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襟》Lorelei

48、第四十八章

　　言语间，二人已走到酒店大堂。

　　赵利军远远见到李天已经将车停在酒店前面，站在驾驶位的门口，向他这边望着。

　　笑了笑，赵利军刚打算走上前说话，却见李天一下子变了脸色，由不可置信转为惊喜的表情，直直的绕过车门跑了过来，经过他，给跟在他身后出来的赵雅琳一个大大的拥抱。

　　“赵姐！”

　　赵利军一下子愣在当场。他们两个，怎么会认识？

　　转眼看向赵雅琳，发现赵雅琳的表情也很激动，一脸的震惊，眼中似乎涌出了亮盈盈的水花。许久，两人才分开。赵雅琳看着李天，嘴唇抖得厉害，想说什么话又说不出来的样子，蠕动了半天才说出一句：“小天，你想让我担心死啊，你这些年跑哪去了？”

　　李天咬了咬嘴唇，看着赵雅琳，正不知从何处说起，赵雅琳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慌忙的从皮包里翻出一张名片，塞到李天的手中说，“小天你快先离开这儿，晚上11点之后再给我打电话，来不及了我到时候跟你解释”，然后推着李天转身“快走！”

　　李天在听到这句话后霎时间僵在当场，他往周围看了一下，嘴里喃喃到“他在？”

　　却看到远远一个白色的女人身影往这边走来。

　　脚步被生生的定在了地上，似乎被什么魔咒困住般，李天想迈步，却发现腿不听使唤。仅仅是几秒中的时间，李天却觉得像一个世纪那么长，他的大脑似乎处于空挡期。赵雅琳眼尖的把李天扯到身后推了他一下，“快走！” 李天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却被一双手臂温柔的抱住。李天忽然缓过来似的抬头，看着面前的赵利军，他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解释现在的局面，只得捏了赵利军一下手，刚想迈步，却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

　　“表姐，你真的先出来了呀，刚才谁呀，你俩拉拉扯扯的”，说完笑嘻嘻的往赵雅琳的身后看去。

　　李天的身子在听到这个女人的声音后僵了一下，并没有回头，径直的往身后的酒店走去。

　　“表姐你别挡着我呀，什么人这么神神秘秘的，还怕我看呀”，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多了一分娇纵的调笑在里面。

　　忽然之间没了声音，李天甚至可以边走边感受着左腕上手表的滴答声。

　　一秒。

　　两秒。

　　“是你！”后面传来不可置信的一声抽气。

　　“是你？你给我站住！！！”

　　李天停住了脚步，他微微转了一下头，视线猛的跟赵雅琳身边的一个女人对上，刹那间，心情仿佛上了一条被海浪摇得颠颠簸簸的船，厉害得翻腾起来。

　　对面的女人看见李天回身，在确认了面前的人之后，脸色大变，用手指着李天站立的方向，身体不可抑制的抖了起来。猛的，她拿起手中的皮包，向李天砸了过去，“你? ”

　　“赵静！” 赵雅琳连名带姓的喊了出来，脸色很不好的伸手去挡那个皮包，但是没有挡住。李天一侧身，皮包掉在了地上，里面哗啦掉出了许多东西，唇膏等零碎的化妆品滚得满地都是。

　　李天很快的恢复了平静，此刻的他，面无表情。

　　周围很静，远处忽然发出的汽车鸣迪声刺耳的传了过来，但并不能掩盖这诡异的气氛。

　　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

　　李天不动声色的冷眼望过去。

　　女人的胸膛上下起伏着，似乎刚才那一喊倾出了她很大的力气。

　　半晌，女人刚要张口的时候李天打断了她。

　　“赵静，我并不欠你什么。你我之间，我记得我说得很清楚，从那之后，毫不相干”。

　　“你说不欠就不欠！你他妈的知道你做了什么好事！你这个狐...”

