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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十九章 ...

  •   有人说过,记忆是人所独有的。那之中的喜怒哀乐、爱恨嗔痴,只有自己才能回味,也只有自己才能明白。人能够随自己心意,梳理自己的记忆。若想记得,便会连最细小之处也记得清清楚楚;若要忘却,便将一切都遗忘得干干净净。或者,当他解除给自己下的锁的时候,他便可能突然想起以往的趣事,那妙处横生的时刻,往往会令他觉着现实中不可爱的事物也变得可爱起来。而在另一个时刻,他忽然想到那些已经埋好的伤口,觉得人生一片灰色,但当初伤心的原因,却是再也寻不到了。

      看到这样的文字的时候,我脑海里只有四个字:原来如此。

      原来,记忆,也是人想要就能要,想忘记就会忘记的。

      一阵风雨过后,你选择记得,他选择遗忘,你便是你,他便是他,从此不再有干系。

      因为——你是被遗忘的,被抛却的,只能认了。他,只是不想在过去和现在的生活中看见你的影子,只是不再希望你进入他未来的新的记忆中——只是,他不需要你的存在,如此,而已。

      那是他的记忆。

      这是他的选择。

      你别无选择。

      1

      韩朝和濮阳曦吵架的次数,无论当事人和被牵连的众人,都已经数不清、记不得。然而,这一回,却只能以“前仅一回”,不,应该是“前无先例”来形容。

      不再是一方伤害另一方。两人心理和身体所受的伤害,都早已超过了恋人吵架的范围。

      韩朝拖着已至临界点的、伤痕累累的身体,回到学校办公室。还来不及平息被家中那人引起的、难得的强烈愤怒和委屈,便在休息区的沙发上,昏迷过去。

      当他从长长的昏睡中醒来时,自然,周围的摆设,已经不是办公室里了,而是好友南宫罔家的客房。南宫罔正和爱人南宫央,还有穿着一身白大褂的慕容潇坐在床边,都带着满脸沉沉的表情,凝视着他。

      看得出,他们对他的身体状况已经很明了,却还是隐忍着怒火和担忧。对于韩朝和濮阳曦之间大大小小的纷争,他们早确立了中立政策。不过,这次,似乎已经被他们视为不能就此袖手旁观的事态了。

      “多久?”韩朝问,一如往常的平静淡漠。

      他言简意赅的问话和答话的方式,朋友们也早习惯了。南宫罔侧身下来,认真凝视着他的眼睛:“我发现你到现在,是两天两夜余四个小时三十二分钟。”

      知道他已经摆出逼供的架势,韩朝换了个说法:“几号?”

      “25号。朝,你老实告诉我,你昏迷了多久?”

      真是咄咄逼人。往常的南宫罔对死党们从来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韩朝沉默了一会。

      “三天多。”

      “三天多?!为什么曦哥都没反应?”南宫央满脸不可置信。他素来觉得濮阳曦是深情的典范,现在发生了这种事,自然十分奇怪。

      南宫罔回头,拍拍他的肩:“朝看样子渴了,你去端杯温水来吧。”

      南宫央站起来,往外走。看他关上了房门,南宫罔才又低声说:“我去你们家,敲半天也没有人开门,在主屋附近绕了好一会,也没发现有人在。曦不是已经卸职回家了吗?他还有什么地方可去?怎么会不在?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韩朝略微低头,看见自己敞开的睡衣领子里,都是大大小小的咬痕,或深或浅,都已经结痂。如果想说什么是普通的吵架,他们肯定不会信。那么,他该怎么说呢?“……打架。”

      “说打架也明显不对吧。”慕容潇指了指他身上的伤口,“要是拳打脚踢倒是好了。可是,你身上布满了咬伤、撞伤,还有些刺伤。很多地方都出血了,而且——”他有些窘迫,又有些愤怒,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措辞。

      这也确实不是能对着这个冰冷的人说得出口的事实。

      “……现在你还有轻微的发烧。从医生的角度建议,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最少四天,你不要活动,等伤口愈合。不然可能要再动个小手术。”

      韩朝点点头,表情还是没有什么改变。

      “而且,这几天不能进食,只能打些营养液。”

