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相王侯》不定之风

45、第四十五章 置宅

　　三壮，季九章与季派的庶吉士们送走了探亲加赴任的进士们，两人又送走了归乡游学的庶吉士，生活又安稳了下来。
　　以前的林学士已经走马上任礼部尚书，新上任的学士窦由遂是正德七年的榜眼，他年近四十方中，熬走了比他小的林学士，他也年纪不轻了，五十出头。
　　三壮这个新簇簇的编撰史官，被分到了侍读卫寻彰的手下，负责修订，编撰前前朝的史料，季九章和韦正杨两个编修为其副手。
　　卫寻彰也是京师人，嫡亲弟弟卫寻安与韦正杨交好，特意给三壮分了该朝盛世的一任天子史料整理，盛世留下的文献多，好整理，也容易出彩出政绩。
　　除了日常的史料整理，修订，三壮身上还担着起居注史官的职责，陛下身边现在有七个起居注史官，又分为日值和夜值，日值早上寅时入宫，在陛下未起时，与夜值的同僚完成交接，在陛下歇息后亥时三刻下值，日值较长，且为白日陛下清醒之时，无论是刷脸，还是问策都是日值的机会大些，夜值虽短，可没什么机会，起居注史官都喜欢日值。
　　负责排值的是侍讲范中琦大人，三壮初来，范大人出于谨慎，只给他排了夜值，四日一轮。
　　郭大人也做过先帝的起居注史官，听闻他领了差事，特意叫过府交代了些注意事项：“你只管据事记录，莫要强说话，行为举止端庄有礼，方显君子气度，不要动来动去引人瞩目，没有陛下问询，插嘴就是殿前失仪，没规矩，胡乱挤眉弄眼显得轻浮，得空多逛逛翰林院的书库，里面孤本不少，好书更是成千上万，你把这些都装到肚子里，只待时机一到，便能言之有物，一飞冲天。”
　　三壮本就是个稳妥的，得了指点，也就不把都是夜值的事放在心上，除了日常的工作，整日扯着季九章和韦正杨泡在翰林院的书库里面苦读，累积学问。
　　范中琦大人观察了些日子，觉得三壮是个妥当的，便将他调成了七日一日值，五日一夜值。
　　日值开始，三壮便只带脑子不带嘴的跟着陛下初步接触朝廷政事。
　　陛下每日寅时三刻起，洗漱用过朝食，卯时准时上朝，与朝臣议事，辰时下朝，又召见若干重臣在御书房继续议事。
　　过午用午食，信重的朝臣一般会叫陛下邀请一起用饭，品尝御厨手艺，午后，陛下小憩半个时辰，各位大佬也有宫里的值房可以休息，起居住史官趁机用午食。
　　等陛下起身，再继续议事，直到晚食，朝臣告辞回府。
　　陛下晚食后还要独自处理政务到深夜亥时，到了这个时候，贴身的伺候大太监葛内侍就要想法子提醒陛下该休息了。
　　一般是上一杯养生助眠的药茶，陛下瞧着茶蛊就明白了，然后就是伺候洗漱，歇息，翻牌子，初一十五陛下需亲临皇后的凤仪殿以示尊敬，剩下的日子就看陛下心情了，心情好有兴致就翻翻娘娘们的牌子，不喜欢，就那个也不选，自个歇息。
　　三壮涨了不少见识，私下对比自个的日子，就觉得陛下辛苦。
　　翰林院最高五品，无召非当值见不到陛下，管理松散，不轮值的时候，日上三竿来上衙的大有人在。
　　来了也没有硬性的任务，一段历史你修上十几二十年也没人催你，还能去书库挑拣喜欢的书读，又有免费的茶水，点心，午食可以蹭。
　　逢年过节，有赏可领，夏冬还有各地的冰敬，炭敬，俸禄不够不要紧，抽空写两篇文章，画几幅画，题几个字，送到书铺，挣点儿润笔补贴。
　　如果有举子请你给他作文吹捧，更是字字千金，大笔的润笔费进账，日子逍遥的很。
　　三壮还未成婚，又喜欢热闹，索性在外圈小官们扎堆的地方买了相连的三处宅子，中间打通，形成前后三进，左右各有院子的大宅。
　　葫芦一家住了一个左前院，此处开了侧门，方便葫芦一家进出，牛二，牛三，二壮，四壮，五壮，来顺这些个单身汉挨着葫芦家住在左中院，也留了一门，聘的武师魏柏青，常有道都未成婚，也住在这个院，左后院留给郑大妞和两个养儿女，何九娘带着孩子和她住一起，该院安全起见没有给修侧门，从三壮这里进出。
　　三壮带着喜哥，宋明堂住了三间正院，家里的仆从也都安排到了他的院子。
　　右面留了一个院子做客院，里面种了点草木，也算是个寒酸的小园子，用来开小文会或者招待来访的亲朋好友，剩下的两个院子，直接推了，也不修园子，弄了一个练武场，给三壮跑马练箭。
　　院子拾掇好了，三壮请了好友来暖锅，席间听在户部观政的庶吉士刘文成讲了一个消息：“去岁陛下狠抓赋税，好些个地方为了应付差事，加的很不像话，年后青黄不接几个穷省就出了流民，这事当地为了政绩瞒的死死的，不过叫邻省揭发了，陛下派了钦差下去，前几日钦差回来复命，押回了好些个钦犯，全关在刑部大牢，户部这边配合审查税帐，一查好家伙，老百姓叫逼得没活路，收上来的钱，当地截取九成以上，就留不到一成入国库，还天天喊穷。”
　　在刑部观政的唐思勤接过话头：“里面还有王相举荐的一人，我们尚书也难办。”
　　“有什么难办的，俞大人据实以奏不就结了，既然敢伸手，就要做好人头落地的准备。”三壮道。
　　“说得容易，俞大人和我爷爷已经关起门商议了好几次了。”韦正杨道：“虽不晓得他们具体商量了啥，可我爷爷长吁短叹的可见不容易。”
　　没过几日，恰逢三壮当值，朝堂上就在商议此事，此次涉案人员众多，那些个下面的虾兵蟹将，到不了陛下跟前碍眼，主要是讨论几个知府的罪责。
　　三壮听着，就听出了许多门道，放在前面的，先是一个最严重，然后来一个最轻的，剩下两个不轻不重的放在后面。
　　那个严重的，陛下也恼怒，重重的罚了，第二个陛下的过了盛怒，又听说这位也不是自己捞钱，就是地方穷，本就收不上，留了一点点也是为了第二年给百姓春耕用，脸色就缓和了许多，后面两个，也各有各的理由。
　　而王相的人就在最后两个里面，按着刘文成的意思，那位那里是只截留了那么点，账本做的假，上司不肯细查，大伙也只能糊涂着过了。
　　糊涂着过了，税收就还是老样子收不起。
　　有人靠着王相脱罪，后面的胆子就变得更大了。
　　税收不行，国库就没钱，没钱陛下就不满意户部，韦尚书就得挨训罚俸。
　　韦正杨天天和季九章，三壮发牢骚。
　　韦尚书不高兴，刑部再要钱，户部就扯皮，这不适合，那不满意，总之不给。
　　不给刑部也不满意，两家最近因为点鸡毛蒜皮就能在朝堂上吵吵嚷嚷。
　　下面不执行，或者乱执行，老百姓过不下去，又是流民，又是造反，陛下气的要命，可也没办法，最后王相出面，收拾了烂摊子，新税政也就黄了。
　　三壮冷眼旁观这一团闹剧，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