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襟》Lorelei

47、第四十七章

　　王锐辰出了周瑜的办公室后，盯着李天办公室的门看了好一阵，随即在脸上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他走到李天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

　　李天听到声音，连忙正了正领带，回过头来。

　　“王总？” 李天压了一下惊讶的神色，“您快请坐。”

　　王锐辰笑着说：“不用客气了，现在有空吗？我想找你谈点事儿。”

　　李天点点头，也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看你挺小的，刚毕业？这么年轻就当周总的助理可了不得啊”。

　　李天暗挑拇指，微微赞叹，心想这个王锐辰果真不是一般人物，他这句看似平平的话里，至少有那么三层意思在里边。

　　其一，打探自己的过去，有没有工作经验，过去都做了些什么。

　　其二，他想知道自己的背景，是不是有很硬的后台，周瑜的助理能说当就当么。

　　其三，如果不是背景使然，那么自己跟周瑜的关系。

　　不过李天并没有表现出来任何异样，只是微微的笑了笑，他能理解王锐辰的想法，是凡工作了的人都习惯先摸摸对方的底不是？这也是圈中的潜规则。

　　“我毕业好几年了，原来曾经在两个小公司干过，来北京之后承蒙周总抬爱，来这儿做了他的助理”。

　　王锐辰点点头，心想这孩子说话还真是言简意赅，难道多说几个字那么费劲吗？本来想再问问他是怎么被招进来的，不过转念一想还是算了，眼前这条小泥鳅，以后有的是机会摸他的底。

　　“那你现在主要做什么呢？”

　　“我也是刚到公司，特别详细的工作内容周总还没有跟我谈过，不过他希望我能帮他跟进一些业务上的事，周总他太忙了，很多涉及到公司战略性方向的策略都需要他花大量的时间去决策”。

　　王锐辰从靠着的椅背上向前倾了倾，决定直奔主题。

　　“是这样，刚才周总有跟我谈过，我下面分管的一个本部中的SUNC事业部出现了些问题，他希望你能每天下午到我那边来跟进这块业务，上午还是帮助他打理他的工作。”

　　李天仔细的听着，“您详细说说看”。

　　“相信你肯定知道，SUNC公司是世界上最大的UNIX系统供应商之一。他们的主要产品包括服务器和存储器等计算机硬件系统，以及自产品牌软件、Solar操作环境和Java系列开发工具等等。在欧美、日本，尤其是亚太地区，SUNC产品的市场份额年年大规模攀升。我们现在在国内的分销规模做的这么大，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早在5年前我们在SUNCO的业务上的投入，自那时起我们就获得了相当的收益。但是自上半年开始，由于一些原因，当然这个原因很复杂的了，包括厂商政策调整，包括市场竞争的加剧，以及市场信息不对等等，对市场错误的判断和缓慢的反应速度使得我们在这块业务上付出了相当的代价”。

　　王锐辰停了停，又继续说：“目前的状况是：SUNCO厂商叫停我们在香港地区的销售业务；我们出货量最大的渠道商也被SUNCO收为总代，成为我们自己的一个非常麻烦的竞争对手；与SUNCO公司关系恶化；我们公司内部以及SUNCO公司人员变动等等，也就是说，我们与厂商、渠道两端的合作都出现了问题，现在我们的业务运转遇到了史无前例的困境，甚至出现了停滞，上个月是最低潮时候，整整一个月的销售额只有1000多万”。

　　李天听着皱了皱眉，他记得他在看李嫣给他的各个事业部的业绩报告时曾经看到过这块儿，1000多万/月的销售额对于前景集团那么重要的一个事业部来讲简直是少的不可思议！周瑜啊周瑜，你到底是给了我一个什么样的难题？

　　不动声色的，李天问道：“那您跟周总的意见是，需要我在里面做些什么？”

　　王锐辰反问：“现在我还不是太了解你，也不太清楚你个人的优势，你个人有没有什么想法？希望在这里面做哪个职位？”

　　“我希望根本就不来这儿工作”，李天在心里无奈，轻轻咬了一下嘴唇，说：

　　“因为我刚来，不是太了解这块的业务，也不好轻易下结论。这么着吧，我先到SUNC部门适应一个星期，到时候再跟您详细谈谈？”