      南宫罔站起来。他显得有点烦躁,皱起眉,在原地走了一两圈:“那边你不要担心,我们再去看看。我想,他可能现在正后悔得满世界的找你。”

      南宫央端着杯水进来了,把水放在床头:“罔,我已经打电话请假了,这几天我陪你一起去找曦哥。”

      “好。朝,你再睡一会,我们出去了。”南宫罔拉着南宫央出去,慕容潇迟疑了一会,问:“要不要……”

      “不了。”他不想惊动任何人。满身的伤,被罔和慕容潇看到算不可避免,他不愿更多人知道他的状况。这也该算是他在这次事件里残存的最后的骄傲吧。

      “好。那你好好睡。”

      房内恢复了寂静。韩朝望着天花板上的灯,慢慢举起右手,挽起袖子。上臂外侧,有一个还被绷带紧紧包裹着的伤口。他记得这个伤口。那个人咬的时候,带着要把他的血肉都咬下来的决心。很疼。他挣扎反抗,狼狈不堪地从他身下逃开的时候,那里连皮带肉已经几乎快被他咬掉了……

      事情究竟因为什么而开始,他已经记不清楚了。只知道察觉的时候,那人就带着隔了千年不曾看过的、暴怒而又悲哀的表情,扑了过来。出于本能,他也尽力的反抗着,之后,事情就变得不可收拾,理智也被逼得无影无踪了。

      到底,在他散发出那骇人的压迫感之前,他问过什么,而自己又答了些什么,完全没有印象了。当时,他之所以千里迢迢的跑回家,就是急着取一份十分紧要的分析报告,打算赶紧快递。他在书房四处找着报告的踪影,半点注意力也没有分给他。

      在家里看到他,确实是很惊讶的。但他选择了忽视。他不知道,本该十月中旬才正式离任的他,已经卸职,提前搬回了家。他以为,不过是偶遇。那个人这么忙,一定在他埋头找寻东西的时候就离开了。

      ……四年来,第一次见面,他却是这种心不在焉的样子,那人确实会很生气。

      而且,他刻意让自己一点都不关心他的行踪,刻意在四年里不和他见面,不和他通讯,他也会很生气。

      生气是应该的,但怎么会变成这样?

      那时候,他们有过什么样的对话?

      似乎——他因为匆匆忙忙,根本没有认真听他在说些什么,显得很敷衍。于是,原本只是眼底略有些沉的人,瞬间就成了风暴。他步步紧逼,狂乱的质问着他;而他十分疲惫,对他的疑问又气又怒。坐了十个小时的飞机,中间转了两次机场,然后打车马不停蹄地赶到办公室,找了好一阵才又打车回家……他的思考,已经濒临崩溃。

      于是,风暴升级。

      猛然被野兽一样的他攻击,他措不及防。被迫反击却已经没了优势,只能互相踢打撕咬,只能被他一次又一次的……

      为什么?

      他想不明白,继而又像有些头绪,接着思考,却又陷入一片泥潭之中。被那个人攻击的伤害和不解,还有感觉到那个人的哀伤而生出的疼痛,占领了大脑里几乎所有的沟回。一片混乱,一片混乱。

      三天之后。南宫罔、南宫央和慕容潇都没有找到濮阳曦的影子,也无法联络他。家里的门是锁着的,韩朝当时走得急,思维也乱,并没有带上钥匙。

      韩朝实在没有办法再等。想起当时与战场无二的卧室,怎么思考,他都应该还在家里。一个星期都待在家里,不和外界通讯,也不应门。种种迹象说明,事情转向了更差的地步。他给南宫罔、南宫央留了便条,就悄悄地打车回去了。

      身体恢复了一些,行动虽然还稍稍有些不便,但已经不可能妨碍他跃上卧室外的观景台,直接进家里了。

      当时,他根本没有想到,事情不会就这么结束。

      他以为,只要两人互相道歉,就能像以前那样言归于好。就算这次的事件说明他的处事方式不够成熟,那个人的不安感、不信任在加剧,他们也能继续下去,不断的磨合,以至融合。

      但是,他错了。事情的确结束了,却结束得过于彻底。他连一点准备的时间也没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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