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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白光 ...

  •   海岸线远去,白光吞噬一切。
      睁眼,我依旧身处那间昏沉沉的病房。

      “你怎么不亲自下床走走。”她问我。

      我看着她,厌烦、无奈、最终妥协似的不痛不痒怼了一句。“你让一个神志不清醒的病人下床吗。”

      “布莱克问你你怎么不回答?还是说你已经有了答案……但就是不想说。”

      “说了就会解决吗。”

      “说了就会解决,看你敢不敢说。”

      我本来想说一句“你要拿什么保证”,可是话没出口我就觉得可笑。我到底,是在干什么?

      我在和谁说话?我又要谁给我一个保证?
      我总是不肯相信自己,一次又一次的需要来自别人的保证和确定。我需要邓布利多,需要他作为靠山,作为底气,否则我不敢也不能做出任何行动。我需要朋友,无论新的还是旧的,我总是需要他们存在我的身边或者心里,否则我也不肯做出任何改变我生活现状的事情。我还需要付出了立刻就要收到的回报,否则我“做”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我到底,是在干什么。

      “所以,卡珊卓,你到底是在害怕什么呢。”

      我……我怕的太多了。

      我怕所有无论好的坏的反正只要存在就能刺激到我的过去,我怕一团乱麻没有希望的现在,怕虚无缥缈也许很不好的未来。我还怕我自己。怕我能力有限,怕我永不甘心,怕我的嫉妒我的抱怨。我还怕我身边空无一人,怕这世界上只有我和我在一起,而我本身就是我自己的地狱。

      我怕奎里纳斯奇洛怕过的一切,我怕我和他一样一事无成,到最后连死亡也像个不值一提的笑话。
      我害怕那些老师的目光,我害怕所有曾经信任我的人的眼神。我怕他们眼里正在出现的和即将出现的失望。
      我害怕那些说要和我成为朋友的人,也许我们永远也不会是真的朋友。我害怕那些缺失的部分永远无法被后来人填补,它们空荡荡,只剩下泪水的回音。
      我怕我自己永远是个失败者,而我至今为止,没有一次成功过。

      我的每一天,每一秒,每次呼吸,都活在深深的恐惧里。
      我并不惧怕任何现实存在的物质,可摄魂怪包围霍格沃茨的日日夜夜,在斯莱特林被诅咒的梦境里,我真切的感受到了那刺骨的寒意。

      我的恐惧是一种细密无法挣脱的情绪,而它可以随时随地寄身于任何一个具体存在的东西,在我注意到的时候使我痛苦。

      我……

      我怕的太多了卡珊卓。
      在你之后的每一天,我都活在恐惧里。

      在我回答的同时,夜风吹开了窗户,老旧的搭锁被风吹的四处乱撞,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我们看向它,看它的随风摇摆,看它的无助和呼救。如果,如果北风是摄魂怪的呼吸,那么窗帘也勾勒出了恐惧的形状。乌云蔽月,是风吹来流云。

      “风也会把云朵吹走。”她说。

      风也会把云朵吹走。我重复一遍。

      “这一年,卢平和小波特说过一句话,我觉得对你来说也很有道理。”

      “什么话。”

      “他说,你所恐惧的是恐惧本身。”

      啊……
      我张了张嘴。

      “其实,关于你们总问我的那个问题,我的答案和你们以为的那个,也许一点也不一样。”

      “你是说,和卢平做朋友让你觉得安全的那个?”

      “是的。”我点头。“我猜你们一定觉得答案是肯定的。但其实和莱姆斯做朋友,我最重要的感觉并不是觉得安全,相反的,是警醒。”
      “看着他我就会想起来,在我心里也有某个地方是空着的,而且那里将永远的空白下去,永远无法被填补。甚至,他还有挽救的机会,而我再也没有了。我觉得遗憾,永远的遗憾。而遗憾绝不会是安全感。”

      “你知道你说了多少个永远吗。”

      “没数过,不想数。”

      “干嘛说的那么绝对呢。”

      “我害怕万一有一种可能的结果就是那么坏呢。”

      “所以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呢。”她问我。
      “最坏的结果?不好的事情?那些模糊的东西,是恐惧本身吗?”

      我想了想。下意识反驳。“可我看到摄魂怪的时候——”

      “摄魂怪那么低智商的东西,他能理解这么抽象的概念吗?小波特的恐惧好歹有个指代的实体,你的呢?随时都在变化,每刻都不一样,摄魂怪难道要变成陀螺疯狂旋转才能表现出你的心理状态吗。”

      “博格特可以尝试一下,万一升级进化了——”
      眼前有白光闪过,我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
      “什么玩意。”

      卡珊卓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迷离,又很快恢复正常。
      “你有没有想过关于自己的问题。”

      “我们现在讨论的不是我自己的问题?”

