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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赌书泼茶香 ...

  •   想那日骆寒与毒女洞中御敌之事,直到回到观音阁才算计着怎么瞒过玉观音,连见到毒女也没提,而宣王病情不见好转,玉观音也日日在宫内却是顾不上他,骆寒便也真的在这御医阁中过了几天安静日子。
      每日倾城和骆寒在御医阁中观书,骆寒是个爱问问题的,公子和善博学,有问必答,浣夕在侧,闻之必损之,最后自然被损崩溃。
      倾城公子似乎亘古不变的清雅淡静,那份幽柔雅静只让人无端安宁。
      骆寒见了却只是淡淡的笑,想起毒女的回答,对这位风姿无双的公子他仍是无甚好感,即便他和毒女是一伙的,他预感这个人比毒女还要可怕,毒女坏便昂首挺胸的说自己坏,而这个人即便他自己向天下昭告他是坏人,世人都没有相信的。
      一个不良于行的人,一个身边有一个孩童相伴的人,这两个柔软的弱小处消除了所有人的戒心,游历四国,绝艳惊才,他究竟可以做多少不令人怀疑的事情。
      这日骆寒道,“公子医术无双,求医的人是不是挤破了门。”
      浣夕在旁到,“我们家门大,用你管。”
      骆寒笑道,“那可真是大材小用了。”
      水晶般眸光灵动的闪烁,小浣夕怎么琢磨也没想明白,半晌才叫出来,“你嫌我小啊!”
      骆寒理所当然道,“难道你不小?”
      浣夕立刻被触到伤心事:
      公子,教我武功吧。
      公子笑,你还小。
      公子,教我弹琴吧。
      公子浅笑,你还小。
      公子,教我学医吧。
      公子淡笑,你还小。
      公子,教我……
      公子敛了笑,倾某再说最后一遍,你还小。
      浣夕欲哭无泪,委屈的看向低眉不语的倾城,小手儿指着貌似无害的骆寒,一字一顿道,“公子,他为什么总欺负我?”
      倾城微微抬眼见浣夕这次真的很伤心,淡淡道,“小孩子一般都喜欢欺负小孩子,夕儿别气。”
      如此出言还是第一次,平日他都是置之一笑他们两个吵嘴,骆寒不禁暗笑,看来他是真的心疼这个小丫头。
      果然浣夕闻语立刻不哭了,大眼睛瞥过骆寒,“哼,还是我们家公子聪明——”看着倾城抬眸含笑温和的望着她,昂首挺胸用还略带稚气的声音宣布,“我才不会和你这个小孩子一般见识。”
      骆寒被她逗笑了,转而对倾城道,“公子,你教化能力真强。”
      “过奖。”倾城继续低眉看书,“夕儿,去倒杯茶来。”
      浣夕才走,骆寒几步凑上来坐在人对面,依然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公子,你整天为人医治会不会觉得累?”
      倾城忽而指尖一动,红线飞了过来压在了骆寒的腕儿上,骆寒也并没有躲,因为他找不出倾城在御医阁这样的地方对他下手的理由。
      剔透指尖一抖将线收回掌心,继续看书,“倾某看病就是如此简单,所以不累。”
      骆寒心道,这一简单顺便把他的身体状况摸了个清楚,和这个人打交道时刻防着都防不住,不过他身体好得很,他知道也无害,这光风霁月的玉面后是非常头疼的气愤吧。
      骆寒笑着点点头,“那公子医术何以如此好,听说这世上没有公子医不好的病。”
      倾城很有礼貌的看着与他说话的人,他能让你感觉他在很认真的听你的话,“天地万物,相生相克,一物降一物,能够找到医治的方法只是倾某幸处,找不到也只能说明降住倾某的事物出现了,所以没有无所不能之说,也没有不治之症只说。”
      他的话语总是缓缓道来,似是三月春风般熏淡,却有让你信服的无可反驳,这是一种柔和的力量。
      骆寒继续笑道,“公子果然见地不凡,那宣帝之毒公子可是有眉目了?”
      倾城摇摇头,“等看完御医阁内这些医书,如若不行,只有借骆兄血液来试一下了。”
      骆寒道,“江湖上最善使毒的毒女,不知是她下毒厉害,还是公子解毒厉害?”
