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襟》Lorelei

26、第二十六章

　　“到底怎么回事？”李天松开紧抓着赵利东衣服的手，这个消息不啻于一个晴天霹雳。

　　“小天，你听说过陈建平这个人吗？”

　　“有那么点耳熟，怎么？”

　　赵利东顿了顿，“我们做房地产这行的，没有不知道他的，他是副市长，分管盛京城市建设规划。房建、国土房管、体育、交通建设都归他管。昨天晚上，他被双规了”。

　　李天的脸霎时间变得惨白，咬着牙示意他说下去。

　　赵利东点起一根大卫杜夫，皱着眉头说，“你也知道，做哥这一行的，没有关系，哪能捞到地，多少号人都排在这位陈副市长屁股后面贿赂、耍手段也不一定能拿到想要的地。每个房产商或多或少都与他有联系，他这一进去，得牵连多少人。刚才我给其他几个房地产老总打电话，手机都停机了。我今天下午正好在哥公司，亲眼看见他妈的纪委‘请’哥去‘协助调查’。因为事情太突然，我就赶紧打电话联系，现在根本弄不出来什么结果，就这样”。

　　赵利东又猛的一吸烟，开口说：“小天我也不瞒你，可能你也听哥说过，我们爹妈过世的早，靠的都是我叔那边儿的势力，哥被带走的当时我就给我叔打电话说了，他正在想办法，可是纪委这帮人，什么都是说不定，不知道往他妈哪查。再说了现在还不知道那个陈建平到底能不能用手段出来，这里边不一定怎么回事儿呢，这个节骨眼上一个副市长被双规……”赵利东停了一下，“这事儿太不正常了……如果他被纪委的人带走，一定是有中央都没办法控制的局面发生。现在牵连了那么多人，谁都不知道是找替死鬼了事还是从上往下一个一个查”。

　　李天只觉得全身都被恐惧笼罩着，平时听说这种事儿只是当新闻看看，可是真发生在自己身边，尤其是最在乎的人身边，简直就有一种全身血液霎时凝固的感觉。他此时此刻真的痛恨自己的渺小，在这种情况下，□□的铁门前，能做什么才能挽回这种局面，似乎周围的一切都是不可控的。就好像在皇权至高的封建社会，皇帝一句话把人打入大牢，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李天不停的对自己说“冷静”，但是还是没由来的心慌。

　　赵利东看到李天的脸色不正常，拍拍他的肩膀，“小天，哥被带走那时候我脸色比你难看多了，心里比火燎了还难受，但是现在最没用的就是着急。我怕你找不到哥，先跟你通个气儿。不能在这儿跟你多聊了，我的赶紧去我叔那儿商量对策还有筹钱，你等我消息”。

　　李天无力的点点头。

　　度日如年，李天跟赵利东确实的感觉到了这一点。赵利东在不停奔跑的同时，带来了下面的消息：

　　9月7日，长期分管盛京城市建设规划的陈建平意外落马，9月11日，新闻机构发表简短消息，宣布陈建平被免职。

　　9月13日，刚刚从香港返回盛京房地产公司润科集团总经理吴涛还没有走出机场，就被纪委工作人员以“协助调查”的名义带走。

　　除了吴涛，盛京稍有名气的房地产企业高层均被纪委叫去“协助调查”。几乎与此同时，一直喧嚣热闹的房地产界，蓦地变成死寂一片，一场大规模房地产业的风暴强势来临。

　　9月17日，润科集团控股的香港上市公司润科置业（3597.HK）停牌，一时传言四起，猜测陈吴二人是否有关。

　　9月20日，润科集团所属上市公司盛京润科股份有限公司（384229）和香港上市公司润科置业（3597.HK）同时发布澄清公告：“自2006年9月17日起，润科集团总经理吴涛先生配合有关部门调查了解盛京原副市长陈建平的有关问题。”

　　9月21日，实化华天和中天集团同时发布的两则公告，证实了盛京信驰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董事长张颐光正在接受有关部门调查的消息。此前有媒体称，“信驰系”掌门人张颐光已经被警方羁押至少１０天，盛京信驰房地产公司多名中高层人员也被要求协助警方调查。这是润科创置业董事长吴涛之后，又一位接受调查的盛京房地产巨头。张颐光被有关方面调查的原因有多种说法。有人认为，与董事长吴涛类似，张颐光或与盛京的陈建平有关。

　　听着一个又一个房地产老总“落马”的消息，李天跟赵利东感觉处境每况愈下。虽然赵家有军方背景，可惜此次房地产风暴查处之严简直难以想象。整整14天，关于赵利军的一丝信息都没有。偏偏赵利军跟吴涛还有张颐光两人很熟，也在他们的引见下见过陈建平。赵利东跟李天的胡茬已经冒出，整整清瘦了一圈。赵利东这些天电话都快打爆了，似乎已经说不出话来。

　　9月的盛京房地产圈，暗中流传着“三不原则”：不出头，不说话，不升价。

　　这让本来就奔波于城市间的李天跟赵利东更加焦躁。

　　9月21日晚上，赵利东跟李天仔细剖析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

　　事情还都要从陈建平说起。9月6日早晨，纪委办公室收到一份长达70分钟的匿名录像带，带里的内容是陈在其盛京郊区的一所别墅“行宫”里进行色情交易、赌博状况的全过程。

　　“你猜猜里面都有什么？”赵利东问。

　　“还能有什么”李天有些没好气，他真的有些怨恨这位陈建平，要不是他，赵利军也不会被调查到现在也不放出来。

　　“其实，里面要就是色情交易就没什么了”赵利东揉了揉眉，“顶天算他生活作风有问题，关键是里面有他赌博的镜头，后面站着给他拿钱的马仔，你绝对想不到这个马仔是谁”。

　　“谁？”

