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英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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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捕者成功逃脱……却身负濒死重伤……”红发的少年平静地躺在床上，没有波动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空白天花板，与其说那里有什么值得他入神，倒不如说他只是在发呆，连口中轻声的吟诗般的喃喃也只是无意识的、习惯性的，“……但他保住了一命……将其拯救的……是敌国的一名女子……”
床边的椅子上坐着的浅金色长发的女子抬起头，飞快地将Loveless翻到他正在默念的那一页，沉默三秒钟，然后缓缓地把书合上。伸手刚从一旁的柜子上摸来一颗白色巴诺拉，回首时却见杰内西斯一双如冰凝成的焰色似的眸子，不知何时起就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狄拉丝又沉默三秒钟，慢动作把手里的苹果递了过去——某人毫不客气地接过，“咔嚓”一声，咬了一大口。
“……你真的看不见？”眼中不自觉的带上点冷峭的少年微微低垂下眼睑，而探究的视线却没有半分挪移，牢牢地定在她闭着的眼睛上，似乎想要看出两个洞来。
“不像么？”狄拉丝微笑着反问，像是没觉出那一抹微讽的寒意，伸手又摸过一个苹果放在手上把玩着。
杰内西斯没有再说话，一边嚼着苹果，一边安静地盯着她，火红色的眼中有凤凰涅槃后洗尽铅华的色泽，于那明澄澄的眸底孕育着淡雅的素净，让人不禁怀疑起为什么冰与火的能如此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两厢无言。于是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仿佛突然陷入了一片无人的静谧之中，就连窗口透进来的风也是沉静的安详的。红发的少年啃完了苹果，仍旧低喃着他的Loveless，眼神似乎是有点恍惚。
这样无声无形的对峙，一直持续到狄拉丝睁开眼睛为止。
“……即使是没有约定的明天，我也一定会回到你所站的地方……”杰内西斯顿了顿，突然一斜眼睛，深深地望进她的眸底，迟疑了一下，又问了句，“你当真看不见？！”
浅金色长发的女子轻轻一笑，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转眸看向开了半边的窗户。
杰内西斯拧起眉头，眸中一暗，露出几分不耐的神色来。
小孩子，总是容易被激怒的。特别是一个虽然不说，但总是期待着得到更多注目的小孩。压抑有时候只能适得其反。即使只是初遇时的一眼，狄拉丝就能很轻易地摸透一个人的心，更何况是相处的那么长长一天。
狄拉丝微笑着，拿起苹果，放在嘴边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沿着舌苔滑入口中，味爽而不腻，甜却不浓，唇齿生香——安吉尔说的不错，杰内西斯家的巴诺拉树结出的果子果然是最好吃的，就连她，也喜欢上了这种甜美的滋味——她咽下一口，缓缓地问：“杰内西斯？你讨厌这里？”
医院，虽然看上去整理得很干净，但是空气中总是散发出一种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道，混杂着膏药的刺鼻……红发少年眯了眯眼，竟然开口回答了她：“不错，我讨厌医院，它太脏了。”
狄拉丝微不可闻地挑了挑眉：“不，我是问，杰内西斯，你不喜欢这个村子么？”
红发的冷漠少年浑身一震，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很快地挪开了视线，只是看着天花板，没有作声。
狄拉丝轻声笑起来，站起身，把搁在一边的书籍拿起来，放到那孩子的枕边，又坐回到位子上。
而杰内西斯只是复杂地看着她，伸手接过自己珍爱的Loveless——他不明白，明明知觉告诉他，她分明就是看不见的，可是为什么在她面前，总是有种无处可躲、全被看透的错觉呢？这种错觉让他觉得像是置身于空无一人的荒野上，刹那间被洞悉的慌乱无法形容，连埋葬在心间的最隐秘的思虑也好像被赤.裸.裸地挖掘出来……但他，不知为什么，就是无法对这个奇怪的女子提起任何憎厌的情绪来！
“杰内西斯，你所认为的‘女神’……是什么呢？”那个人，端坐在椅子上，合着双腿，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微微侧着头……很安详地问他。
他的心不由自主地慌了慌，头痛地看着自己打了厚厚的石膏的腿，挣扎着坐起来，有点努力地掩饰好内心的狼狈，却是下意识地回答：“女神就是女神！”
好吧，这孩子总是不那么容易向人坦白的……狄拉丝闭上眼睛笑了：
“野兽们的战争把世界末日带来之时
女神飞舞从天降临
展开光与暗的羽翼
