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回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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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一只小小的袋子被毫不留情地砸在办公桌上，湿哒哒的水花溅开，几块流淌着火红纹路的墨黑色石头从松了的袋口滚出来，滚落在一边，从桌面突然出现的那个深坑来看，它们的质量还不是一般的大。
银发的青年冷冷地站在对面，身上的寒气颇重，衣服带着防水功能，至少还显得比较干净，一头湿发软软地散在身后，不停地有水珠从额上滑落下来，但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波动。手一挥，一张灰色磁卡斜飞进金属制的桌子中，嵌入大半，只留下一角还在空气中。那双冷漠犀利的眼中一抹痛恨与讽刺没有丝毫掩藏，口中吐出的词语也是带着冰一样的寒冷：“任务完成，你要的我已经拿到手了！”
宝条扶了扶眼睛，如眼镜蛇般阴森的视线盯了他一会儿，伸手捏起一颗斯诺安魔石，眯起眼睛打量着灯光下那种魔魅的色泽，发出阴阳怪气的笑声：“真是美啊，真不愧是‘魔王之眼’……不过，这么多，你不会是把斯诺安灭族了吧？”
“不正是你想要的么？”萨菲罗斯泛着寒气的眼睛一斜，嘲讽地说。
宝条一松手，把魔石又扔回到桌上，双手撑在桌沿边，诡异地笑着看着面前的青年：“怎么，还不走？以前不是拿我这儿当地狱避之不及么，这回倒喜欢上这里了？”
萨菲罗斯面上带着杀气，怒极反笑：“她呢？”
“她？”神罗的首席研究员懒懒地直起身，不屑地冷笑，“什么她？”
银发的青年毫不退缩地对望过去，双手死死地握成拳，沉声道：“狄拉丝呢？特种兵的一级逮捕令是谁发的？！”
“呵，原来你问的是那个人啊……”一字一顿地说完，上翘的语调说明他此刻的心情不错，向后一仰坐在椅子上，愉悦地弯起嘴角，“这时候，怕是早就死掉了吧？”
“砰”——□□与金属桌子造成的冲击声相当沉闷，萨菲罗斯缓慢地将手从变形的桌面上抽出来，一双愤怒的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对面的人。
宝条嘲弄地看着他：“我教过你多少次？做一件事之前永远不要暴露你想要的结果——你的底牌会多得过我？”
“她在哪儿？”冰冷的问句。
“啊，那个女人啊，到底有什么本事让你这样记挂着？”
“她在哪儿？！”咬牙切齿。
“……你以为，那种人，我会留下她？”
“她、在、哪、儿？”长刀破空而出，瞬间握在了他的手中，银发的青年犹如地狱走出的战神，隔着一张桌子，手里的刀仍问问地搁在对面那个人的脖子上，太过霸道凌冽的气势，任谁都不会怀疑他真的会砍下去。
宝条似乎一点都没有即将身首分家的认知，面上的嘲讽依旧，没有半点惊慌：“威胁我？动手啊！第几次搁上我的脖子了？想要我死就下手啊！”
握着刀的手青筋绽露，不难看出它的主人正处在爆发的边缘，但那只手却是奇迹般的毫不颤抖——萨菲罗斯的脸孔微微抽动着，荧绿色的竖瞳泛出些许血色，却是用尽所有的力气咬牙吐出那几个词：“告、诉、我，她、在、哪？！”
——·——·——
【有些人的灵魂……是无法被污染的呢。杰诺瓦。】
雨即将停的时候，狄拉丝看到浩瀚的天际有一抹微弱的光，痴痴地等着，然后发现——那正是月光。几乎消失的，却依旧静谧地停留在原地的光啊。
大雨倾盆之后，整个世界就仿佛被冲刷了一遍，夜色看上去更为明朗，此刻滴滴答答的雨倒不显得烦躁了。郊外的废弃工厂地域广阔，一眼望去，还是相当平坦。她静静地坐在石块上，等待着明晨的第一道日光收割去她的生命，苍白的唇角，还挂着淡得几乎破碎掉的笑。
温克莱实验室中的露米诺斯蒂啊，如果不是在生死的关头得到那点微薄的力量，她怕是连今晚都撑不过去……可是世事就是这样难料，特伊冒死将她带出神罗研究所，那里又正好还有几株花儿，才为她延长了最后的时光来与这个世界道别。
够幸福了……吧？
如果能再奢望一点，如果，如果……
耳边的风声……她蓦地抬起头，直直地盯着身侧不远处的那抹挺拔的身影，微微一颤，然后扯动几乎僵硬的脸孔露出一个笑容来：“萨菲罗斯……”
“……你还是来了啊，萨菲。”
那个人沉默地站在那里，没有挪动半分，好像生在了地上，那眼神很冷漠，是她从未见过的冷漠——就好像刺进胸膛的利刃，泛着冰冷的寒光。
她是在用着最后的力气在笑着，说话的时候喉咙中从上燎到下面，像是火烧一样刺痛：“萨菲，我跟自己打赌着，看这种时候还会不会见到你，结果，我赢了呢……”
那人不响。
狄拉丝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着，脸上有温柔的笑意——每当她露出这种笑容的时候总显得非常美丽，哪怕是如今这种狼狈的模样依旧难以掩饰那种和风般温润的笑：“我一直都在等，等你出生，等你一点一点长大，然后等你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强大战士……终于等到我自己都等不下去了……萨菲，我很开心呢。”
还是没有回应。
努力咽下满喉咙的猩味液体，她笑着闭上嘴巴，没再开口。
然而，她是沉默了，对面那人却爆发了：“狄拉丝你为什么不早点死！”低低嘶吼的声音，像是受伤的野兽在低泣一般的哀鸣，即使是装的再冷酷还是藏不住声音里的绝望。
