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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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上雪看起来确实有满肚子苦水。絮絮叨叨的车轱辘子话简直让他给说遍了。
“有些事儿，我真不想干。”他看着窗外，又说了一遍。好像正在一潭污泥里挣扎着、试图向谁解释些什么。
“我真不想。老铁，我真的不想。”他说着，好像在解释什么一样。那略带胡茬的面貌竟让昨天还在畅想未来的他现在看着有种莫名落魄的烟火气，以及奇特的、让人有些发冷的感触。
而现在，他絮叨起来了，脸面却看上去更安静了点儿。
直到这时，铁九才能从那被滂沱大雨冲刷的玻璃窗上看到他真实的模样……好吧，其实江上雪长得一点都不差，只不过看起来不那么像个二十多岁的人而已。
“你知道吧？有些事儿，你不想干，可它们找上来了……所以你没办法，你只能干点儿啥，不然……”
江上雪嘟囔着。
“……不然你就什么都没了。”
铁九不知道他说的‘它们’……或者‘他们’？‘她们’？是什么，但这不妨碍他理解这些话。
毕竟，他也曾遭遇过这样的情况……
人活在这世上，只要你家里有东西、又没了靠山，自己又是个年少的孩子，那对孤身一人的你而言，宴就无好宴了，客也必无好客。
少年擒风雪，霜叶掸吴钩。
话说的潇洒，可如果有得选的话，少年又何必孤身徒手去揽风擒雪？
要是还有别的路可走，那一柄仅作自保的利刃，又何必舞作银月，斩落漫天霜叶？
铁九不知道别人会怎么做，但放他这儿，他是真的不想那么做。
因此，铁九也慢吞吞给自己换了个体态，同样倒了一杯啤酒。
江上雪抬眼看了看他。
毕竟，江上雪本人就是寝室里……不，是2005届临床外科一班学生里酒量最好的，啤酒两瓶也就是喝点儿水。
“要不，”江上雪说，“来两瓶白的？红的也行，不过红的要是我们俩喝是不是有点太gay了……”
铁九这次没远程开应泰玩笑，他只是摇了摇头，道：“不了。”
其实他是滴酒不沾的，今天和江上雪一起吃饭，对方心情不好，自己心情也有点儿复杂。那就放杯啤酒在这儿，偶尔抿一口……这已经是极限了。
毕竟他是个外科医生，这双要拿柳叶刀与持针器的手还是少端酒杯更好。
来自骨科的手术室木匠江上雪怔怔的看着他，突然叹了口气，也没劝酒。
他夹了几口菜吃，往后一靠，自顾自咕咚咕咚几口就灌完了一瓶。
“……是嘛。”他低声嘟囔着，“还不够我自己喝。”
说着，他头也没抬的看着外头被雨打出动荡涟漪的地面，突然问：“你工作过了吗？”
铁九愣了一下，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突然提起这个。但还是从善如流拿出手机，看了一眼邮箱。
鉴于邮箱里经常来一些可看可不看的信息推送，他就没开它的提示音。此刻，里头静静躺着一封新邮件，如果不是江上雪说了，他大概要回去才会看见。
而这封邮件的主题……
“过了，外科临床。”铁九说。他面色平静的打了一封简短、措辞平和且带了两句吉利话的感谢回复，发送了回去。
“恭喜啊，铁医生！”江上雪鼓掌。
“同喜，江医生。”铁九点了点头。
江上雪大笑起来。
两人都是医生，注重养生，吃饭速度并不快。等吃完时，甚至都已经中午了。
结账后，两人一个拿起伞、一个披起雨衣，又回到了风雨里。
“好了，我去搞点儿别的，你去换个衣服洗个澡休息一下，去单位领个身份卡准备报到……”江上雪慢悠悠往前抻臂，伸了个懒腰，“我还等着和你做同事呢，可别真大叶性肺炎了啊！”
铁九点了点头。
两人在风雨中的梧桐道上背道而驰，江上雪哼着歌，铁九面色肃然……终于，等到他听不见那隐约歌声时，铁九突然回头，看向空荡荡的道路尽头。
然后，他步履稳健的回了寝室，快速冲了个热水澡换身衣服，又换了双鞋、披上雨衣……
最后，他坐在桌前，从桌下的医疗包里拿出一卷绷带，迅捷而熟练的绑在双手上，抓握两下试了试手感——并再度出了门。
出门前，他看了一眼自己先前那双湿透的鞋底粘的细小机械，动了动嘴角，把它直接泡在了一个水盆里。
……
江上雪不认为，铁九还会再出来。
毕竟铁九其实是个很‘静’的人，那生活态度也是真的……养生。
而且，他在笑趴下去的时候扔去铁九脚下的防水定位器证明了它还在铁九的宿舍楼里，按照他的生活习惯，他现在应该在洗澡后洗衣服、晾衣服、打拳、看书、睡午觉……等等等等。
是的，对身边这些人的生活态度，他比他们自己都了解……毕竟，当年入学时，他就是有备而来的！