      倾城眉目安然,从雅如故,“略有耳闻,不曾得见。”
      定尘不惊,骆寒微微点头,良久才似笑非笑的盯着如玉安静的眼眸,“如此,甚好。”
      “公子,茶来了。”
      “嗯。”倾城轻应一声,侧眸过去去端茶。
      “那这几天毒女没有去求公子为她解毒?”深沉快速的质问犹如浮云淡然的晴空掠过闪电想在耳边,骆寒突然欺身上来,近的几乎贴上公子的玉面。
      只待看清他一回眸的眼底清波,如果刚刚放松的心遭此紧张气氛还能静若死水,那不正常的时候正常,只能说明这个人不正常,当然如果眼底惊慌,那也不正常——
      然而这个判死刑怎么做都是死路的试验却并没有成功,倾城公子根本就没回头,他收回去接茶的手,玉音平静如初,“夕儿,想是骆兄也渴了,说话才这般激动,这茶给他喝吧。”
      手底一动,轮椅向后撤去,再抬眸时,风轻云淡,明湛如玉。
      骆寒唇角勾起笑,也算平静,但是有人不平静,从看见那一幕就气得发抖的小浣夕大吼一声,“你敢轻薄公子!”手中的热茶直接甩了过来。
      凭骆寒的伸手自是不会被她得手,他是躲开了,书遭殃了,伴着茶杯破碎,有书被煮熟的味道。
      倾城不禁微微皱眉,骆寒不顾那些,只对浣夕笑道,“我和公子一见如故,相见恨晚,感情甚好,何来轻薄之说?”又无害道,“夕儿,如果你真的知道轻薄一词为何意的话,那说明你还真不是小孩子了!”
      “不是小孩子是什么!”赵太医带着侍卫进来,花白的胡子被气得乱颤,看到那书脸都是青的。
      御医阁本乃宫中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倾城公子早年便曾被上一代帝王敬为上宾请来玄都讲医,此间有小部分书是他编纂,自然不算闲杂人,但是骆寒年少不羁,整日懒散漫不经心的在此间逛游,御医阁的管事赵太医,向来视阁中书物比生命还宝贝,自是不放心,每日二人去后,必然一本本翻阅看有无损伤,只奈何玉观音带来的人,他哪里说得上话,宣帝宝贝玉观音比他宝贝这些书有过之而不及。
      可是他没想到这个追随倾城公子的小丫头先给他把书给毁了,侍卫们上前拣书,老太医冷着脸不肯说话,知道这个倾城公子得罪不起质问不起,只好摆了脸色生气,看书还带孩子——
      倾城歉意道,“倾某管教无方,还请太医念她年幼不予计较。夕儿还不赶紧道歉。”
      夕儿憋着一肚子的委屈,总不能说是要救公子才连水带杯子甩了过去,可怜兮兮道,“爷爷不要生气,夕儿知错了。”
      赵太医拿衣袖擦拭着,冷道,“老朽哪里敢生你的气,你是公子的宝贝,老朽——哪敢生你的气——哼——”这一大把年纪真是被气坏了,骆寒侧过脸做和他无关状。
      倾城见状只好训斥浣夕,“这般无礼,闭门思过一个月,不许出门。”
      老太医一听这丫头终于不再来了,心里好受些,可拂拭着皱巴巴的煮熟的书,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所以脸色依然铁青。
      倾城敛眉轻轻一叹,温文笑道,“如果太医不嫌弃,倾某将这些医术重抄一遍如何?”
      老太医黯然的眸子骤然生亮,铁青的脸色瞬间转好,“那真是——麻烦公子了。”
      倾城笑道,“不麻烦。”
      老太医笑的仁慈,“不急,公子注意身体才好,慢慢写就好。”
      这个转变让骆寒瞬间想到关于倾城公子的传言,几乎无所不能,琴棋书画,笙箫琵琶……老太医的转变足以证明这人的书法珍贵到什么地步了。
      小浣夕回到府中的心情颇为沮丧,而子夜获悉此事之后把她叫到一边,“浣夕,你已经十几岁了,跟了公子也有六年了,怎么做事还是像个小孩子。”
      浣夕翘着小嘴儿,“公子说我本来就是小孩子。”
      子夜声音一沉,“对于正常人十几岁是小孩子,可是在公子身边不行。你以后还是别跟着公子了,先跟我历练两年。”
      小丫头这才真的有些害怕了,子夜虽一向清冷,却很少如此训她,继而道,“你知道公子每天有多少事要做,多少事要想,多少事来安排,每一分每一秒对他都是有用,你却总是无知的给他闯祸。”
      夕儿有些听不懂,但是眼泪已经流下来了,公子都没有这样凶过她。
      “子夜。”温雅的声音响起,子夜把浣夕关在屋子里,便来到倾城身边,缓缓推着他向桃花玲珑阵中的浴泉中,只见他一脸恬静安然,清明眼底映着月辉似水无半丝涟漪,“不要凶夕儿。”
      子夜应了一声,心中却仍恼那个丫头,倾城回眸看她一眼,“子夜,你可曾知道我什么都不愿意教她,甚至不愿意她太聪明,为的是什么?”