“……可是，要等你过来啊。”她依旧笑，有气无力的，“若是等不到萨菲的话……你会为我悲伤的吧。”
“不会！”一字一顿地回答，那般的斩钉截铁，带着自己都难以想象的冷酷。
“那不是……更好。”狄拉丝努力扯了扯嘴角，觉得自己的口腔连着喉道下去都被绞得生疼，几乎就要烂成了碎肉。
“可是，原来我现在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可笑……”那个银发的青年在她面前说着，“竟然会去相信你，我竟然会……”
胸口一闷，她低咳两声，挡不住吐出几口鲜血，混合着些许絮状物——内脏像是全部碎掉了一般，她有种疑惑，自己还撑不撑得到明晨的到来：“我……终是要离开的……只不过是，是现在……以这种方式……没有人能预料到自己的死期，对不起萨菲，你若是恨我，我也无法……反驳。”
“呵，没有人能预料到自己的死期？——可是你根本不是人类！”
疼，很疼……
喉咙像是被堵住一样，她什么话都无法说出口了，只能用尽力气笑着——如往常那般，轻轻柔柔地笑着，因为，只知道如何去笑，如何去赎罪，如何……才能让自己解脱。
然后，那个银发的青年走到她的面前，似乎是伸出了颤抖的手，想要摸摸她的脸，但最终又放了下去，声音带着一丝颓丧和绝望，再也维持不了冷酷的假象：“不要这样笑啊，狄拉丝，你知道，若是你这样看着我笑，我会连恨你都做不到的……”
他抬起手臂小心翼翼地放在浅金色长发的女子身上，然后将她轻轻搂进怀里，感受她最后的存在：“我一直都告诉你，不要欺骗我……若是连你都骗我，我要怎么才能相信别人……可是狄拉丝，明明是你要教会我信任，为什么你连这么卑微的信仰都不给我留下呢？”
“为什么要离开我呢？你明明说过的啊，会永远站在我身后的……就像为什么你明明看着我的，可是你的眼睛里，怎么从未有过我的倒影？”
她想起，那年他还小的时候，站在研究所的阳台上晒太阳，抬头的时候便是那样问过她，那时的她是怎样回答的呢……笑着？摇摇头？扯开话题？
【“狄拉丝，你是真的看不见么？”】
【“呵，如果我说不是你信么？”】
【“不。”】
【“额？”】
【“如果你看的见得话，你的眼里，为什么从来没有我的影子呢？”】
她拼命地睁大眼睛，感觉到冰冷的雨点一滴一滴砸在她的眼睛里。
突然之间，好想看到他……用这双眼睛，真真实实地看到他，而不是脑海中一个虚拟的影像……想要，看着他的脸……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颤，从那眸底陡然散出无数的光彩，像是湮灭的烟火一般，霎时间席卷了所有的璀璨光芒——澄净透明的瞳仁泛出淡淡的银光，她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人的脸孔，笑了笑，吐出大口的鲜血。
“萨菲……原来，你是这个模样……”
努力吞咽了一下，发觉大脑开始浑浊起来，时间，真的不多了。可是就是在这个时候，她突然开始絮絮叨叨起来。
“萨菲，我一直都是个很自私的人呢。”
“萨菲，其实我不喜欢别人恨我啊，恨是很累的，非常非常累……”
“萨菲，我好想念艾莉丝……还好毛衣已经织完了……”
“萨菲，我终于要……回去了啊……”
“萨菲，人类的死亡真的是很痛苦呢。”
“萨菲，一定要好好活着啊。”
“萨菲，我又看不见了……”
“萨菲，你走吧……”
她说，要他走。
怀中人的意识越来越游离，面上的表情非常恍惚。他死死地咬住牙，才阻止住喉咙中想要发出的嘶吼——那般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倒了石块上，松开手，后退了半步——可是松手的刹那，感觉就好像身上被生生地剐去了一块肉，疼得他撕心裂肺。
“记得，那些，我曾经教给你的。”
那个蜷缩着的人好似梦呓般低低呢喃了一句，薄雨中的模样，脆弱得像是一只将死的小鸟：“现在，回去吧。”
嘴唇嗫嚅了一下，但终是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他转头，拖动着僵硬的脚步，走向远方。渐渐地，就消失在视野尽头。
一切归于平静之中，那个默默等待着死亡降临的女子突然又动了动嘴唇，笑了：“安……吉尔？”
碎石块边上的阴影处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背着巨剑，面容粗犷成熟，但是眼底的神色，却是非常澄净。
“是我。”
“成为一个真正的战士吧，还有……替我照顾萨菲罗斯啊……”
声音渐低，最终听不见为止。雨停了，天地间的混沌一扫而空，寒意如同风暴般席卷拢来，天边却绽露了一丝微弱的光亮。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下来的时候，那个浅金色长发女子的身影开始渐渐地淡褪下去，从下至上，整个身体都开始化成一股荧绿色的丝线，汇成一股浅浅的泉流，相互交绕着往上飘去，渐渐消失在了虚空之中。
【我终将离去，可是，我所布的局……萨菲罗斯，你必须接受。】
神罗的一级战士从地上拔起自己的剑，默默地直起身，冲着那个已经消失的人微微点了点头权作告别，转身往来路走去——然后看到，那个本该离去的死党静静地站在那里，抬头看过来，银色的长发在风中轻轻飘动着，冰冷依旧，但是眸底，却有一抹淡淡的水色晕染开来。
——·——·——
【杰诺瓦……我赢了。】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回归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