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永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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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都飞舞着黑色的羽毛，漆黑的，透不出任何光亮，连光打在上面，都会被反射出去……他无声地看着，几近于痴迷一般凝望着，平淡得没有丝毫波动的瞳孔，没有悲伤，没有开心，没有笑，没有哭，仿佛连感情也消失了，只是那么平静地，注视着。
【《loveless》，loveless，那是我最爱的故事……我记得的。是的，你也……定是记得的。】
已经模糊不堪的记忆里，白色巴诺拉之上的握手，那个少年干净得仿佛染不上一点尘埃的眼，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污染的心，那一句，要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的誓言……还是那么清晰……我没忘。
安吉尔……我没忘记的。
多年之后，我又回到这里，可是……你呢？
你……呢？
安吉尔！安吉尔！
你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该放弃我的人！我从来没有想象过你会有放弃我的一天……为什么？为什么呢？
责任！梦想！尊严！那种东西就比我还要重要吗？为什么终有一天，就算我回过了头，也再看不见你的身影？
……我与你相背走出得越远，很久很久以前，那些如今已经残缺的画面就越发清晰。可是，残缺了始终就不能填补完整……可是，先背弃誓约的那个人明明是你啊！
“不——醒一醒杰内西斯！我是来救你的——你快醒醒！”
红衣青年平静地注视着前方，视线空洞而死寂得让人心悸，唇上却渐渐显出一抹冷冷的笑意。他身后的那棵巨大树木顶端的球体忽然发出刺眼的荧绿色光芒。那光芒又化作无数的丝线环绕着涌入他的身体，那瞬间他的外表快速发生了变化，原本灰红色的发色又变回了亮红色，皮肤上的龟裂状纹路尽数消失，整个人身上的生命力又恢复到了最充沛的状态。
扎克斯大惊：“那是什么？”
杰内西斯轻轻抚摩着自己的剑，竟然回答了：“女神的赠物——天然生长在巴诺拉的神秘物种。”
这个时候扎克斯仍不改好奇心：“所谓的‘赠物’不是细胞么！”
“原本就有很多种解释。让思念循环往复的东西本身也是‘赠物’。大家都会回归星球的，当然，你也一样……”他高举起手中的剑，面容冷酷得像是戴上了一层面具，“现在，我终于得到了星球的加护！”
下一秒，他突然又笑起来，面情变化之快，就仿佛同一个身体里藏着两个不同性格的人那般，喃喃着：“你继承了安吉尔的思想……身体里还有萨菲罗斯的一部分细胞，可以说让我们三人再次相会了——这简直就是《loveless》的再现啊！哈哈！”
“杰内西斯！”扎克斯发誓自己没有看错，那瞬间在面前这个人眼中看到的确实是绝望，还有，无穷无尽的，思念！
战斗，一触即发——不可避免的，决战！
“被复仇禁锢已久的我的灵魂，被苦恼纠缠始终的愿望，倘若赦我以救赎……那么唯有你安寂的长眠……”
处于劣势的红发青年一边低喃着，一边笑着继续冲向扎克斯，仿佛是寻死一般。
“难道，你从一开始就……”
为什么？为什么每个人都把解脱的任务放在我手上？！扎克斯猛地睁大眼睛，又想起了当初安吉尔死之间的场景，只觉得心一沉，坠入到深不见底的谷地。
【如果我闭上眼睛，从不曾遇见你，我们能够避免走到这一步……吗？】
【呐……萨菲……罗斯？】
红色长剑飞了出去，青年微笑着倒在地上，瞳眸的颜色，是温暖的焰火色。
结局早已注定。就算是有生命之泉的力量补充身体因为劣化而丧失的生命力，失去了杰诺瓦因子带来的力量，只凭着这残败的身体如何挡得住越来越往上走的年轻战士？
所以最可笑的，就是，明明知道这力量的来源是罪恶的，却不得不苦苦追寻。
“杰内西斯！杰内西斯——”
