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子之故（原名雪狐山庄）》南宫琉璃

7、 第六章 惩罚

　　从醉花楼出来的时候，天刚朦朦亮，南宫素缓慢的走在清冷的大街上，一夜的笙歌对他并没有多大的影响，凤眼微眯，却也流转着宛如清溪一般的光泽，有着让人无以言表的明澈。
　　只可惜那眼里的一丝冷漠让他整个人像是从冰山雪岭里出来的冰人一样，透着彻骨的寒冷。
　　清晨的大街上几乎没有一个人，倒是街边有些店铺正在开门。
　　“公子，来碗的浮元子吧！糯而不黏、香甜可口！”耳边响起一身憨厚的声音。
　　转头看向街边的小摊，穿着粗布衣服的中年男子笑眯眯的看着他。
　　笑了笑，南宫素有些好奇的问，“上元佳节还没到，怎么就买起了浮元子？”
　　“公子有所不知，明天便是冬至了。”小贩依然笑眯眯的说。
　　“冬至的时候有吃浮元子的习俗吗？”南宫素从年幼就待在修罗道，每天想的就是如何生存下去，对于这些特别的民风民俗几乎是一概不知。
　　“公子有所不知，我们这里人每年冬至的时候都要吃冬至团的，尤其是小孩子，吃了这碗甜丸就代表长了一岁。”
　　凝神思索了一会儿，南宫素笑着说，“那给我来一碗。”
　　“公子要什么馅的？”
　　想了想，南宫素慢慢的说，“黑芝麻的。”
　　“您倒是识货，我家黑芝麻的可是十里八乡最好吃的。”小贩边说边地头揭开盖在木盘上的布，里面是白花花一片摆的整整齐齐，一个个圆滚滚的浮元子，小贩拿着宽大的木铲铲起十来个浮元子，准备往盛满开水的大锅里下。
　　“我要带走的。”南宫素淡淡的加了一句。
　　一听他的话，小贩有些迟疑，“公子，浮元子要现煮现吃才好，而且这连汤带水的，您也没带个碗，这也不好拿啊！”
　　“那就不要煮了，给我直接抱一碗生的。”
　　“公子是要带回去给家里人吃吗？”小贩把铲起的浮元子小心的用油纸包好，一边递给南宫素一边和气的问。
　　“嗯，给你家里孩子带的。”南宫素笑着接过。
　　看着南宫素脸上温和的笑容，小贩心里微微疑惑，却也不便问客人的事情，于是笑了笑说，“如果孩子爱吃，记得再来。”
　　南宫素低头看着手里的纸包，凤眼眨了眨，又抬头看着小贩，问道，“这个要怎么煮？”
　　小贩一愣，随即又想到，这客人一身装扮，怎么看都是大富大贵的人家，刚也是随口喊了一声，本就没想到他会光顾自己，现在问这问题也是情理之中，于是耐心的说到，“煮的时候要多放些水，水烧开后将火放小，水面有了轻微的滚动再下锅，切记不可直接放到沸水里煮，小火煮到元子浮起来就能捞出来了。小孩子吃的时候要注意，不要烫到了，也不可多吃。”
　　认真的听小贩说完，南宫素微笑的道谢，优雅的转身离开。

　　回到住地，将手里的纸包放到桌上，抬起袖子闻了闻，皱了皱眉，南宫素转身出门，吩咐小厮送热水进来沐浴。
　　不一会儿，热水便送了过来。
　　转入内室，伺候的侍女便低头上前来，南宫素自然地伸着胳膊让她为自己宽衣，余光中看见小侍女绯红的脸，南宫素忽然觉得有些别扭，便退开一步，看着被他的举动弄傻了的小侍女说，“你出去吧，我自己来。”
　　“是。”小侍女弱弱的答了一声，便退低头了出去。
　　听见小侍女语气中的委屈和失望，南宫素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待听见门闭上的声音，南宫素才褪了衣服。

　　“素少爷，这衣服洗了恐怕干不了，奴婢帮您收着，您下次来的时候换。”小侍女红着脸拿起挂在衣架上的衣服小声的说道。
　　“扔了。”南宫素淡淡的留下一句话便出了屋子。

　　赶回雪狐山庄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一早接到消息的李管家帮他留了门。
　　“素少爷，您辛苦了。”李管家站在门口，笑着躬身行礼。
　　点了点头，南宫素便向素心阁走去，走了两步，忽觉不对，便停了脚步，问道，“少主呢？”无论多晚，独孤狐在他每次回来时必定是第一个扑上来的，可是像今天这样到现在也不见他的人，着实有些怪异。
　　听见前面的人询问少主，李管家皱着眉头，有些难过的说，“少主在圣狐堂。”
　　“怎么回事？”南宫素转头厉声问道。圣狐堂是什么地方，如果不是犯了大错的子孙怎么会去那里。
　　李管家被忽然转过身的人吓了一跳，忙低头答道，“少主私自下山，被庄主发现，庄主震怒，罚他跪在祖先面前思过。”
　　皱了皱眉，南宫素不解的问，“不过是私自下山，怎么会被罚到圣狐堂去？”
　　“这......”李管家面露难色，犹犹豫豫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看他的神情，南宫素也知道再借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说什么，便不再问，转身向圣狐堂走去。