      “子夜不知。”公子轻叩着双手,缓缓道,“我不想她和我一样,人聪明了会的多了承担的自是比别人多,留她在身边做了经年的幌子,已是连累了她,我只愿她像个正常孩子有悲有喜的走她的人生。”
      子夜只觉得心弦动容,低眉道,“明白了,公子,让她至情至性无拘无碍的走下去。”
      倾城仰首望着玉壶光转的月,手心放着那半枚玉佩,不再说话。
      自此以后,御医阁中只剩下了骆寒和倾城二人,倾城公子并非记仇之人,他一如往常,骆寒也如故,地方虽大,人不多,但是还有狭路相逢一说,同一书架,那书摆的高了些,两个人同时摸上去也有个先后,骆寒觉得手底一软,瞬间知道是个偶然,但觉那温软的手在碰触紧绷后立刻柔软,不经意的一颤骆寒还是感觉到了,于是隔着书架,骆寒看了一眼笑道,“公子的手真是好看,有些像——女人的手——”
      那边倾城公子良久没有动静,缓缓把手抽回,“骆兄的手也不错,像——老鹰的爪子。”
      骆寒闻语笑得开怀,书架那边并无声音。
      是日夜的倾府。
      桃花飘转里。
      子夜道,“公子,除了知道他是玉观音的师弟,畅部的人根本查不到他的底细。”
      倾城微微颔首,“嗯,不必招惹他。正面交锋是不行的,所以我要找出那百毒不侵的源处,找到与他相生相克的事物,但是御医阁历代惊世医术里提及的百毒不侵都不符合。”
      子夜道,“可是这个人应该是怀疑毒女和公子有关系,那么他对公子是不信任的,留着他还是后患无穷。”
      倾城伸开掌心,洒满温凉的月辉,缓淡道,“一物降一物,害怕一个人是因为抓不住他的软处,此人放荡不羁,心思深沉,我不知道他做这一切为什么,他的眼底也流露不出要什么,所以这次我倒也真的失败到找不出他的软肋。”
      即便明明该有挫败感,如月般清雅舒缓,也便少了悲喜情绪,只是淡淡的在陈述事实,千军阵前,深渊面前,倾城公子如是。
      “不过据玉观音这几天的动向来看,玉观音不希望他见到宣帝。”轻轻拂去雪白衣衫上的落花,他低眉浅笑流转,“也许这也可以成为软肋。”
      缓缓从轮椅上起身,留下个孤单的轮椅,他信步闲庭,走的优雅无双,子夜看着他除了衣衫,步入温泉,轻声呓语,“永远的定尘不惊该有多累,公子,从这个人出现,你就在受侮辱委屈,依着摸骄傲的性子,心中定是忍尽了委屈,你知不知道我倒希望你像夕儿一样大骂一番。”
      才叹一声,听得一声响,抬眼像花影斑驳里望去,水汽氤氲在月华里,青丝如瀑容颜半掩,雪白的手扬起鞭子甩在树上,那绝世红颜的脸肆意的在月下愠怒,却仍是美得惊心动魄,这个人虽然和倾城公子一样美,却不是倾城公子,只是一个肆意嚣张有仇报仇有怨抱怨的性情女子,子夜笑着摇头转身而去,公子,还好你有两个身份,公子,脱了那身清雅无双的白衣,休息一会吧。
      这日骆寒来到御医阁时,公子早已在了,骆寒愉快的和公子打了个招呼开始看书,不消多久却发现了一个大问题,很多书都被撕掉了页,骆寒瞬间便明白,这书是倾城公子撕得,但是赵太医发现了第一个怀疑的是他,因为夕儿也不在了,不禁冷笑,他也没对他怎样呢,不过是气走了小丫头,占了两个便宜,就这般忍不住了,看来他也并不介意自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了。
      骆寒唇角挑着笑一如往常的看下去,发现了这书撕得很有水平,凡事略有涉及和毁容有关的内容都没有了,心中冷笑,示威?告诉自己他知道他来这里做什么,知道玉观音中了什么毒。
      骆寒刀削的薄唇上扬的很深,反正罪名都扣上了,他便也明目张胆的撕起书来。
      倾城耳朵显然不好,头都不回,直到转到这边看到书中少的页,眉敛,骆寒撕得更夸张,所有和百毒不侵有关的全部撕掉,倾城长睫一颤,遮下眼底寒波,不想那边似笑非笑的眼神慑进来,他也在告诉他,我也知道你来这里是干什么。
      气氛如此微妙,倾城白袖一转,干脆将书放回去,轻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骆寒摩挲着破败的书,笑道,“页有奇香。”每次翻书到了百毒不侵的书页都带着难以察觉的药香,虽然这种香味每次不一样,而所谓宣帝那种毒有眉目的地方没有丝毫痕迹,只能证明的有的人每次看的是什么。
      倾城不动声色的喝口茶,“嗯,你很聪明。”
      骆寒笑道,“彼此彼此。你是不是也应该告诉我怎么知道我在查魅罗之毒?”
      倾城缓缓品着茶,轻轻摩挲着茶檐,抬眉风月流转,朱砂无暇,熏声道,“倾某和令师姐关系匪浅,倾某一直很关心她的身体状况。”
      骆寒眸光一细,湮灭了一些情绪,未及开口,倾城道,“倾某书看完了,后会有期。”
      浅眉轻笑,风华绝代的向门口滑动着轮椅,门外就有踱来踱去的胡子花白的老太医,倾城一走老人家都会进来挨着本的检查,骆寒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摸摸头,嘴角一丝苦笑,别的不怕,要跟师姐交待啊——这个人终于找到了他的软肋,他的软肋从来不在自己身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赌书泼茶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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