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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片段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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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周冬凉的时候,他的脊髓压迫症状还不是很明显,只是偶尔会出现手脚发麻,走路不稳的现象。
那时我还在念研究生,每天跟着导师采病例,做课题。周冬凉是我导师的患者,而且我们的年纪又差不太多,所以我和他很聊得来。
我承认自己从那时起就是喜欢周冬凉的,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达自己的感情。
周冬凉做手术的那天是我参加毕业答辩的日子。
手术的前一天,我跟着导师一起例行查房之后,并没有马上离开。
“明天就要手术了,紧张吗?”我看着躺在病床上脸色微白的周冬凉,有些担心。
“还好,只是有些事情紧张是没有用的。”周冬凉看着我,笑了笑。
“明天我要回学校参加毕业答辩,以后不知道还会不会见面。所以,我……我有些话想和你说。”我低着头不敢看周冬凉。
“你要毕业了?这么快?”周冬凉有些感叹。
“嗯。”我看着自己的脚尖,轻轻的应了一声。
“你有话要对我说?”周冬凉费力的撑着身子坐起来一些,奇怪的看着我。
“啊,没、没什么。” 我的脸一红,想说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嗯?”
“周冬凉,不管手术能不能成功,你都要好好的活着。我……我先走了,以后再来看你。”我抱着病历夹匆匆忙忙的跑出了病房。
“林暖夏!”周冬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可是我却没有回头的勇气。
第二天我坐在教室外的长椅上给周冬凉发了一条短信:祝你手术成功!
当时的我完全没有想到,和周冬凉这一别就是两年。
周冬凉的手术并没有成功,因为肿瘤的位置长的很深,手术的过程当中还是伤到了他的脊髓神经,造成了他C56水平完全性瘫痪。事后我给周冬凉打过很多遍电话,可是他一次也没有接过。
第二次见周冬凉的时候,他已经瘫痪两年了。
这天中午,我疲惫不堪的从医院的正门里走出来。我伸手挡住阳光,抬头看了看天空,在心中感叹了一句:活着真好!
就在我迈下最后一节台阶的时候,一辆银灰色的保时捷卡宴停在了我的面前。我被吓了一跳,急忙退回到台阶上,这时车子的后排车窗放了下来。
“林暖夏!”坐在里面的男人喊出了我的名字。
“周冬凉?!”我眯着眼睛看清了坐在车里的人,吃惊的喊了一声。
“你……还记得我?”冬凉有些意外。
“当然,从来没有忘记过。”我呆呆的看着冬凉,脱口而出。
坐在车里的冬凉表情明显一怔,但很快就冲我笑了笑,说
“你要去哪儿?我送你吧。”
“好!”我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了。
挨着冬凉坐稳之后,我才发现他比两年前憔悴了许多,脸颊微微有些凹陷,气色也不是很好。冬凉身上除了安全带之外还绑了很多其它的带子,整个人直挺挺的坐在那里,显得很不自然。
“怎么会在这里碰倒你?病了吗?”我有些担心的问。
“没什么大事儿,都是些老毛病了,不要紧的。”冬凉看了我一眼,轻描淡写的说。
“哦。”我低下头,摆弄着自己的衣角。
“要去哪儿?回家?还是别的什么地方?”
“我饿了,先去吃饭行吗?”我捂着自己不知道多少个小时滴水未进的胃,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冬凉。
“呵呵,好。想吃什么?川菜吧,我记得你喜欢吃辣的。”冬凉看着我,微笑的说。
“好啊!”
一想到热腾腾的水煮鱼,我就莫名的兴奋,一把抓起了冬凉放在身侧的右手。虽然我可以想象的到冬凉现在的情况,可是在那一瞬间,我还是有了想哭的冲动。这是怎样的一只手啊,手指都蜷缩在掌心里,枯瘦且冰冷,完全感觉不到生气。
我的举动显然出乎了冬凉的意料,他愣愣的看着我,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对于两年未见的我们来说确实有些过分了,于是急忙把冬凉的手放回到他身侧。我扭头看向窗外,轻轻的吸了吸鼻子,心中尴尬不已。
“对不起!吓着你了吧。”冬凉的语气中充满了歉意与自责。
“没有,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是我太鲁莽了。冬凉,对不起!”我摇了摇头,诚心的道着歉。
“没关系,只要没吓到你……就好。”冬凉看着窗外喃喃的低声说着。
不知为何,我突然有了想抱着冬凉大哭一场的冲动。
“前面就到了,这家的川菜很有名,你一定会喜欢的。”
“是吗?”我的心思全都放在了冬凉身上,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到了饭店门口,冬凉却并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怎么你不和我一起吃饭吗?还有事儿?”我一边解着安全带,一边有些失望的问道。
“没有,只是……这两年我从不在外面吃饭。”冬凉看着我,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着。
“和我一起也不可以吗?”我仍旧不甘心。
冬凉有些为难的看着我没有说话,我抿着嘴低下头,难掩心中的失望。
“没关系,我不勉强你。我自己去好了。”
我伸手推开了车门,刚迈出一条腿,就听见冬凉在我身后急急的喊了一声
“暖夏,你等等!”