　　“好！”王锐辰没有异议。

　　“还有王总，我过去的这段时间，先以普通的销售身份加入到这个团队中吧，我怕以周总助理的身份出现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猜测”，李天想了想说。

　　王锐辰起身，“照你说的做吧！”

　　一周后，李天坐在了王锐辰的办公室，二人谈了有一个小多小时，之后，李天走出王锐辰的房间。

　　王锐辰在李天出门之后马上拿起桌上的电话按下一个分机号码：“老板，我锐辰啊，在办公室呢？现在方便吗？跟你聊聊”。

　　电话里传来周瑜的声音：“过来吧，不过没多长时间了，我15分钟之后有一个采访”。

　　“就来，还有我说，你太绝了！从哪儿弄到这么个小东西？”王锐辰眉眼含笑的对电话中的周瑜说。

　　“什么小东西？”周瑜一手拿着电话，一手从一大摞文件中停了笔，有些摸不着头脑。

　　“还能有谁，就你的那个小助理，李天！”

　　周瑜马上会意的一笑，“怎么？我看你那架势想跟我抢人？”

　　**

　　赵利军自从十一之后就一直忙的要命。被□□带走之前手中有一个大项目就要启动了，可是自己被这么一拖很多决策方面的事情就都搁置住了，手下的副总虽然也很上心，但关于资金方面的事情也不敢随便敲定。不仅如此，前些天那场声势浩大的全国房地产大行动让一多半的开发商和投资者风声鹤唳，银行也把绝大多数贷款进行了全面停止。很多房地产公司内部已经出现了严重的分化，员工个个惶恐不安，赵利军旗下的公司虽然大体上运转良好，但手中的项目容不得再拖。政府新领导的上任已经打翻以往多年他在里面的人迈布局，批地已经成了问题，即将出台的关于楼盘屋型布局政策对于房地产开发商有了更加严格的限制以及相当繁琐的程序，银行方面随着此次房地产行动有大批官员牵连落马，更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任何一道程序都要严格的控制，有的银行甚至停止了贷款。另外还有供应商的付款、装修公司等等一系列焦头烂额的问题，使得赵利军本人瘦了整整一圈。

　　李天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虽然他现在手上的事情丝毫轻松不到哪去。他没有在赵利军面前表现出来，他不希望赵利军因为他的事情而分神。他忽然想起赵利军这几天跟他说的那番话，不禁感慨：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常十有八九。人活着，每天都为了自己的目标苦心经营着，越是人在高位就越是不容易，要慎重，要如履薄冰，必须坚强起来，就这样撑啊，撑啊，争啊，争啊，一辈子就这样过去，快乐的时候很少、很少。没有人能够只享受生活赋予的甜头，而不去舔舐痛楚。所以，人才会想要去紧紧的抓住那一两份来之不易的、希冀的幸福。

　　“今天，只不过是这个多米诺骨牌倒了。我被领去审问，这也只是冰山一角罢了。你就这么想，哪个开发商不是靠钱色来打天下，就算是你看到的最最规范的、所谓的上档次的品牌企业，也好不到哪去。不只是房地产，各行各业都这样。逢山打洞，遇水架桥，过年过节更要四处打点。如果你想跳出来，可能吗。你说你清白，你清白试试。房地产本就是个社会型企业，说好听了叫整合资源，说不好听就是勾兑关系。在这里面有一句暗语，叫做‘关系就是生产力’。企业要发展，项目要滚动，没自己的关系网寸步难行。现在中国的房地产不像以前，已经逐渐规范化跟资本化，但是它的资本主义本质还是没变，只不过游戏规则花样越来越多了。我可以跟你在私底下说这些，你眼里面看到的越是擅长舞袖的企业，越有可能涉及到不正当竞争。世界500强还做假帐呢，这里面没有任何区别。

　　现在，你能想象到这里有多黑，水有多深了吧。很多时候那些风光人士背后，都有说不出口的血泪史……”

　　李天跟赵利军搬到了一起住。周末的时候他一个人开车到百盛的超市买了一大堆吃的喝的，然后打电话给家里的小阿姨让她多做一些补身体的饭菜；随后又给赵利军买了一个按摩枕。李天所给予的这种看似平淡的关怀是他本人一直所向往的生活，那是一种亲情般的爱，温暖弥长，久驻于心。

