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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悬崖上的一朵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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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
尖锐的刹车声在午夜突兀的响起,惯性将刚停下的面包车往前一带,不知道谁骂了一声:“去你妈的。”车门哗啦一声被拉开,一个大麻袋便从车上一脚踹了下来,咕噜噜地滚向了路边。
这时如果还有人经过的话,一定会发现这麻袋正在不停的挣扎,像是里面装了一个人,正拼了命的想要逃出。
没错,被装在这里面的不是别人,正是被沈轻语请去‘喝茶’的卢疯子,卢大同学
就在刚才被踹下车的一刹那,卢沣下意识地身体一紧,那被沈轻语折磨出的满身伤,便如影随行地制造剧烈地疼痛。他一龇牙死死挺住,直到身体停止了滚动,才得以喘一口气。顿时,鼻息间便传来一股熟悉的气味,是柏油,那自己现在是在马路上?
卢沣连忙动了两下,被反绑的手却怎么也没法挣脱开,指粗的麻绳直勒进皮肉,手腕间已经血肉模糊。
现在正是大半夜,卢沣侧耳仔细听了一下,四周静悄悄的根本没什么动静,显然无法向别人求救,如果这时候来一辆车,他肯定会被压成肉饼;再一想到刚刚在录像带中看到夏梦的情景,更容不得他耽误半点时间。
如果连自己女人都保护不了,那还算什么男人。
卢沣憋足气,用力朝麻袋外挤,可袋口被扣得死死的,他就算顶破脑袋也是无济于事。卢沣喘着粗气,浑身不停地颤抖着,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害怕,这种心急如焚却无能为力的感觉,他实在不想形容。正在无可奈何之际,忽然耳边传来一阵吱吱吱的声音,一下就令他想到了活动在下水道内的老鼠。顿时,沮丧的心情忽然被兴奋填满,他一侧身子倒了下来,用肩膀用力压住身下的麻袋,扬起头就开始学老鼠撕咬嘴边的麻袋。可这毕竟是个技术活,加上他一米八的个头被困在这狭小的麻袋内,动弹一下都是极艰难的,更别说用牙齿来咬麻袋,光是让牙齿碰到麻袋都有点难,此刻他恨不得自己是个勾魂的恶鬼,动动舌头就能把这该死的麻袋给钻出个窟窿。
就这样折腾了好一会儿,当卢沣昏沉这脑袋,眼冒着金星从麻袋中跌跌撞撞地爬出来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脱困,而嘴上已经麻木,软软的牙齿宛如咀嚼着满口棉花,用不上力,也感觉不到力量的存在。脑袋充血得厉害,昏昏沉沉的,看什么都模糊不清。一阵夜风吹来,他才清醒了些,看着昏黄的路灯照着树影绰绰,卢沣喘息这转了一圈,这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处在市内。
难怪这么安静。
想他沈轻语再怎么无法无天,也是不敢光明正大地把个被折磨得快死的人往大街上丢的。卢沣看着远处林立的高楼,万家灯火宛如海市蜃楼,既遥远又如此贴近,一想到那片灯火内撕心裂肺的场景,卢沣就觉得自己像个愤怒的恶灵,满心都是恨。
“啊————!”卢沣扒开双腿就开跑,没有了麻袋狭小的束缚,那身后捆绑着他的绳子似乎也变得脆弱,他咬牙蛮横的将其挣脱出,绷断的麻绳飘落,在黑黑的柏油路上留下一抹触目的红。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体力早已经消耗殆尽,卢沣仅凭着一股毅力,支撑着残破的身体不断向前,目的就在前面,不远不近,却怎么也无法到达。就像之前他和夏梦的关系,想她的时候,她就在眼前,却永远无法拥有。其实他是知道夏梦的,他比谁都能洞悉夏梦荒芜的内心,那是一种对生活的绝望,对生存的厌恶。他不知道夏梦经历过什么,但他知道,那种经历必定是可怕而且可怖的,若不是超出了人类的理性得以承受的范围,又怎么会在她不经意间,看到她自我放逐的眼神?