　　“赵静！！”赵雅琳的声音严厉的响起，“你给我适可而止！”

　　“我怎么？”女人猛的转过身看着赵雅琳，“好啊，到现在我还跟傻子似的蒙在鼓里，你还是那么胳膊肘往外拐向着他，看来这么多年你们一直联系着呢吧，是不是张希林也一样，你们都把我当猴耍，是吧！” 女人说着，声音竟然似被划破了般，带着一丝凄厉。

　　李天看着眼前的女人，沉静了一下说：“我不需要向你解释。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我走了以后的事情，那是你跟他之间的事，跟我没有关系”。

　　“哈哈，李天！你太天真了！你以为我今天看到了你，会让你好过？”

　　李天静静的看着她，看着她那张曾经让他做了无数次恶梦的脸。一个曾经多么年轻靓丽的女人，曾几何时也变得这般——这般的俗不可耐。

　　短短几年不见，她的眼角出现了鱼尾纹，皮肤也不似以前的光泽。岁月留下的沟壑，是再多、再好的化妆品也填不满的。一个人如果不由内在改变，再去粉饰自己的妆容，也掩盖不了她身上流露出的丑陋及无知。这个生在嫉妒中的女人，心灵已经被完全扭曲，为了守住一个自己根本守不住的男人，跟魔鬼交换了灵魂，整个人变得不人不妖。

　　“我以为经过了这几年，你会稍稍成熟一些”，李天的声音仍然似乎听不出任何波澜，“有时间在这里执着于我，到不如自己想办法找出问题的关键。你觉得伤害我，就能报复你的爱情，还是这种做法能让你的心里觉得平衡？说到底，你对我做了些什么，他跟我之间是怎样的，你心知肚明。说到欠，谁欠谁更多，谁伤害谁更多，我也不用多说吧。如果可能，我这辈子都不希望再见到你跟他其中的任何一人”。

　　周围静静的，只能听见李天轻柔而又清晰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敲到这几个人的心里：“过去的一切已经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为什么要再一次被你威胁？今天在这里看见你，我正好把所有的话都说完。赵静，我李天不欠你任何东西，请你也不要武断的自以为所有的事情是你想象的那般。你跟他怎么样，与我无关。你不要再来打扰我。还有，你应该为你刚才的言语向赵姐道歉”。

　　“你！......”女人涨红了脸，又瞬间讥讽道：“行啊，几年没见，翅膀更硬了，嘴也更能说了，不是又磅上那个更大的款爷了吧！”

　　李天变了脸色，但一瞬间又恢复过来，他紧紧的捏了捏拳，并没有说话，而是头也不回的径直朝停车的方向走去。“你给我站住！”女人跺着脚喊道。实在看不下去了赵雅琳适时的拉住女人，正色道：“小静！你疯够没有，在外面大吵大闹，简直太不象话！”紧跟着向站在旁边脸色有些暗沉的赵利军表示歉意的说道：“赵总，实在是让您看笑话了，这是我们的家务事，没想到今天赶上了，希望您不要介意，改天我向您喝酒赔罪”。

　　赵利军走到赵雅琳面前，定了定心神，微笑道：“赵姐您说哪儿的话，今天一直是我在耽误您的时间。您家中的事情，我不便插手。但请你一定注意身体，别太着急了，有事慢慢说。有什么事情如果我能帮到你的，请一定找我”。稍稍顿了顿，赵利军继续说道，“那赵姐我就不耽误您时间了，我们再通电话”，说完握了握冲着他点头的赵雅琳的手，向马路外面走去。

　　转出酒店，赵利军发现李天的车停在离酒店不远的马路旁，他快步跑过去，打开前边副驾门，坐了进来，脸上写满刚才刻意压下的焦急神情。他看着李天一动不动的靠在座位上闭眼，便住李天放在方向盘上的右手，“小天，你没事儿吧！刚才怎么回事？有什么事儿千万别憋在心握里，来，咱先回家”。

　　……

　　酒店门口，赵雅琳铁青着脸看着对面的白衣女子。

　　“表姐，刚才这个男人，是谁？”穿白衣服的女人看着赵利军远去的身影，问道。

　　“小静！你还有心问这个！收拾好你的东西，跟我回酒店再说！”

