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桃花落》苏长岚

2、小桥流水人家

　　天一亮，小白就醒了。他动作迅速地穿好衣服叠好被子背好行囊，正想叫一声“小桃”，却在推门的一瞬愣了一下。院子里还凝结着昨日未化的雪。他心想，怪不得昨夜忽然觉得冷。但，这个天气……本不该下雪。
　　他反手关好门，踏入院中，心中默念一句“化”，再信手一挥，满院的雪花顿时化尽，露出了湿漉漉的青石地板。
　　他环顾四周，面对正殿拜了一拜，收拾好将出远门的隐隐不安，往桃树下走去。
　　那棵小桃树仿佛一夜之间灵力顿失，非但不见昨日的灼灼桃花，满树枝叶还都蔫蔫的。
　　这是……怎么了？小白站在树下，轻咳一声，“该出发了。”
　　小桃倒是想回答他，不过，眼下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化不了形。
　　小白等了好一会儿，仍是不见回应，他想了想，问，“你是在生我的气？”
　　小桃心头默念，是啊是啊，谁叫你昨夜不理我。不过他也听不见。
　　小白又等了一会，心念一动，又问：“院子里的雪是你变的？你这是……灵力尽失？是的话你揺一摇。”
　　小桃没想到小白这么快就猜出了前因后果，不过还是很配合地摇了摇身子。
　　小白点点头，说，“我灵力不够，得叫师叔来才行。”
　　小桃眼睁睁地看着小白变了一只白纸鹤，对它说“急事，速来”，然后纸鹤拍了拍翅膀，凭空消失了。
　　“接下来就等师叔了。”
　　小桃还在纳闷师叔是谁，小白已经解下背上的包袱放在树下，转身折回后院。不一会，就见他跟往日一样，提着桶一路浇水过来。
　　等到了桃树这里，他先放下瓜瓢，把那扁扁的青色包袱重新背上，这才给桃树浇水。只不过，这次他多浇了两瓢水，边浇边道：“你昨夜喊饿，多喝些水。”
　　小桃正要反驳，但有人抢先了。“小白呀，水浇太多对小桃可不好哦。”
　　黑衣黑发的青年男子突然出现在树下，一脸笑意地看着小白。
　　小白倒是不恼，对着他拜了一拜，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句“师叔安好!”
　　“哎呀早说了别叫我师叔，叫哥哥。”他边说边拍了一下桃树，“小桃好了下来吧。”
　　小白抬头去看，看到小桃和昨日一样坐在树上，低头瞅着自己和师叔。
　　小桃跳下树来，学着小白对师叔拜了一拜，正要开口道谢，被拦住了。
　　“道谢就免啦，你俩以后跟我姓，在外就以兄妹相称。哦，自我介绍一下，我姓苏名玄，以后呢，小桃就叫苏桃，小白就叫苏白。时候不早了，下山吧。”
　　小桃呆呆地看着苏玄，“你……怎么知道我随口取的名字？”
　　苏玄“嘘”了一声，神秘一笑，“这是秘密。本来想让你们自己下山，现在看来，还是一起走快些。”说罢他一手拉一个人，凭空消失在山寺中。
　　再睁眼的时候 ，小桃发现自己身在一间竹屋之中。她倒是什么也不怕，好奇地走到屋外。
　　只见竹屋外面种了两棵桃树，树下摆着一张石桌四张石凳。再远一点，一道小溪从木桥下蜿蜒而过。
　　小桃喜欢那蜿蜒的溪流，索性就一路跑过去，坐在桥上，光着一双脚悬在半空晃荡，直愣愣地盯着桥下清澈的溪水，像是在想事情，又像是在发呆。
　　小白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不声不响地坐在她旁边，也望着溪水出神。
　　四周很安静，只听得见桥下哗哗的水流声，还有远处的一两声鸟鸣。
　　小白忽然开口说：“昨日……对不住……”
　　“没关系。”小桃倒是应得很快， “我生来话多，你生来不爱说话，不爱理我是正常的。”
　　小白偷偷瞅她一眼，看她眼也不抬，仍是望着溪水，又说：“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可是我现在不饿。”
　　“……昨日为何化雪？”
　　“没什么，就是想看看雪，没控制好灵力，就那样了。”
　　“……”

　　苏玄站在树下，看着小白小桃并肩坐在桥上的背影，想起很久之前自己看过的类似的画面，默默叹了口气，却又很快收拾好心情，高声喊道：“小白小桃，过来喝茶!”
　　“哦，好!”小桃动作很快，光着脚丫站在桥上，刚刚脸上的落寞已经散去，低头看向还坐着的小白，“走吧。”
　　小白站起身来，看到她沾了些许泥土的双脚，不知为何觉得有些扎眼，随手就变了一双鞋递给她。
　　“给我吗？”她接过鞋来，细细打量一番。这是一双极为素净的布鞋，雪白鞋面上只有一朵粉色的桃花，和她身上的红衣倒是很相配。“我喜欢这双鞋。原谅你了!”她高高兴兴地穿了鞋，一路跑向苏玄。
　　小白跟在后边慢悠悠地走着，恢复了往日的镇定。

　　灼灼桃花下，苏玄早已沏好了一壶茶，分别倒了三杯，笑道：“尝尝。”
　　小白端起茶杯，先是轻嗅茶香，再微微抿了一口茶，赞了一声，“师叔好茶艺
　　”!
　　“都说了要叫苏哥哥!”苏玄佯怒，作势要打他，转头看小桃却又是一张笑脸，“你没喝过茶吧？尝尝。”
　　小桃学着小白的样子喝了一口茶，什么味也没品出来，只是觉得烫，就摇摇头，说：“我不喜欢这个。”
　　苏玄哈哈大笑，“多喝几次就知道好喝了。”
　　小桃看着苏玄，忽然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他这样笑。可是，她明明刚化形不久，怎么可能认识他呢？“你……”
　　几滴雨忽然落了下来，打断了小桃的问话。
　　“哟，下雨了。那我们收拾一下，回屋再喝。”苏玄干脆利落地把茶具收好，带头往竹屋走去，小白安静地跟在他后头。
　　小桃抬头望向那两棵桃树，选定了左边的白桃，飞身上树，从他们，喊道：“我不爱喝茶，你们喝吧。我在树上待会儿，正好喝个够!”说完她就隐了人身，融进桃树里了。
　　小白手握茶杯站在屋檐下，看着雨水打湿了两棵桃树，树下一片白一片红，恍惚间，看到了一个白衣女子在树下起舞的身影。等他凝神去看，却又什么也看不见了。
　　一旁的苏玄忽然轻笑一身，“你看见了吗？她曾在树下起舞。”
　　小白猛地回头看向苏玄，问：“你也看见了？”
　　“别紧张，那只是一个记忆。她……早就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