起初卢沣也是不懂的,他不懂夏梦小小年纪怎么会有那种表情,日子久了,他才逐渐明白,原来那种自我放逐来自内心,就好像心中唯一的信仰被摧毁,一切也就变得没有了意义,就像没有了灵魂的躯壳,活着,不过是活着罢了。
很多次,卢沣想透过她纯净淡然的眼睛窥探更多信息,奈何夏梦的心,就像被浇了铁铅的古墓,谁也走不进去。这一次,卢沣也不知道夏梦怎么会忽然答应跟自己好,但更多时候,卢沣却觉得,他们这样的关系反而没有以前那样来得亲近,虽然可以随手触摸到她,可是内心却觉得她越来越远。卢沣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错觉,也有可能是这个惊喜太过震撼,使得他有了这种不真切的感觉。卢沣咧着嘴,仿佛是笑了,只要一想到夏梦那丫头,他心中总是万马奔腾的,什么感觉都有。可能是他想得太过投入,不知疲倦地往那片灯火中扑去,身体却比思维快了一步,他感觉到自己撞到了什么,或者是什么撞到了他,等他费力地从巨大的撞击中回过神时,只看到一团刺眼的白光和一张惊恐慌张的脸,那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你是谁……?”卢沣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多虚弱,可他身边的男人却被他这一句吓得面色惨白,如果真的是被撞死了的话,在这黑麻麻的郊外倒也能一走了之;可这人明显没死,他要是见死不救不救的话……
男人急得满头大汗,看着车前满身是血的半死人,迟疑了半响才伸出颤抖地手拍了拍他的脸:“喂喂……先生,先生你……你没事吧!”转眼又看到他满身狼狈样,这哪是没事的样子,这么问不是扯淡么?男人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自己平日里耀武扬威,没想到真遇上点事儿竟慌成这样。
“不行,我要冷静。”男人用力深呼吸了几下,伸手探了探卢沣的鼻息,发现还有点气儿,便二话不说地把他架了起来往车上塞去。
“真不知道是你倒霉还是我倒霉,你就不长眼睛的么,这么大辆车来,避都不避一下,你是想找死吗?”男人越说越气愤,忽然觉得自己可能被骗了,一把揪起卢沣的衣领,吼道:“你是存心的吧,我告诉你,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同情你,把你送去医院已经是我最大的忍耐限度了,你要是敢趁机敲诈,我现在就把你扔下去。”
卢沣双眼半睁,气若游丝:“送我去……风……”
男人一愣,显然没料到卢沣都这模样了还能说话,便又问道:“你说什么?我没听见,你再说一遍。”
卢沣硬憋了一口气,咬牙道:“风尚,快送我……去。”一双眼死死地盯着男人,把那男人吓了个半死,连忙松了手,“操,你还以为这是打的呢,还指定地方的。我说你都伤成这样了能不能行啊,要不我送你去医院吧!”
男人一边说话一边启动车子,一转弯车已经朝着市内驶去。
看到那片如星子般的灯光愈来愈进,卢沣的心里却越来越着急。
“等我,一定要等我,梦梦……”卢沣发疯了似的在心里默念,殊不知,他已经将这句话口头复述了上百遍。
旁边开车的男人一边暗自佩服卢沣惊人的体质,给撞成这样居然还这么精神,一边不耐烦地骂道:“操,马上就要到了,你别念了行不行,你以为你是唐僧吗?”
“我告诉你,就你这样还想效仿唐僧那是不自量力,人家那是佛,要去西天的,你呢?”男人瞥了眼卢沣浑身带血的狼狈样,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他就会魂魄离体,笑嘻嘻的跟自己说声拜拜就飞走了,到时候那麻烦可大发了,便又硬着心肠骂道:“你呀,虽然也快上西天了,不过我怕你这样,人家如来不收你啊。所以你还是听我的话,快点去医院吧。”
男人话才说了一半,只见一直瘫软在椅子上的卢沣忽然精神一振,整个身子朝窗边趴了过去。男人心里一惊,心想难不成这小子回光返照,就要走到头了?下意识朝他看的方向看去,发现对面车道上驶过三四两车,其中一架车特别明显,后座里的人穿着件特显眼的白色的衣服,怀里好像还抱着一个女人。
“靠,这有什么好看的,有钱人都这么玩,瞧那前拥后捧的架势,切!”男人意味兴长地收回目光,却看见卢沣忽然急血攻心一般猛地吐出好大一口血,之后便陷入了昏迷。
“我操,这回完了。”男人呆了一呆,忙猛踩油门,朝医院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