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珍珠》飞鸭

3、初月

　　蓦地，他想起了前些天投过简历的珍珠公司，叫什么来着，他回去翻记录，看到电话号码，他犹豫着要不要打过去问一问。

　　假期，应该不在吧？
　　要不约个时间，等工作日的时候去试一试。

　　电话接通后，一个成年男人的粗犷声音问：“你谁啊？”
　　“啊……我？”何烨有些紧张道，“我是前阵子投贵司简历的，想来面试。”
　　“你会做什么？打荷还是炒菜？”

　　“……”何烨放下电话看了一眼，又核对了下号码，举起来问，“这个是夷光珍珠公司留给我的电话。”
　　“哦，你也不早点讲，你来吧。”
　　“现在？”
　　“嗯，他们有时候会出去写生，所以留了我的电话。”
　　“写生？”何烨问。

　　“对啊，都是湖大美术毕业的，经常出门写生，有时候去的地方没有手机信号。”
　　“哦，原来是这样，那他们这几天没有去写生吗？”何烨问。
　　“都在。”
　　“那好，我大概在明天早上十一点到。”何烨算了算时间，买高铁票过去需要两个多个小时，再加上路上的时间，差不多三个小时。
　　“知道了。”

　　何烨踏上高铁的时候，窗外下起了毛毛细雨，落在玻璃窗上，看不清窗外的景色。
　　一路到了浙江绍兴境内时，雨止住了，天气慢慢放晴，有一种下完雨的朦胧美。

　　抬头间，天空摇曳着绚丽的紫色。
　　路过青青稻田，路过碧波荡漾的水塘，还有几只白色的水鸟停泊在礁石上。
　　感觉一片安静，祥和，内心瞬间平静下来。小镇景色真是不错啊，生态挺好的。

　　他下了高铁，坐上出租车后，将地址给了司机，说：“师傅，麻烦去这里。”
　　司机看了一眼后，嗯了一声，便不再开口了。

　　浙江的农村都是自己盖的小别墅，每一幢都有两三层，外面贴了瓷砖或者刷了涂料。
　　每家主人都有自己的审美标准，或狂野，或内敛，或精致，或粗犷，所以盖的房子五花八门，长什么样的都有。

　　车停下之后，他看到眼前的这幢别墅，真的是难以形容的后现代艺术。
　　外立面是纯白色的，屋顶用黑色瓦片覆盖，墙体线条凌厉，墙外露出来是原木的黄色，配上透明玻璃，整体看起来十分新潮。

　　就是这里？
　　他疑惑地看了一圈，哪有公司是这样的，不在写字楼，就还挺离谱的。

　　对面是阿桥次坞打面，那就应该是这个地方了！
　　他鼓起勇气按了门铃，按了半天，都没人来开门。

　　这是什么情况？他去对面问：“请问对面是夷光珍珠公司吗？”
　　“对啊。”一个客人抬头说。
　　“啊，那就好，我是过来面试的。”何烨说。
　　“哦，那你来吧。”
　　“什么？”何烨仔细看了下这位在吃面的顾客，长得很瘦，面前堆了一个硕大的面碗，长相看起来很清秀，像刚才路过山林的一丛翠竹，在普通人中算好看的。

　　“我也是夷光的，我叫七仔。”
　　何烨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啊，那你是在这里吃中饭吗？”
　　“没有，早饭。”七仔说。

　　何烨看了下时间，都快十一点了，这是吃哪门子的早饭？中饭还差不多吧？
　　“等我吃完带你去，他估计还没起床。”七仔说。

　　何烨哦了一声，说：“元旦放假嘛，睡晚一点也正常的，没事的啊。”
　　七仔说：“他平时也这样。”
　　“……”何烨无语，离谱，太离谱了。

　　“我吃好了，走吧。”七仔说，“阿桥，记在账上。”
　　何烨os道：“这也太随便了吧？？？去看看再说了，来都来了，只能这样了。”

　　进了门，有些暗，他跟在这个叫七仔的人身后，小心翼翼地问：“请问，你是做什么的啊？”
　　“我啊……”七仔回头道。
　　还没等七仔说完，何烨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叫起来。

　　“头！头头头头头头头头头头头头头头头！”何烨大叫道。
　　七仔低头一看，淡淡道：“我都叫他把自己的建筑垃圾收一收了。”他捡起来，说：“模型，就是个模型。”

　　借着灯光，何烨看仔细了，是一个灰色的男人脑袋，但也很吓人好么，魂都从嘴里飞出来了。
　　“这种东西，还是要放起来的。”何烨喘着气说。
　　“嗯。”
　　“这是雕塑吗？”何烨问。
　　“对啊。”

　　和室外不同，室内给人又乱又不整齐的观感，所有的东西都是乱堆乱放的。整个屋子像是十年都没打扫了。
　　随处可见的“艺术品”，油画凌乱无序地挂在墙上，陶艺作品扔在地上，还有的半成品上挂着没干的颜料……一脚下去都能踩到几支画笔。