作为‘深渊之遗’的爪牙之一，江上雪在本科五年里一直试图进入龙瑞云或刘德清门下，结果事实证明了，无论是外科、心内科还是寄生虫与传染病科，他都没啥天赋……
可他又是受改造的底层成员里，少有的保留了智商的那部分。
除他之外，在他这一代‘爪牙’里，有脑子的其他人大多已有基业，没有基业的那些都在忙着执行更大的计划，还真抽不出其它人手来这边。
所以，面对固若金汤的目标——‘生命摇篮研究所’，八年来反复试探过无数次的江上雪，只能采取下下策了。
——强攻。
他知道，这两天是‘特安局’派人来视察研究所的时间，毕竟视察者他昨晚都见过了。通过他控制的蝎尾狼人视角。
特安局的视察者必定战力高强，但与此同时，研究所也会因他们高强的战力而产生一个漏洞：他们会趁此机会重启一遍地下四层的防御系统，而这时候，就是他今年最好的时机。
不过，他当时还看到了一个让他瞳孔地震的人……
……铁九。
今天整个儿交流过程中，从最开始故意让雨淋湿他的衣服、到提起年轻人淋雨后可能患上的疾病，再到试图让铁九喝酒、以及最后充满负面情绪的抱怨和看似贴心的叮嘱，都是江上雪想叫铁九不得不回他的宿舍楼去。
现在，他终于回去了。
最好回去就别出来了……至少别掺和到这件事里来。
江上雪这么想，不是因为所谓的“八年了，就是养条狗也会有感情”，而是因为，铁九是个变数。还是个他不确定能不能解决的变数。
实话说，他确实没想过，铁九的战斗力居然能有那么‘超乎寻常’。
昨晚他和另两人一起去小吃街后，他撺掇着另两人喝过几轮酒，装醉时看着受他指挥的部分‘蝎尾狼人’视角……好家伙，上来第一眼就挨了一拳啊！
很过分啊老铁！八年来我都不知道你能有这么过分啊！
而且，因为这个家伙的搅局，韩楠也没抓住。还让她被特安局带走了。不过没关系，没有韩楠，有韩诺也一样。
虽然他昨晚畅想的未来已成泡影，但那两个和他一起在雨里等铁九的‘后辈’，会给他的新未来一个圆满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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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韩诺忙完了事，正准备带着两个自告奋勇冒雨搬东西的同学前往食堂。
她披着半透明雨衣，拉下了透明的亚克力挡风板，又认真看了看两个同学身上的雨衣确定没有破损，笑道：“走吧？”
两个大二学生互相看了一眼，齐齐露出明朗的笑容。
“走吧！”他们双手揣兜，异口同声道。
那声音过于整齐，猛地听起来，竟甚像同一个人在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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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却地上三层建筑外，生命摇篮研究所从地下三十米处起还有四层地底建筑。那是特安局投资建造的，是真正的‘生命摇篮’。
龙瑞云和刘德清走在最前头，时不时介绍一下去年还没有的部分新增器械作用与相应的研发成果，而对此屁都不懂的‘老虎钳’一脸严肃的听着并反复被龙瑞云嘲笑。
‘羊角锤’就不一样了，她根本看都不看这帮人的。看什么？是室内设计不香了还是生态温室不漂亮了？
但有些话题，不是她想不掺和进去就能完全避开的。
“艾……呃，‘羊角锤’，她今年怎么样？”刘德清小心的看了后方自由自在的女人一眼，轻声问。
“还行。”‘老虎钳’说。
他这话说的实在是有点儿敷衍，以至于刘德清的表情看起来更难过了。
“……是真的还行，清姐。”‘老虎钳’叹了口气，“你不用自责，艾茹今年的生活很正常。”
“近十年来，她已经不参与任何一线作战了。”龙瑞云也帮了他一句，“当年没能彻底治好她，我们所有人都有责任。不是你一个人的错。”
“但负责寄生虫方面的毕竟是我，”刘德清喃喃道，“如果我当时够强够稳，或许能确保那条虫不至于死在她脑域里……”
“不是你的错。”‘羊角锤’突然说。
两位教授愣了一下，下意识停步看过去。只有‘老虎钳’面色如常。
显然，即便‘羊角锤’落后了好几步、一副在天外神游的样子，这周围一切动静也都在她的监控范围内。
“那不是你的错……刘德清，也不是其他任何人的错。”那清瘦的女人说，“我查看过记忆库，每一个‘艾茹’都这么认为，包括最开始的那一个。”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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