生命之泉的节点被打开，大量的泉流在这时候奔涌而出，团团围绕在他的周围，此时此刻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已消失，那一瞬间，他终于见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女神。圣洁，悲悯，仿佛这世上的一切光明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杰内西斯一脸虔诚地张开双手，缓缓朝女神走去——下一刹那，眼前的景象突然被一道粗壮的泉流冲散，未知的巨大力量把他拉入了无底深渊。
意识即将泯灭之前，恍惚间他似乎看到眼前出现了一个银色长发的人，斗篷之下的双眼蒙着布条，那气息静谧平和又带着沧桑。熟稔，却又陌生至极。
【萨菲……罗斯……】
你来了。萨菲罗斯。我追不上你……是的，我只能跟在你的脚步后面。
不要靠近我，我身体里有一个恶魔。
只要你靠近我，我就会控制不住杀死你。那个恶魔一点一点腐蚀了我所有的意识。我也不想的。只有离你越来越远，只有我恨你或是让你恨我，它才会得到安慰。
呐，萨菲罗斯，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去巴诺拉村子呢……一定要请你尝尝……巴诺拉……
彼时初遇时惊喜若狂的第一句，少年明亮的焰火色眸子灼灼燃着，似乎连自己都忘了一贯的冰冷和优雅。
其实，我真的不适合做一个……英雄……呐，萨菲罗斯，你不知道我曾经有……多崇拜你……
双手无力地垂下，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还在注视着虚空中什么都没有的画面，可是眼角涩涩地落下一滴泪来，整个世界就轰然倒塌。
※※※※※※
流浪者静静地站立于虚空之中，看着渐渐消失于泉流之中的故友，就仿佛只是注视着一个与自己无关紧要的人，平静的面容同样看不出任何一丝情感。
博士说，劣化虽然是杰诺瓦因子产生负面状态的变异，然而一定程度的干预，完全可以转变这种变异，并成为突破人类极限的机缘。安吉尔与杰内西斯选择了不同的道路，前者的自我意识太过于顽强，精神抵制并反抗杰诺瓦因子的存在，以至于劣化速度急剧加快，然后为了让自己得到解脱，逼迫扎克斯杀死自己……而杰内西斯，为了阻止劣化，到处杀戮并寻找杰诺瓦细胞，利用找到的杰诺瓦细胞，使自己的力量慢慢强大，同时也渐渐减缓劣化。
不同的性格，最终引导了不同的宿命……谁都无能为力。
正如《loveless》上所记载的，杰内西斯曾钟爱的故事，就宛若一则预言，很早很早以前就记录了彼此之间本该有的命运……三个找寻“女神赠物”的男人，三个曾有着共同的目标、在强者之路上前进的朋友，被战争拆散，正是在神罗主导的战争之中越行越远，其一成为英雄，英雄之名即为最强之名，其一成为流浪者，为了追寻自己所要的正义甘愿放逐，剩下的一人，成为被捕的俘虏……被杰诺瓦深深捆绑，踏入再也无法解脱的……地狱。
一场悲剧，走向不同陌路的三个人……他为狄拉丝所拯救……现在他也成为一个流浪者，所为的，却正是自己再也无法放手的光明。安吉尔自愿结束生命，杰内西斯……生不如死。
而一切的根源，却并非杰诺瓦，而是……人心。是神罗！是野心！
倘若没有狄拉丝，得知自己身世之后的他会如何？因为这一场无终止的野心最终憎恨自己，憎恨神罗，甚至憎恨这个世界吗？会的……会的，他清楚自己的性格……会的！
换而言之，杰内西斯与安吉尔又何曾不在憎恨着呢……只是，无能为力。无能为力！
年轻的流浪者缓缓闭上眼睛，任由周身泉流来来去去，沉静和入这背景之中，面容中却没有任何悲伤。
属于他们三个人的时代，直至今日，终于，完全终结。
蓦然之间，一种莫名的恐慌突如其来，流浪者S猛地睁开双眸，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向远方，一时间惊惶失措，只能凭借着精神中传来的波动仔细探寻这恐慌的来路。然后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着，就算是紧握成拳，还是可以感觉到那种仿佛世界末日到来一般，控制不住的惊惧。