　　刚才对别墅的良好印象，破灭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说的就是这个。

　　“嗯，你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叫他。”小七说。

　　“好的。”他微笑着坐下，一瞬间他觉得有些异样，“……唉，那个，那个。”
　　“什么？”小七回头问。
　　“我好像坐到什么东西了？”何烨问。
　　“什么啊？”小七看了一眼。

　　何烨尴尬地站起来，屁股上粘了一块带颜料的画板，他一起身，画板啪啦一声掉地上了。
　　裤子上全是花花绿绿的颜料。
　　卧槽了，他想马上回去了，一分钟都不想待下去了！

　　“肯定是圆圆，每次都乱放的。”七仔见怪不怪道，“你先坐，我马上来了。”
　　“我去卫生间洗一下吧？”何烨尴尬地问。
　　“哦，这里右转就是了。”七仔说。

　　他进去的时候，顺便想尿个尿，憋了一路。
　　没想到！小便池上！居然！tm！挂了一幅巨大的红绿色调油画头像！
　　谁！脑洞那么大！想出来的！被人被看着这么尿尿！
　　谁！尿得出来啊！嗯？？？

　　他咽了咽口水，尽量当这个人不存在。

　　一瞬间的释放后，让他不禁感慨起了人生，果然只有神经病才能当艺术家啊。
　　国外有梵高把自己的耳朵给切了，果真艺术家的世界，正常人都是很难理解的。

　　幸好，他是个正常人，直男！

　　颜料怎么洗都洗不掉，他只能作罢，出了洗手间。

　　出来后，他愣住了。
　　原来卫生间的这个男人就是眼前的男人！癖好真是蛮奇特的！
　　只见这个男人留着中短发，脑后扎了一个小辫子，脸上的线条棱角分明，目光炯炯地看着何烨。

　　“你好啊。”他打招呼道，“我是在app上和你联系的萌兰。”
　　何烨内心os道：“男的啊，居然是男的。”
　　这该死的反差，明明就那么卡哇伊的名字，居然是男的！不过这奇怪的气质，又男又女的，可能、也许、估计，艺术家都这样？

　　他道：“你好，我是何烨。”
　　“我知道啊，你坐吧。”萌兰道。

　　两人沉默了很久，何烨都不见他面试任何问题，他出于礼貌，开口介绍道：“我大学是学市场营销的，然后在一家广告策划公司做过一年多的市场营销。主要负责对商务信息的管理和分类，商务谈判，市场开发，品牌推广，包括广告、展会这些。”
　　“哦，那很厉害啊。”萌兰说。
　　“还行吧。”何烨说，“都是些最基本的事情。”

　　“嗯！你被录用了！”萌兰说。

　　何烨内心os道：“不会吧……果然！果然很随便，就不是什么正经公司，把自己用高薪骗进来，然后？”
　　“怎么？不可以？”萌兰问。
　　何烨支支吾吾道：“也不是，没有，就是有些突然啊。”

　　“会吗？”萌兰问。
　　“有一点点吧。”一般公司不都问东问西，从你的父母谈到你的家庭和生活，家里几口人，村里几亩地，父母做什么的，有没有女朋友，女朋友做什么的，准不准备结婚，结婚后生不生孩子，生完一个，考不考虑生二胎。他tm是个男人啊，问他这种问题干嘛！

　　一次面试一个小时，花掉半个小时问个人隐私，再花半个小时了解你的上一份工作，然后对你进行各种否定。

　　这么快就录用了？不会吧，流程不是这样的，肯定有什么鬼。

　　何烨道：“那我回去……”
　　正当他准备说考虑考虑（其实就是我不想来，拒绝拒绝！）的时候，看到房门开了，出来一个女人，长得贼漂亮的那种。

　　他的目光在不经意之间被吸引过去。
　　浅褐色的头发披在腰上，微微卷曲，脸极白，是那种用化妆品都擦不出来的颜色。冷冷的气质，一眼就看得人恍惚。

　　“花花，吃早饭吗？一起啊？”萌兰问。
　　她没说话，径直走了过去，好像没听到他说话一样，冷着脸。

　　萌兰介绍说：“这是我们花总。”
　　“花？总？”何烨问。
　　“对啊，这是她家的房子，我们都住在这里的。”萌兰说。
　　“都住在这里？”何烨四处张望道，“你们，都有几个人啊？”
　　“我，花花，七仔，圆圆，还有如意。”萌兰扳手指说，“五个。”

　　何烨在心里仔细算了算，三层楼，每层楼算三个房间的话，那就是有9个房间。
　　他之前说的包吃包住原来是这个意思。
　　那样也好，住在自己家里，省去了很大一笔租房子的费用。
　　这里的农村离每个主要城市都不远，近的只有半个小时的车程，真的算是挺方便的。

　　就是，男女合租会不会不太方便啊？
　　他转念一想。
　　但是！怎么能说是不方便呢！为什么住在一起要有性别歧视！大家可以做好朋友啊！

　　何烨的三观跟着五官跑，哪里来的绝世大美女。在一起工作，肯定会很幸福的吧！

　　“你想什么时候来？”萌兰说。
　　“啊？”何烨被大美女的强光照耀地有些心灵颤动。
　　萌兰说着头转向另一侧，问，“花花，你觉得这个市场营销的人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