　　**

　　周瑜躺在家里客厅的沙发上，拿着遥控器无意识的在换着台，他在想着今天王锐辰找他谈话的那一幕。

　　“觉得他怎么样？”周瑜说着，往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

　　王锐辰笑了笑，“这个小家伙，跟我说对SUNC公司不了解，要先以普通销售的身份到里面适应一周，我答应了。这一整周他上午都在你这儿，下午在我这儿。你说一个普通员工在一周这么短时间能看出来什么呀，估计连毛都摸不着。但他……有点意思，做事情很有思路。我观察过他，看见过他很认真的跟着部门经理开例会，打电话给代理商还有厂商，跟负责运作采购的经理聊过天，分给他的任务他也接了。呵呵，那些小助理也都挺喜欢他的，说他长的帅，天天围着他转。那些销售数字、坏帐什么的都被他要去看了。有的时候他中午也不吃饭，就一个人对着电脑想事情。结果你猜怎么着？刚才他刚从我办公室出来，我俩谈了大概有俩小时，你猜他能跟我说些什么？”

　　周瑜抽着烟，又弹了弹烟灰，“他说什么了？”

　　“我先把他的话跟你转述转述，到时候咱俩再来谈谈”。

　　“嗯”，周瑜靠在座椅上没动。

　　“他是这么跟我说的。首先，他说他自己不了解SUNC事业部的历史，说实话他连前景集团的历史都不是非常了解，在这边仅仅观察了一个星期，只能做出一些粗浅的分析，我现在来给你说说他这些‘粗浅’的分析。

　　他跟我说了三个词：“破冰”“止血”跟“互盈”。

　　生意都是相通的，对于咱们这边的总代分销业务，无非就是厂商、我们自己与下级渠道之间三者的联系。任何一个层面出现问题，都有可能导致这个链路的中断，现在，这三条链都出现了问题，厂商关系冻结、内部混乱、渠道合作出现危机。他建议我从这三个方面分别抓起。

　　他提到的第一个词是“破冰”。鉴于目前我们跟厂商的关系，顾名思义，“破冰”就是打破与SUNC公司这种冰冻僵持的局面，使得双方长久以来在业务流程和合作模式方面的误会得以冰释。他说，获取资源的捷径就是从厂商关系做起。现在的情况是我们的销售都处于四处被封杀的被动局面，厂商人员那边表现出不愿合作的意向。怎么办？他建议从领导层开始，与厂商高层清晰的说明白彼此的问题，不论是从战略层面或是实际的合作，都要以以真诚的合作态度，互利互惠的换位思考方式，寻找有利机会迅速切入主题，让SUNC公司将我们从“冻结”中解救出来。

　　第二个是“止血”，他把“止血”的概念定义为：明晰历史，也就是从内部入手对现有的人员，不论是销售、产品、经营、技术还是服务方面的人员，根据发展状况进行止血。他对对内止血思路比较清晰，一方面是人员的稳定，另一方面在人员稳定的基础上去调整业务。就人员稳定来讲，主要是对业务的结构重新进行划分。把分工和职责从行业部，渠道部，包括行业的总监，这种体制逐渐建立起来。人员稳定的同时，如果可能，他希望我能大胆着手于业务模式创新，从厂商、渠道、行业用户方面实施不同于以往的战略战术。但现在情况比较糟的就是似乎所有的人对这个TEAM失去了信心，销售跟产品的压力过大，技术跟只能人员觉得提升的机会不大。怎么来指定一个让内部满意的策略，鼓舞属下士气，使得大家轻装上阵，需要仔细并且慎重的考虑。

