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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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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死小子压根不是那么纤细的人,再说了,就算他想离家出走又能到哪里去?没亲戚没朋友,难道露宿街头不成?多半是出去瞎晃悠了,说不定待会儿就回来了。
然而五分钟过去,十分钟过去了……左等右等,还是不见回来,我终于坐不住了,拔腿就往派出所跑,跑到一半才想起来,不到24小时派出所也不会管。
这可怎么办好。
想来想去,再急也没有用,既然都出来了,就先去臭屁儿子的学校看看,说不定会有线索。
到学校时刚过八点半,平心而论,这时段实在算不上晚,许多繁华地段的夜生活都还没开始,可偏偏学校里面却已是漆黑一片,就只有传达室还透出些许亮光。我原本还指望着“静静的深夜群星在闪耀,老师的房间彻夜明亮”,现在看来,理论果然是要联系实践的。
按说这时该打道回府了,可到都到了,不进去找找线索啥的让人心有不甘,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跑去骚扰传达室的大爷,求他给我臭屁儿子班主任的联系电话。
那大爷听了来意,一个劲儿的泼凉水,说他手里没有通讯录,我说办公室里总应该有吧,他就说什么现在已经很晚了,什么大楼都上锁了,什么上头有命令外来人员一律不得入内,我当然不死心,仗着三寸不烂之舌,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最后连学校对学生承担的监护责任搬了出来,他被软硬兼施软磨硬泡的没了法子,只好拿了应急灯和钥匙,带路。
这场口水仗以本人的胜利而告终,可真正进到里面,我却后悔了。
这学校的前身是教会学校,欧式哥特风的大楼属于历史建筑,很有些年头了,外加绿化搞得好,整墙整墙的爬山虎,白天看不觉得什么,可一到这种月黑风高的晚上,放眼望去,只觉四下里黑压压一片,活脱脱一校园怪谈片拍摄基地,惊悚效果可是实打实的,让人心里一阵发怵。
虽然不愿承认,但我这人确实有个小小的……缺点。
——胆小。
具体表现为——怕鬼。
要说都怪我妈不好,小时候我调皮捣蛋,她为了逼儿子早点睡觉,在别的小孩听365夜故事的时段,她却爱搞鬼故事专场,吓得我横也怕来竖也怕,只好缩进被窝里,两眼一闭,睡觉。
所以说,童年阴影对人的成长影响极大,直到现在,什么鬼片鬼故事鬼笑话鬼场景,但凡跟鬼有关的东西,我还是一样不能沾边。
虽然本人自认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这大概就和被人挠痒时,真正被挠到的感觉,远没有对方虚张声势摆出动作时你所感受到的来得要痒一样,无关信仰,纯属心理障碍。
校园内的灯光已经全部关闭,只有大爷手里的应急灯发出有限的光亮,我跟着他朝教学大楼走去,一路上他什么话都没有说,我以为他不乐意了,只好跟在后头赔笑。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这么晚打扰您休息了,只要能找到我家臭小子,改天一定来好好给您赔罪。”
他却摇头:“你以为我是怕麻烦才不带你进来?”
“哪里哪里。”
我嘴上说得好,心里却已认定,除了这还能有什么原因?
“……唉,也怪你来得不巧,怎么偏偏是今天呢?”
“今天怎么了?”
他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没什么。”
这态度无比诡异,让我心里咯噔一下,莫非是传说中月黑风高杀人越货频发的诸事不宜黄道吉日?刚要问个究竟,大爷却停下了脚步,原来教学楼到了。
“你儿子班主任在几楼办公室啊?”大爷一边开锁一边问。
“噢,四楼,具体哪个房间忘了,好像是靠左……”
我往后退了几步,边说边抬头搜寻着四楼的窗户,忽然间,刷的,有什么东西从窗后掠过,只有一瞬,却让我头皮发麻,四肢僵硬。
那是一个影子。
只一下就不见了。
白白的,小小的。
是个会动的东西……
呸呸呸,是窗帘是窗帘是窗帘是窗帘,我拼命对自己念咒,向前跨了几步,缩在大爷后头。
他开完锁,拉开大门,正要往里走,忽然却又回头。
“那个……等会儿无论看见什么,都别往外传。”
我的冷汗唰的就下来了。
这场景这对话怎么那么熟悉,就像在说那些通常出现在黑暗寂静破旧无人校园中的……
还没等脑子转过弯来,大爷已经大踏步向前了,我忙跟上他,朝着四楼进发。
臭屁儿子所在的这栋教学楼属于超期服役,地板都是木质结构,走起路来嘎吱作响,偏偏校方还嫌不够,在走廊里楼梯口挂了许多中外名人的画像,在夜色的衬托下,分外阴森可怖。
我们走在无人的走廊里,两个人都不说话,只有脚步声与地板的呻吟声清晰的回荡在空中,带着回声,听得我头皮发麻,为了缓解恐怖气氛,我颤颤悠悠的开口,拉家常。
“这楼……历史可真悠久啊。”
“那是,解放前就有了,这里以前是教会学校的医学院,出了好多医学专家,名气不要太大,话说底下那个地下室,过去还是专门用来放死人的。”
“……”
当我什么都没听到行不行?
传达室大爷却偏要再接再厉:“可惜这楼一老,就容易不干净。”
“……”
大爷我求求您了。
“不干净就容易闹——”
眼看关键字就要蹦出来,我忙大声嚷道:“打住打住,那、那什么,四楼到了吧!”
他老人家这才想起来,意犹未尽的结束了这个愉快(?)的话题。
找到办公室,开门,大爷也没含糊,没一会儿找到了张全校教师通讯录,我一摸身上,手机没带,只好借用办公室里的电话联络班主任。电话很快通了,班主任听闻臭屁儿子离家出走不禁大惊,问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没好意思讲,只说他没上保送,一时想不开,班主任大骇,忙说全班通讯录在她桌上,让我试着联系,看看有无收获,如果还不行她立马赶来。
我大谢一番,挂了电话,又按班主任所说拿了通讯录,正准备打道回府。
就在这时,突然间,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寂静的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