　　晚上，赵利军一直在电脑上忙着，直到快两点钟才洗过澡躺上床。他静静的看着李天，轻轻的用手指摩挲了一下李天的嘴唇。

　　李天没睡着，他一直闭眼躺着想着关于SUNC内部架构的调整问题，感到赵利军上了床，他便微微调整了个姿势，自然的把身子向赵利军怀里蹭了蹭。

　　赵利军看着李天眼皮紧闭、呼吸平缓的样子，以为李天睡着了。他用手抚着李天的头发，轻轻的说了一句：“天，咱俩结婚吧，我想跟你结婚”。

　　赵利军的声音很小，可是李天还是清楚的听到了，眼睛里忽然多了些酸酸胀胀的感觉。心底里，关于他跟赵利军之间的种种过去刹那间像潮水涌动般悸动起来，血液开始翻腾，脉搏有些激动的跳动着。

　　是如此的鲜活。

　　细微的抖动着，李天的手圈住赵利军的腰更深入了些，头伸进赵利军的怀里久久不动，赵利军嘴角轻轻扬了一下，摸了摸李天的头，小心的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小天睡得似乎冷了呢。

　　第二天早晨起来，发现李天已经去上班了，赵利军看着旁边空荡荡的床，沉思了一会儿，似乎下定了某个决定。

　　拿起手机，赵利军发了一条短信给李天，“我晚上陪银行的人吃饭，大概9点钟你来凯宾斯基接我吧”。

　　几秒钟之后，随着手机轻微的一响，赵利军看到屏幕上的“嗯”字，想到李天此刻的表情，心里顿时觉得有一种被装满的幸福。

　　**

　　“赵小姐，跟您谈的真的很开心，能跟您坐在这里吃饭，让我觉得非常荣幸。希望以后能有机会跟您合作。”

　　“赵总，你就别赵小姐赵小姐的叫我了，你看，咱俩都姓赵，我还比你大，你就叫我赵姐得了，我可没那些香港人那么多讲究！”对面的女人说完，爽朗的笑了起来。

　　赵利军听完也笑了，“恭敬不如从命，赵姐，来，我敬你最后一杯！ ”

　　坐在赵利军对面的是大连商业银行的副行长赵雅琳，今年正好40岁，但是没有结婚。赵利军知道女人对这些个东西很敏感，加上他原来接触的那些年纪大的不知道为什么总喜欢别人叫他们某某小姐，说这样会显得很年轻，赵利军心里虽不敢苟同，但出于颜面也只好顺着那么叫了。今天这个赵副行长博得了他很大的好感，不仅仅是因为爽朗的个性与率直的作风，还有她那有思想的见地与风趣的谈吐。

　　赵雅琳也举起酒杯，“叮当”一声清脆的响声，二人共同举杯，一饮而尽。

　　“赵总，您说的那个项目我会考虑，今天我还有点事，也不耽误你的时间了。咱们改天再约”，赵雅琳伸出右手。

　　赵利军马上会意的也伸出手握住了赵雅琳，“赵姐您说哪儿的话，是我一直在耽误您的时间，您今天能见我，就是给了我天大的面子了，改天我打电话给您好吗？”

　　“没问题！大家都是北方人，你叫我一声姐，以后就别这么客套了。这么着吧，你后天上午给我打电话，然后把计划书带着，咱俩再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赵姐，您这么说，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您好了！”赵利军笑着，他真的很欣赏对面这个东北女人，率性而又热忱。

　　忽然之间手机响了，赵利军抱歉的冲赵雅琳一笑，表示先接个电话，同时伸手示意两个人一起往外走 。

　　“小天啊，你到了？我马上出来了，你在门口等我吧。”

　　看见赵利东合上手机，赵雅琳微微一笑，“真巧，我也有一个朋友叫小天呢，不过有几年没见了，也不知道他在哪里”，说罢，表情似乎有些伤感。

　　赵利军刚要接话，赵雅琳的电话响了，她接起电话：“小静，完事了，我在酒店门口等你吧，好的，没事，我正好在外头呼吸呼吸北京的空气。”

　　言语间，二人已走到酒店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