      “我是说实际一点的。比如你那个一直被用的很随便的第六感。”

      “怎么说。”

      “你知道你现在不是在现实世界,是不是?但你还是一点也不着急,就好像外面的现实世界没什么好让你着急的似的。”

      “梅林赐给我一个让我在精神世界暂时逃避的安全屋。”我笑了笑,“我为什么要拒绝。”

      她没有说话,几次深深呼吸,年轻的眼睛望向我,那些傲慢和不屑不知何时起全都如潮水般退去,暴露在岸上的,只剩下惨白的情绪。

      “你这是在可怜我吗。”我问。

      “卡珊卓。”她回答。“我只是很心疼我自己。”

      我咬了下嘴唇,看向别处。“这不像你。你应该昂着头说些讥讽人的刻薄话,你总是这样。”

      “可我忘了在不久的以后我还会对自己说很多刻薄话。”她摇了摇头。“我应该对我自己好一点的。我对所有人都很好,可我为什么对自己不好呢?是我不配吗?我不觉得。”

      我有些不高兴,毫无来由的,于是皱着眉头打断她的废话:“你很讨厌。你一直很讨厌。”

      “卡珊卓,你一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说了那么多的遮遮掩掩。可你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你最害怕的事情。”
      “你害怕失败,害怕失望,害怕恐惧本身。可你忘了梅林赐予你的天赋掌控着世界上所有的情绪。而所有的情绪,都来自于你的内心。”

      “卡珊卓,没完没了和你对话的人为什么总是我?你能回答所有人的问题但为什么总是在逃避我的那个?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

      她看着我。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我闭上眼睛。

      海岸线在我的眼前,白光莹莹,我的胸口剧烈跳动。

      “说了就会解决吗。”

      “说了就会解决的。”

      我睁开眼。

      “我总是不能原谅自己。”
      “我也无法接受我自己。”
      “我讨厌我自己。”

      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仿佛卸下了千斤重石,我的指尖冰冷,胸口却炽热滚烫。

      她站起身,走到我的床前,伸手抚摸着我的头发。
      “可我是你。”

      “所以呢?”我的喉咙涩涩的。“我只是在自言自语。”

      “你说过,这里是你的安全屋。”

      “这里只是我逃避现实的借口。”

      “可我带你走进一个又一个梦境。我总是不遗余力的帮你。”

      “……为什么。”

      “因为我是你。”

      白光又亮了一点。

      “那是什么东西。”我不舒服地闭上了眼睛,但并没有缓解。“太亮了。”

      “不重要。”她又说。“其实厄里斯墨镜前你看见我,其实也不是羡慕我。”

      “也许。”我说。“又或者……我只是想要你的肯定。”

      她突然捧起我的脸,四目相对间,她忽然笑了起来。

      “除你以外,没有人值得我这样费心力。”

      “那这算是肯定吗?”

      “你说呢?”

      “我向你保证。”她竖起一个发誓的手势。“我永远肯定你。”
      “以及,你可以讨厌我。因为我确实是个刻薄的人。但是卡珊卓,你还要记得,我也永远爱你。”
      “无论过去还是未来,无论成功还是失败。无论谁会对你失望,卡珊卓,我都知道你做得比我好一千倍一万倍。所以,我永远不会对你失望。”

      “你挺突然的。”我说。

      “突然,也是我一直想告诉你的。”她回答。

      我揉了揉眼睛,有点没反应过来。“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你说了这些也没什么用。反正和邓布利多每次说话的疗效不一样。”

      “我当然和邓布利多没法比。我也不指望说点什么就能让你醍醐灌顶。”她朝我眨了眨眼,我这才发现原来十几岁的我眼里真的有星星。
      “不过在以后的日子里,你总会偶尔想起我说过的话。到那时候,也许你就会明白。”
      “说实话,在所有拥有第六感的霍尔里,你目前为止是发挥最差的那个。但如果你真的能直面自己的内心,明白所有的情绪都来自于你自己。那说不定到时候你也会更明白如何操控别人的情绪。”

      “比如呢?”

      “那就是以后的事情了。”

      白光给我眼前的一切都罩上一层不清不楚的朦胧。我又揉了揉眼睛,可依旧看不清。

      “安全屋也是有时限的吗。”我抱怨道。“我难道就不能再多待一会吗?我觉得我和我自己吵来吵去也挺好的,起码不会真的受挫。”

      “清不清醒,完全看你自己怎么选。”
      她微笑着俯下身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不过好在你总会选择现实。”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

      几乎是同时,眼前的白光把整个病房照亮,一切都在变模糊,直到归于平静。

      医生拿开了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手电筒,我好像做了很长很长的梦,此刻刚刚睡醒。

      “梅林啊上帝啊,医生说你脑袋里有瘀血,我们差点都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布莱克在我左手边又叫又喊,卢平和医生不知道在絮叨些什么。

      我打了个哈气,挠了挠头顶,有点痒。

      布莱克看见我的动作,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那是手术的伤口!还没好!不要挠!”

      “是是是,好好好……”
      我敷衍着点头,侧身看向窗外。

      天又亮。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4章 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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