　　最后一个词“互盈”，就是跟我们的渠道互相盈利。代理商说白了都是‘墙头草，两边倒’，谁有利可图，就跟谁做生意。我们这家总代做了这么多年，现在丢了很多重要的代理，说明我们的渠道政策有问题。渠道是我们分销商的资源，也是最大的利器。只有在渠道上予以投入，给渠道更多的机会，有机会从我们这边赚到钱，才能牢牢保证我们总代的地位。这里面同时要把握好一个‘度’的概念，就是我们跟渠道合作要适度，不能合作合作着把人家又给合作成SUNC公司的总代了。既要给予政策，又要适当打压。当然这是后话了，他说他现在不是特别了解产品，但是以经验以及这个星期他开会听到的和看的销售数字来谈，他看到了一些关于低端产品的机会。他分析说先要改变业务过分依赖某些行业客户的窘况，加大低端市场投入力度，在产品政策、人员投入上加以倾斜，实现低端产品销售突破。尤其SUNC公司在低端产品上有政策，我们的销售数字上去了，这就加重了与厂商谈判的筹码；其次，行业方面要冲出电信与能源行业，在政府、教育以及中小企业等行业有所作为。他说我们的现在在渠道以及行业需要我们在纷繁复杂的市场环境中及时调整航向。一个调整的过程不是一时就能完成，需要长时间的积累”。

　　周瑜听完了坐着没动，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王锐辰。

　　“你怎么看？”

　　“他的思路明确清晰，某些想法跟我的不谋而合，不像是个销售，到有那么点领导的气势。尽管有些方面表现得稚嫩跟不成熟，不过加以时日……”王锐辰说着肯定的点点头，隐去了下句话。

　　然后他忽然又笑了出来，看着周瑜道：“你说他幼稚吧，他的确不知道这里面水有多深，上来就敢跟我说这些，敢往水里面跳。不过，他说的其实没错，也就是这么回事儿”。

　　“还谈了些什么？”

　　“说真的，他原来哪儿的啊，我真觉得他挺有意思的”。

　　“你自己没问问？”

　　“我问了，但他一直跟那儿给我顾左右而言他，说白了就是不想跟我说，咱也不能逼着是吧”。

　　周瑜淡淡的笑了笑，“其他呢？”

　　“其他的多着，主要是我给他讲了讲SUNC跟咱们这边几年的合作，给他讲SUNC公司人员架构方面他不知道的背后东西，还有咱们公司SUNC事业部的历史跟人员结构，包括内部的区域划分－华北、华东和华南三大区域的行业MAP图。其次就是目前的行业客户策略、行业渠道策略和行业管理策略。另外公司的物流支持、信用管理体系、技术支持、培训体系与考核体系我也跟他提了提”。

　　周瑜点点头“还有没了？”

　　“有，我给他分配了任务”。

　　“哦？”周瑜听的眼睛一亮，示意王锐辰继续说。

　　“先说点别的，我发现他不错，处理问题的反应能力上、对业务的敏感度上、分析力等等都是上乘，尤其是在大方面的思路上。刚才那些不管是不是纸上弹兵吧，至少他说的，都没错。其中有些不太成熟的地方，不过以他的年龄来看，是很难得了。但是我发现他好像非常低调，据我观察，基本上，他那个部门经理吩咐的，不管过分不过分，他都照做了，没表现出不满。像这次，我分给了他很大一个数，他也抗着，不讲条件，换成其他人早跳起来了。另外，他跟周围的关系也挺融洽，但是别人要是跟他表现出特别亲近，他就又会明显跟人隔了一层距离。还有个事儿挺有意思的，他好像生怕别人知道功劳是他做的似的，非往别人身上推。他在跟我说上面那些话的时候，老是不经意的表示这是那个北区总监或者负责经营管理那些人的意见。但是我搁这儿这么多年，对这些人早就摸透了。他们要是能这样，早被提上更高的职位了，还在这儿晃荡个屁。你说这要换了其他人，还不争着抢着表现自己，但他就非帮着别人说好话，还说的特别巧妙，好像这个事儿就得归功于别人，你说怪是不怪？”

　　周瑜沉吟着，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嗯，我心里有数了，你给他分了多少数？”

　　“到这个Q（季度）底一共700K（USD$700,000），不过我没打算让他真做这么多，只是试探试探”。

　　“嗯”，周瑜点点头。

　　李天，不得不引起他的好奇心。

　　掐指算了算，周瑜的脸上漾起一抹狐狸笑，离他俩单独相处的日子倒是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