怎么……回事？
狄拉丝！
不——是拉西里！
刹那间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S身形一动，瞬间融入生命之泉之中疾行而去——他听到那个声音在呼唤着他。冥冥中的，虚弱的，断断续续地，呼唤着，连听一声就能让人的心都颤抖起来。
※※※※※※
“啊，你回来了。”
博士一边摇晃着手中的试管，头也不回，一边打趣道：“还说他的事跟你没有一点关系，既然这样，这时候跑去干什么，口不对心的家伙……”
“博士！”流浪者踹门进来，急匆匆打断他的话。
加斯特疑惑地回过头，一推酒瓶底眼镜，看到流浪者难得面情大变、一脸惊惧地抱着拉西里冲进来，似乎想到了什么，一张脸马上也跟着拉了下来：“怎么了？你又做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流浪者顿了顿，然后相当缓慢地摇了摇头。
掀开柔软的布料，拉西里最后的诺西似乎在痛苦挣扎着什么，不断翻滚颤抖，浑身都在痉挛，体温烫得能灼烧人的手指，小脸上的表情似乎也是非常痛苦，身上的毛发紧紧贴在身上，都被冷汗所打湿。
“糟了！”博士也跟着面色大变。
“怎么了？”流浪者急急追问道。
博士表情更为凝重，一动不动地看着这副情况的拉西里，眼中飞快计较应对方法，口中喃喃答道：“是‘蜕变’！拉西里种族从幼年体过渡到成年体的过程——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到来？！时间明明不对啊！”
※※※※※※
通向米德加尔的荒野之上，最后一声枪响落幕。
灰暗的天宇纠结着团团不散的乌云，终于一击炸雷，揭开瓢泼大雨的序帘。
遥远的神罗大厦之上，塔克斯的首领低低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电话。
更遥远的斯拉姆教堂之中，最后的混血赛特拉仰望着天窗里落下的雨滴，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最终泪流满面。
【抱紧梦想。还有，不论在任何时候，都不能放下战士的尊严。】
安吉尔……安吉尔……我做到了，你曾教给我的，我最终还是全部做到了……安吉尔，我没有逃避，我帮助了杰内西斯，帮助了克劳德，也帮助了……很多很多人。
朦胧之中，枪声还在耳边不断响起，子弹划破空气不断地落到身上，意识……渐渐在消失……就连疼痛也渐渐感觉不到了，而最后倒下前，脑海中……只有艾莉丝的身影……
扎克斯，曾经的一级战士，也是最后的一级战士，此刻遍体鳞伤地躺在泥泞的荒野中，他睁开湛蓝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天空，雨水不断拍击着他的脸颊，与鲜血混在一起，静静流淌到地上。那把大剑的剑柄还被他握在手里，从没有放开……
作为逃离的实验样品，并且完全失去价值，神罗终究是会下达抹杀他们的命令，他知道的……可是，没有想到，会那么快，快到……没有见艾莉丝最后一面……
“克劳德……”
“连着我的份……一起……”
“活下去……你是……我活着的证明。”
“我的尊严与梦想……都在这里了……记着，克……劳德……”
撕心裂肺的吼叫响彻天地，终于转醒的金发青年呆滞地睁着眼睛，紧握着手中传承的大剑，看到那个永远乐观、一直坚持梦想的年轻战士已经带着微笑，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对不起……艾莉丝。】
天空骤然破开，从云层的缝隙中洒下一道无比温暖的阳光，直射在那张仍带有微笑的脸上，漫天都飞翔着纯白色的羽毛，恍惚中一个长有白色翅膀的天使飞向了扎克斯，将他缓缓带向天空……
那张笑脸，熟悉的笑脸……
【安……吉尔？】
【我，应该算是英雄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95章 永别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