惯了对方的说话方式,面无表情地咽下最后一口,走到床边将自己缩进被子里。
舒服地闭上眼,蹭了蹭枕头。
隔着被子嘟囔道:“我先睡了,没事别叫我。”
陆祎轻笑,拿起热牛奶放到她的脸上,向知榆被这热度猛地一惊,不满地睁开眼。
“喝了这个再睡。”
说完便直起腰,五官隐进黑暗里,看不清神色,转身要走的时候,向知榆叫住了他。
“陆祎,相亲怎么样?”她说,“人家姑娘没嫌弃你吧。”
安静下来。
向知榆等了良久,都没有听见回答,不由心里开始打鼓。
这小子不会真被嫌弃了吧……
想想也能理解,虽然陆祎人长得不错,但纵观骨科里的那些老前辈,人到中年就成了头顶一级伤残,每天拿着锤子凿子等各种重型工具,全是体力活。还不定时加班,回家都不一定见到面。
长得再帅也有凋零的一天。
“额……当我没说,你去忙吧……”
“没有,人家姑娘对我挺满意的。”陆祎这时开口,“对方体制内,人长得也标志。如果顺利的话,可以发展下去。”
向知榆眼尾上挑,不由笑道:“那挺好啊,看来你要成为我们这届第一个结婚的了,婚礼那天我一定给你包个大红包。”
床边微微下陷,陆祎不知何时坐了下来,他定定地看着向知榆露出的半张脸,语气听不出情绪:“你怎么不问问我满不满意呢?”
“啊……那你满意吗?”
向知榆挠了挠脖子,没懂他什么意思。
“你觉得我该满意吗?”
从哑谜又升级到绕口令了?
向知榆暗自翻了个白眼,一天的疲惫在沾上床的时候被彻底释放出来,有些不奈道:“接触接触呗,现在的相亲市场能遇到个好的真不容易,我之前的惨痛经历你又不是不知道。”
接着开始赶人:“行了行了,我先睡了,晚安。”
她翻了个身,面对着墙壁,看来是真的累极了,陆祎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听见床上传来的规律的呼吸声。
陆祎自嘲一笑,关上门,将心里的憋闷一同丢在里面。
他走到急诊室,郑大山和另一个受伤的女生正在说着话,见到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过来,郑大山焦急询问:“医生,我们柏惟的手术怎么样?”
陆祎温和道:“放心吧,手术很成功,是我们这年轻医生里技术最好的向医生做的,不用担心。”
“刚刚急救的女医生?”郑大山想起那个和纪柏惟亲吻的女医生,姣好的容貌甚至比得上圈里大多数女明星。
陆祎点点头,拿出手机看了眼,眉头轻皱,道:“具体的事宜等唐医生过来你们可以问他,我还有事先走了,你这个腿打上石膏修养一个月就好了,有任何不舒服的随时来找我。”
郑大山道了谢,目送陆祎离开,嘴里啧啧赞叹:“现在医院连颜值都这么卷了吗。”
林凯心的脖子被戴上了支架,只能仰着头喝水,闻言也附和道:“是啊,就我今晚见到的三个医生,一个比一个好看,我都想找个医生男朋友了。”
“哎,boss刚刚强吻人家女医生我可看的清清楚楚,这算不算借伤耍流氓?”
林凯心想到那个场景,脚趾蜷缩,幸亏人家医生职业素养好,没跟他们计较,不然这要是被放上网,boss的形象全毁了。
郑大山摸了摸被贴上纱布的侧脸,沉思片刻:“等他醒过来去问问,如果是因为受伤导致的神经错乱,那还好说。就怕真是见色起意,那人家女生怎么追究我们都没理。”
人家医生尽职尽责急救,突然被偷袭,换任何一个人都能当场甩一个耳光过去,外加一句流氓。
“没想到啊,boss平时不声不响的,一出手就是大动静。”林凯心真心佩服,boss除了拍戏和被女星炒作之外,还真没见过他和哪个女的有过亲密接触,这猛的一下直接亲上去,是个狠的。
“这可不是好事,上升期要是被爆出什么绯闻,粉丝群体就像水,能载舟也能覆舟,你我心里都有数。”郑大山小心躺下,不小心碰到伤口,痛的龇牙咧嘴。
“大卫哥,之前boss敲定好的工作怎么办啊,文导的新戏下周就要进组了,这么好的机会难道就这么推啦?”林凯心眉心一皱,将话题又拉回工作上。
郑大山叹了口气,文肃导演的新电影开拍在即,前两天刚确定纪柏惟为电影男主,官微也放出了物料。
这是两人的第二次合作,外界对此期待颇高。
偏偏在这个时候纪柏惟出车祸,时间点卡的过于精准,他都怀疑是哪家派人故意撞他们的。
可是肇事车主当场死亡,警方调查也要一番时间。
但仔细想想,如果真是阴谋,那人能做到如此,也不会让人查到他头上。
“没办法,先去交涉看看能不能延迟进组,但我估计希望不大。”郑大山冷声道,“不管怎么样,身体健康放第一,等柏惟醒来之后让工作室发条微博保平安,尽量不要让这件事情闹太大。”
二人对视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们的这位艺人星途真够多舛的,能爬到现在的地位,真是完全靠他自己努力。
可上天向来不管这些,只爱捉弄拼命活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