“嗯?”我转身疑惑的看着冬凉。
“我陪你一起吧,不过你先进去,要一个包间,我很快就来。”
“嗯,我等你!”我知道冬凉是不想我看见他无助的一面,于是冲他灿烂一笑,颠儿颠儿的跑进了饭店。
十分钟以后,冬凉由司机推着进了包间,他给我点了一桌子的菜,第一个就是我的最爱——水煮鱼。菜上齐之后,我端着碗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冬凉一直坐在轮椅里微笑的看着我,连筷子都没有碰过一下。
“冬凉,你……”我好不容易咽下了嘴里的饭,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不戴指套,我是没办法自己吃饭的。”冬凉看着我,微笑着解答了我心中的疑问。
“那……要我帮忙吗?”我咬着筷子,吞吞吐吐的问道。
“不用,我不饿。你慢点吃,不然对胃不好。”冬凉微笑着提醒我。
“你也一起吃吧,我可以……喂你。”我低着头轻轻的吐出了最后两个字。
“啊,不用,不用。我真的不饿。”冬凉慌忙的摇了摇头,脸颊微微泛起了红晕。
“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吗?你的情况我很清楚,你不用怕麻烦。”我放下手里的筷子,认真的说。
冬凉看着我慢慢的露出了笑容,接着便轻轻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冬凉现在不能吃辛辣的食物,所以就叫来服务员给他点了一碗清粥和一份泡菜乌江鱼,我记得冬凉说过他喜欢吃鱼。
我拖着椅子坐到冬凉的身边,小心的把为数不多的鱼刺挑出来,用筷子把鱼肉夹碎,然后再把鱼肉掺在粥里一起喂给冬凉。
冬凉吃的很慢,还时不时的会被呛到,我一边仔细的帮他擦着嘴角,一边用手一下一下的轻轻拍着他的胸口。冬凉有些脸红的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心里很奇怪自己为何做这些事情会很流畅,而且还丝毫不觉得尴尬。
一顿简单的午饭,我和冬凉吃了整整两个小时。
当我喊来服务员准备结账的时候,服务员却很奇怪的看着我说
“对不起,小姐。这位先生已经先结过账了。”
“是吗?那这碗粥和泡菜乌江鱼呢?”我转头看看坐在轮椅里一脸微笑的冬凉,挑了挑眉毛。
“啊,这个还没有结。”服务员看了一眼坐在我身边的冬凉。
“看,你想的还是不够周到吧。”我拿出钱包,把钱递给服务员,得意的冲冬凉说道。
“呵呵,下次一定注意。”冬凉虚心的接受了我的批评。
我刚站起身来准备去推冬凉的轮椅,却突然眼前一黑,接着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脸焦急与担心的冬凉。
“冬凉,这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儿?”
“这儿是医院的急诊室,你在饭店里昏倒了。”冬凉看着我,眼神中还带着一丝的惊魂未定。
“才刚下班,就又回来了。”我扶着额角,无奈的摇了摇头。
“暖夏,你怎么会突然昏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冬凉担心的问道。
“没有啊,我现在很好。”我冲冬凉笑了笑,安慰他说。
“我要听实话!”冬凉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
“我……昨晚夜班,遇到了一起恶□□通事故,你看见我的时候我刚下手术台,所以……”我坐在床上抱着膝盖,像极了做错事的孩子。
“林暖夏,你怎么总是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冬凉的口气中带着一丝责备。
“那以后……你来替我爱惜好不好?”我抬起头看着冬凉,终于如实的表达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你说的什么……我不明白。”冬凉一愣,转过头去不看我。
“你明白的。周冬凉,我喜欢你!”我再次拉起冬凉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
冬凉吃惊的看看我,又看看被我拉住的手,小声的说
“暖夏,我和别人是不一样的,我的身体……”
“周冬凉,如果你不喜欢我,大可以直接拒绝,不必用自己的身体做挡箭牌,我会看不起你的!”
“暖夏,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我给你三天的时间,你好好想清楚。如果三天之后你不来找我,便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就算有一天我们擦肩而过,我也会当作和你从来不曾相识的!”
冬凉看着我,脸色微微发白。我掀开被子,下床拿起了自己的衣服和包,头也不回的对呆在一边的冬凉说
“三天!我只等你三天!”
第三天下班的时候,我如愿以偿的在医院门口看到了冬凉的那辆银灰色的保时捷卡宴。
隔着车窗,冬凉微笑的看着我说
“暖夏,上车吧。”
“周冬凉!”我不顾周围人奇怪的眼光,大喊了一声雀跃的钻进了车里。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我贴着冬凉坐在他身边,挽着他的胳膊,一脸哀怨的说。
“暖夏,我想过了。如果有一天和你擦肩而过,却要装作不认识,我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冬凉的眼神有些忧伤。
“其实……我也做不到。”我拉着冬凉的右手绕过自己的腰,将头轻轻的靠在他的消瘦的肩膀上,小声的说。
“那你那天怎么还说的那么认真?害我难过了好久。”冬凉用委屈的表情埋怨道。
“我不说的认真一点,你现在会坐在这里抱着我吗?”我挑了一下眼眉,语气中带着小小的得意。
“暖夏,如果有一天……你厌倦了,会离开我吗?”冬凉轻轻的吻了吻我的额头。
“不会!就算是为了你的万贯家财我也不会离开你的。绝对不会!”我把脸埋在冬凉的颈间,一本正经的说。
“你这女人,还真是现实啊。”冬凉拥着我,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那你呢,你会离开我吗?”我趴在冬凉怀里声音闷闷的问道。
“有生之年,不离不弃!”冬凉贴着我的耳朵声音坚定的说。
“你发誓!”我猛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
“我发誓!”冬凉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看着冬凉,泪流满面。
冬凉努力的撑起身子,伸出舌头轻轻的舔了一下滑落到我嘴边的泪滴,声音温柔的说
“暖夏,这……就是幸福的味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