携同致福之赠物……”
只是看过一遍，就牢牢记住……红发的少年还在微怔，转眸却听到那个女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Loveless的序章……杰内西斯你是最熟悉不过的，那么，女神究竟是什么呢？她的身上有光也有暗，她的箭解放了被仇恨束缚的人，也杀死了还在迷途的灵魂……所以对不同的人来说，她有着不同的含义，那么对于你来说，会是意味着拯救，还是毁灭？”
“当然是拯救！”杰内西斯脱口而出。
狄拉丝纤长的手指触了触微微勾起的唇角：“所以说，你信仰着你的女神？”
杰内西斯面上一闪而逝过一抹恼怒，却是很认真地跟她解释起来：“不是‘我的女神’！而且，这个和信仰扯不上关系吧？”
“悲剧之所以是悲剧，正因为它本身无法逃脱悲剧性的框架。这个故事原本便是这样的悲伤，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杰内西斯你可以否认，但是你分明是在执着着的吧……女神，女神的恩赐，女神的光辉，你如此地渴望追随着她，又怎么能说，这不是种信仰呢？”
“……你的命运之神告诉你的这一切么？”被她说的哑口无言的杰内西斯突然想到安吉尔的话。
狄拉丝笑着抚了抚额：“不呢？杰内西斯，我从来不习惯用眼睛去看一样事物的呢……习惯了用心去‘看’，用感觉去‘看’，所以，才能那么清楚地猜透你的想法呢。”
“所以，你根本不像一个瞎子。”
浅金色头发的女子笑得安然，没有一丝恼意。
——·——·——
没有硝烟的争锋相对在某一个布衣少年推门进来的那一瞬间戛然而止。安吉尔悄无声息地走进来，眼见着房内唯一的一张椅子被狄拉丝占了，也没有什么额外的表情。
杰内西斯狠狠地翻了个白眼，倒头就睡。狄拉丝低低地笑出声来，然后站起身，拍了拍裙子，走出门去。
不一会儿，安吉尔也走了出来。
——所谓的医院也只是座小小的房子，奇怪的是，连医院旁边都有大大的巴诺拉树。狄拉丝随便找了块空地坐下，然后听到扭捏了好久的安吉尔缓缓吐出一句来：“杰内西斯……没有恶意……”
狄拉丝微微一笑：“我知道。”那个孩子总是习惯性地排斥别人，的确是没有恶意，因为这只是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而已。就像萨菲罗斯脸上冷峻的面具一样，有些时候，只有习惯了自己孤独一人，才会变得更加强大。
布衣的少年在一边蹲下，跟着她抬头看着晴朗的天空，轻声背诵道：
“因果之缘梦想也好荣耀也罢已然尽失
女神开弓放尽箭矢
被复仇禁锢已久的我的灵魂
被苦恼纠缠始终的愿望
倘若赦我以救赎
那么唯有你安寂的长眠……”
“……Loveless第四章。”狄拉丝缓缓吐出一句。
“听得耳朵都起茧了怎么可能不记住？”安吉尔笑了，神情却是很认真的，“狄拉丝，杰内西斯变了，我也变了……只是因为……‘我也要成为英雄’。”
狄拉丝蓦地睁大眼睛，璀璨如同星辰光辉的眸子中带着一点望不见底的深邃，瞳仁中一闪而逝过某种神色，但是很快又闭上了眼。
——·——·——
“巴诺拉的笨苹果相当闻名，而笨苹果汁的出现，让它的名声更为远扬——发明笨苹果汁的是巴诺拉村一个叫做杰内西斯的少年，这种新颖的吃法非常受人们的欢迎……虽然不榨成汁的笨苹果一样的好吃……”
“笨苹果年年丰收，而地主家的笨苹果树结出的总是公认的最美味的……少年杰内西斯最大的愿望，就是请英雄萨菲罗斯品尝他家产出的笨苹果。”
“恭喜巴诺拉村的杰内西斯，他对于笨苹果的创意又赢得了这项大奖……”
在杰内西斯家里看到那些奖杯奖章、还有裁剪下来的新闻报道的时候，狄拉丝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原来那个冷峭的微带着自负的少年有着这样纯真无邪的时候——又或者说，现在的这种模样只是他对着陌生人才展露出来的一种面具，面具戴的久了，连自己都忘了取下来了……
“我也要成为英雄”——这一句，一直深爱着Loveless的杰内西斯所信仰的，而萨菲罗斯的存在，毫无意外，成为他崇拜的偶像。就连安吉尔也是如此。
自从萨菲罗斯被宝条派上战场不告而别之后，狄拉丝都忘了过了多久了。当找不到一丝关注点的时候，时间对她来说几乎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在神罗研究所沉默的一天又一天，然后是沉默在冰原地区流浪的一天又一天……原来，萨菲罗斯已经成为一个英雄了么？
正如宝条所预料的一样，“杰诺瓦计划”的完美体萨菲罗斯拥有即使是战士也望尘莫及的能力。战场，是最能锻炼他的能力的地方，也是最能让他成长的地方。一个不败的神话，一个不败的英雄，还有什么更能让人为之疯狂的？
狄拉丝摸了摸嘴角，却发现竟然笑不出来了。宝条的意图达到了，那么，她的呢？
萨菲罗斯啊，萨菲罗斯……只是短短的几个月而已，再见时，就要是对面着一个……“英雄”？
如此，她要怎么“指导”一个英雄迈向她想要他迈的道路？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英雄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