　　圣狐堂。
　　刚进院门，便看见跪在台阶下的三人，黑、白、红，从左到右，依次排开。
　　静静地绕过三人，南宫素直接上了圣狐堂的台阶。
　　“素少爷，庄主说谁也不能进。”刚走上台阶，南宫素便被守在圣狐堂的门口的下人伸手拦住了。
　　南宫素扫了眼拦他的人，慢慢的说，“独孤狐犯错，我这个做师傅的也难辞其咎，既然庄主罚他，那我也不能在旁看着。”
　　“素少爷，这话你得留着给庄主说，小人可做不了主。”圣狐堂归大长老管辖，大长老对南宫素不屑一顾，连他的下人也没将南宫素放在眼里。
　　冷笑一声，也没见南宫素怎么动作，便已绕过挡路的人，推门进了圣狐堂。
　　大步穿过外殿，刚一迈过内殿的门栏，便看见直直跪在空旷大殿中的身影，小小的身子在硕大的殿堂内显得越发的瘦小。
　　慢慢的走到小人的身边，蹲下身子，一股熟悉的香味透过浓浓的佛香窜进了他的鼻子，微楞了一下，南宫素柔声的问道，“跪了多久了？”
　　独孤狐并不看他，眼睛依然直直的看着面前的画像，冷声的问，“你来做什么？”
　　冷漠的态度让南宫素一怔，但还是慢慢的说，“徒儿犯错，我这个做师傅的怎么也要担些责任的。”
　　“哼。”独孤狐冷笑着说，“南宫素，我不过是为了让父亲放心才陪你玩这种师徒游戏，你自认你哪点配得上做我独孤狐的师父吗？”
　　南宫素一愣，独孤狐天生冷漠心肠，自小孤傲，除了亲近的几人，对旁的人便是如此态度。现在忽然对自己也转了态度，让南宫素的心里竟泛上一丝酸酸的感觉。
　　“我听李管家说你是因为私自下山才被罚来这里的。”南宫素平静的看着独孤狐的侧脸,慢慢的说。
　　那孩子的睫毛微微颤了一下，转头看着他，脸上浮现出一个冷傲的笑容，轻蔑的问，“这与你又有何关系？”
　　“你是去晏阳寻我。”南宫素看着那孩子一瞬间的愣神，心里的想法更加肯定，“你的身上还带着醉花楼独有的熏香。”
　　“南宫素，你太自以为......”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孩子又端起那副冷漠心肠，冷声的说道，却被突如其来的晕眩打断，话还没说完，头一歪便倒在了南宫素的身上。
　　接住忽然晕倒的孩子，南宫素心下疑惑，这孩子内力深厚，怎可能跪几个时辰便体力不支，伸手探向他的脉搏，大惊，手指之下竟没有一丝脉动。又伸手在摸向他的脖子，半天，才摸到一丝弱的几乎不可查的颤动。
　　抱起昏迷的孩子忙向殿外掠去，一脚踢开殿门，冲下台阶。
　　跪在地上的三人，一看见他怀里抱的人，寒战和夜凝汐飞身扑了过来，月韶光转身向山上掠去。
　　黑衣少年首先上前，看了眼昏迷的独孤狐，伸手便在点了他身上的三处穴，夜凝汐一句话都没说便飞快的将三根金针也扎入了那三穴。
　　“你们？”南宫素心下大惊，练武之人身上都有罩门，而他很清楚寒战刚点的那三穴便是独孤狐的死穴，神庭、神阙、气海三穴。
　　“闭嘴。”寒战并不理会南宫素，一把抢过他怀里的孩子，转头向着月韶光离开的方向追去。
　　夜凝汐瞪了眼南宫素，跺了跺脚，飞身去追寒战。
　　呆呆的看着离开的人，南宫素知道他们去的方向是独孤狐的西冷阁，心里越发不安，而身后募然响起一个幸灾乐祸的声音，让南宫素的身子一僵。
　　“哼，非要留个活死人在身边，我要是庄主便另娶了夫人再生个继承人，何苦费这么大的劲。”
　　“你说什么？”南宫素转头看着说话的下人。
　　那下人一愣，随后讪讪的笑道，“素少爷，您听错了，小的什么也没说。”
　　眼睛忽明忽暗，南宫素不再理会面前的人，转身也向西冷阁掠去。

　　赶到西冷阁的时候，门外只有寒战，月韶光，夜凝汐和李管家四人，寒战靠在柱子上，看见他来，眼神转冰，像是看见了让他极其厌恶之人一般，月韶光收了扇子，背着手在门口来回的踱步，看见他露出一个担忧的眼神，夜凝汐坐在台阶上，手撑着头一脸的着急，眼眶里凝聚着一汪子的眼泪。
　　李管家静静地站在一边，看见他，忙迎上前，说道，“庄主让您一来便进去。”
　　点了点头，南宫素从四人身边走过，推开房门，进了西冷小筑。
　　大堂中空无一人，南宫素环视四周，发现在大堂左侧竟然有个隐藏在格架后的洞口，此时格架已经移到一边，一股透骨的寒气从黑黑的洞口呼啸而出，南宫素走了过去，审视了一会儿，低头进了暗门。
　　越往里走，寒气越重，驱动所有的真气在身体中游走也有些不支，南宫素咬了咬牙，终于穿过长而陡峭的台阶，终于走到了另一个洞口，石门虚掩，南宫素犹豫了片刻，伸手推门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