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折》豆芽砧板

34、第 34 章

　　34．

　　Nana，麻将大会第二天早上，我从你房间走出来的时候，阿八和阿伸都已经上班去了，小真一个人和衣睡在阿八床上，怎么也叫不醒。桌上那堆乱七八糟的残局已被收拾干净，不用猜一定是泰。他这个人真不可思议，眼看着我拥你进房却还能这样平静。Nana, 我承认自己有的时候会有一种去逼他承认什么的冲动，只是想不出要用什么方法。

　　事实上，当TrapNest和Blast两大乐团开始命运胶着的时候，被卷入的爱情并不止你我这一桩。只是那时候我的心思全都在Trigger Tour东京公演上，即使有闲暇，也只会满脑子想着你。直到公演结束后的庆功宴上阿伸和小真跟Takumi起了冲突，我才意识到，让Blast和TrapNest的人随便混在一起的结果，是我自己被夹在其中，立场不明，左右为难。

　　Takumi不喜欢在工作场合因为无聊的话题引人注目，偏偏对于Blast的人来说，这件事一点都不开玩笑。结果阿伸和小真走后，Takumi也被惹得完全没有心情继续酒会，甩下两句狠话提前离开，害得小竹整个晚上一直紧张兮兮，担心明天交不了差。

　　“小竹，对不起，是我请Blast的人来的。”看他那一脸苦相，我赶忙跑去道歉。

　　“莲没有错！”Layla坐在高高的酒吧圆椅上，晃荡着双脚笑嘻嘻地说。就像当年在海滩上看我和Takumi的热闹一样，她似乎也很欣赏小真往Takumi头上浇的那一杯冷水。

　　“但是真可惜，泰如果在这里的话，会更有趣的。”她不无遗憾。

　　“不要再为难光头了！”我嘱咐Layla, “那天他已经为了你被围攻了，你也该有点良心才对。而且他有来看表演啊，只是庆功宴之前回去了而已。”

　　“借口呢？”Layla歪着头问。

　　“嗯？不是说过了嘛。是工作。”

　　“又是这个啊。”Layla微笑，“男人们只要用这个做挡箭牌就好了啊，真方便呢。”

　　“那你要男人们怎么样呢？公主殿下。”我问。

　　“我也不知道。”她收住笑，好像突然变认真了，“有把恋爱当工作的男人吗？”

　　“当然有咯，卖春的牛郎。”我说。

　　“是恋爱，不是□□啦。我们乐队的男人为什么都这样子啊。”她不满地从椅子上跳下来，调头走掉了。

　　Layla常常说希望自己变成一台唱歌的机器，这样什么妒嫉和欲望都感觉不到。反过来也就是说，事实上她对于这两种情绪的感受一直都很强烈，渐渐已经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

　　Nana, 我当然不可能告诉你，站在台上的Layla就好比一道耀眼的白光。在她身后弹吉他的我比谁都更能够清晰地感觉她身上传来的热力。如果跟你这么说你一定会生气的，那正是一种歌姬和乐手之间的默契。但事实上，Layla的位置真的没那么值得羡慕。尽管那个时候她在技术上无懈可击，但我却认为，被阿八、小真、阿伸和泰围绕着的你比她幸福得多。当年那个在家乡舞台上、在东京地铁里放声高歌的少女已经不见了。当男人们以她的名义作为信念开拓城池、在漫长的征途上越走越远之时，独独被忽略掉的竟然是她本身。不论是TrapNest还是全世界都忘记了，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而已。

　　或者，一直以来分不清工作与恋爱的Layla只是突然厌倦了，所以想要找一个不能拿工作当借口回避爱情的人来陪伴。她以为Takumi能做到的她也能做到，可惜男人和女人毕竟是不同的。倘若孤独的时候习惯总是向一个人倾诉，那么无论哪个女人都将不可避免地堕入爱河。

　　Nana, 当你真正孤独害怕的时候，究竟是在向谁倾诉？是否也曾经害怕这样做的后果？

　　庆功宴结束的时候已经凌晨四点了，我给你发了短信，原本以为你不会来，但半个小时以后你竟然按响了门铃。

　　你的脸色有些疲倦，好像一夜没睡。我跑去给你倒咖啡的时候，你蓦然地独自站在我公寓的大玻璃窗前，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 说你忘了东京也可以看到海。

　　“要不要一起住？”我忍不住问。

　　“考虑看看吧。”你说着，默默地喝了一口咖啡。

　　我心中燃起一点希望。或者你并没有完全忘记以前说过的话，或者，我还能在你梦想中的海边住所中争回一席之地。于是我伸手轻轻揽住你，让你把头斜靠在我肩膀上。

　　“莲。”你轻声唤我。

　　“嗯？”

　　“我现在能明白了。为什么你两年前会跟我说那句话。”

　　“什么话？”我问。

　　“让我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

　　“嗯，那句话一定很伤人吧，我一向都不善言辞。”我说。

　　“所以我到现在还没有完全原谅你哦。只不过，我渐渐开始理解了。”

　　“是吗？”

　　“因为这句话也是你说的吧？‘人生来孤独，想要彻底拥有别人是不可能的。’”

　　我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你的头发里隐隐散发着Black Stone的味道，可能你自己并没有留意。

　　“‘即使靠得再近，也永远无法融为一体。’”你继续说，“我觉得的确很有道理呢。”

　　你释怀地一笑，轻轻依偎入我怀中，但我的手却留在你的腰间变得有些僵硬、无法将你楼得更紧。

　　Nana, 看来这一次，我已经不需要去逼着任何人承认什么了。

　　那些话，确实是我说的。但我只跟一个人说过；就好像因为你正在禁烟，所以抽Black Stone而没有去庆功宴的人，也只有一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