　　“吴涛”。

　　“什么？”李天不可置信的喊了起来，“他……他可是润科集团总经理，盛京最大的房地产公司老总……”

　　赵利东无奈的点了根烟，说“我也知道，可这是事实。现在你知道陈建平有多强势、多牛B了吧。这盘录像带绝对是有目的性，经过周密策划的，目的就是要搬倒陈建平。你想啊，陈建平那么老奸巨猾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让别人拍到他的录像，这里面不知道牵扯了多少势力在里头。现在明里跟他最犯冲的就是一个公司－西诺集团，当时因为盛京边县城的最黄金的一块地，扬言要把他整掉。”

　　“上边没有人保他吗？”

　　“要保早保了，还用等到现在？”赵利东哼了一声，“其实陈建平最主要抓的就是目前最重要的一个工程”，说道这儿赵利东小声的在李天耳边说了一个项目名称，听得李天一个激冷，你知道吧，举报的人说了，如果不把陈建平查办，就把这盘带直接寄到他妈的XX手里。到那时候那可就成了世界性丑闻了。你说他这么大个官能没后台吗？但是出了这么档子事儿谁能保他？谁又敢保他？你以为纪委那帮人都干吗呢？开会讨论啊，这么大的事儿不能说查办就查办，牵扯的利益方太多，得等着最高层的指示。现在指示下来了—－收受外商巨额贿赂、插手重点项目，非法为公司做贷款担保、批地黑幕一堆乱七八糟的违规行为－直接免职。但是为什么录像带里有吴涛？因为就是他跟吴涛一起设了个局，把本来是西诺买下来的地楞是收回了重新竟拍，让吴涛那个公司中标了。所以对方咽不下这口气报复，把他俩一起往死里整。”

　　赵利东又低头苦笑了一下“听着跟天方夜谭似的吧，一招毙命，谁做梦能想到发生这种事儿？现在可好，连带着多少人都栽里头了，我操！”

　　叹了口气，赵利东口中喃喃道“这两天陆陆续续的传出来有几个老总已经出不来了，谁都不知道纪委到底他妈的查到什么时候能结束……”

　　“现在的结果就是谁也不知道纪委到底想查谁，查到什么一步，对吧”，李天低着头说。

　　赵利东点点头，“我这些天跟我叔都要跑断腿了”，继而忿忿的说“这帮王八羔子，我哥平时给了他们那么多好处，带他们起来，到了关键时刻没几个能指望得上的，哥那儿的资金我还不能随便动，真他妈的！”

　　李天皱了皱眉“现在还差多少？”

　　赵利东把手中快燃尽的烟熄了，看着李天，无奈伸了个手指头说：“还得这个数，而且这还是是保底的数字。你说要搁平时，别说这些了，就他再多也不是问题，现在我这儿跟我叔已经搭进去这么多了——赵利东又举了个手指，才能找到几个能说得上话的人”。

　　“那你最多还能弄到多少？”

　　赵利东摇了摇头，“我现在也就能从哥这边儿朋友、发小那儿集一些，关键不是钱的问题，问题是上面那帮人的态度，是查到他妈的陈建平旁边的几个人就打住了，还是得往下查，这个谁都说不准，更何况”，更何况现在找不到合适的人去打探这个事跟往里说上话阿。

　　赵利东眼睑垂向下面，“这个时候，谁也不敢顶着这个风往上够阿。中国你还不知道，当钱跟政治命运联系到一起的时候，钱算个什么！”

　　李天听完这些，沉思了一会，转身走进卧室，从里面拿出一个存折。看着手里的存折，李天有点心疼，但并不后悔，不算公司跟酒吧的投资，在盛京几年的现金积蓄也就500多万，这500万本来要存起来买房子投资的，如果能让赵利军出来，也算值了。李天又看了看钱包，里面还有一张招行的金卡，里面有30多万，够活一阵子了。李天拿着存折走到客厅，把存折递给赵利东，“利东，这个你拿着”。

　　赵利东吃惊的看着李天:“小天，你这是干吗呢？”

　　李天摆了摆手，执意要赵利东收下。“我跟你哥之间从来没那么肉麻过，虽然彼此没给对方什么承诺，但是相互间的心意都能明白。现在他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知道我有多难受。想要做点儿什么又帮不上忙，如果这点儿钱真的能起到作用，也值了。我是真的想他别在里面受苦了，我在盛京认识的人不多，人迈这边也差不上手，你拿着这些去疏通疏通，没准真的能有作用呢”。

　　“小天，你的心意我带我们全家领了，但是这个钱绝对不能收，你在盛京一个人有多不容易，我也知道，你拿出来这么多钱，怕是你全部积蓄吧。哥也绝对不会同意拿你的钱的，你快收起来！”

　　“利东，你到了这个时候还跟我见外？你拿我李天当什么了？我……你哥要是出不来，我他妈的……你让我怎么办！”李天把存折甩到桌子上，身体有些微微发颤。

　　“小天你……”赵利东上前搂住李天，拍着他的肩膀。“好，钱我拿着了，我只是没想到你对我哥……对我哥”，赵利东的眼眶有些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