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攻略他》侯嬴

12、第 12 章

　　012

　　这种解释起来看上去非常简单的事情，有时候对王楚霄而言是比较难以理解，因为他根本不知道什么叫车祸中幸免于难的幸存者。于是温小余言简意赅地告诉他：“我腿痛，就和你头痛一样，你不可以乱碰。”

　　一说头痛，王楚霄就能很理解。

　　他这两天经常痛，脑瓜子裂开了似的痛，恨不得撞什么来转移这种难受劲儿，他爸就要带他去看医生，他不想去就给他关房间里，他溜出去找小鱼玩，但她不在家，只能灰溜溜回来打人电话。

　　温小余平时在王家玩，是他家坐沙发上的，王楚霄就挨着她旁边，两人吃零食看电视，像两小朋友似的。王楚霄虽然是傻子，但他不是真正的智商低，他更像一种理解困难和反应迟钝，如果你从他的角度去看待世界，你能发现他理解起来，就好比他理解了的那些数学题他从来都不会做错。

　　你要是跟他说，我腿断了。他可能一个下午玩着自己的腿思索，断是什么意思，腿又不是筷子，没分开怎么会断呢？

　　王楚霄明现在看起来，有点焦躁，于女士重新换了一身衣服下楼，看着客厅里的电视，看了一眼温小二和她儿子，眼神不着痕迹地和老公对视了一下。

　　他们也在实验。专家的方案给他们了，夫妻两就一直在讨论要不要带儿子去北港市。王传声觉得要去试试，于女士却还在迟疑。他们打电话咨询过，这种心理矫正，或者说是心理训练，并不是完全意义上的治愈。本来心理上的疾病，就是全世界的难题，要治愈非常难，如果能把心理问题严重的病人训练成像轻微的症状或像正常人那样，对于很多家庭而言是一种救赎。

　　但把她儿子当狗一样的驯服，于女士心里很不乐意。

　　她老是觉得温小二就是在驯狗，但这小丫头很聪明，做事很有主张，她儿子混起来说实话她都有些管不住，就像刚才那样做一些又危险又气人的傻事。但温二看不惯起来，抡起鸡毛掸子能抽他儿子十里远。于女士一开始心疼得心肝脾肺都疼，黑着脸撸起袖子要找温小二家长理论，她儿子傻得只剩一张脸，温小二指甲还往他脸上招呼，这心思多坏啊。后来发现儿子很多他们都搞不定的小毛病都是被温小二拧过来的。比如说王楚霄小时候喜欢钻桌子底下吃饭，结果被温小余压在椅子上强灌，边给她儿子嘴里塞鸡腿边发怒：“你钻桌子下吃饭就吃饭，你居然还啃我的脚，恶不恶心！鸡腿有我的脚香吗！呸呸，我是鸡爪吗！”塞得她儿子噎得眼珠子都往上翻，再然后桌上但凡有鸡腿，他儿子坐得比谁都端正。

　　后来于女士私下里找温小余“聊了聊”，温二直接甩锅，指着手背上指甲盖大小的痕迹说王楚霄打起来可疼了，她打十下抵不过王楚霄一下疼，把于女士气得直接差点十厘米的高跟鞋踩破地皮。她打定主意不要准儿子再去找温二，偏王楚霄趁她没注意拿着新买的玩具又溜了，她急急忙忙出去。

　　看见两个小孩站在她家门口的草地上，儿子举着小火车炫耀得眉飞色舞，温小二蹲在地上给他系鞋带，一只系完换另一只，王楚霄见她不看自己的玩具，心一急推了温二一把，温二本来就蹲着，一下子后仰头就磕在地上，王楚霄一下子也不动，好像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就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小姑娘摸着脑袋却笑嘻嘻朝他伸手：“你个傻子还不快拉我起来。”她儿子终于反应过来，去拉温二的手，温二却坐在地上，又给王楚霄系鞋带。他儿子这次不看玩具小车里，就盯着温小二看，认认真真地看她。这次系完鞋带温小二立马跳起来，顺手抢了王楚霄的小车抛到一边。

　　王楚霄赶紧去追，结果迈开步子就摔了个狗吃屎。于女士这才发现，这温小二凭得也太坏了，竟然把系好的鞋带拆了绑在一起。她这傻儿子哪追的到人，走两步摔一跤，再走两步又摔一跤，最后气呼呼地坐在地上自己给自己绑鞋带，又解又系得绑了半天，温小二就在他旁边围观还不停指指点点。等儿子系好鞋带站起来，温小二来不及跑被逮着了。这小丫头吊着她儿子的手臂，撒娇：“给我玩玩嘛。”

　　从那天以后，十岁的儿子就不要别人给他系鞋带了，谁给他系他就跟谁急！

　　于女士也不再管两个小朋友的事情。毕竟她这傻儿子一口一个鱼鱼的，待这小姑娘比爹妈还亲，有好吃的好玩的，拿到手后第一件事就往温二家跑。

　　喜欢人家再被驯服，就如那只小狐狸，遇到了千千万万普通人中的小王子。

　　于女士勉强可以当做眼不见心不静。

　　“小鱼。”王楚霄又期期艾艾地叫了一声，这是他这个下午第三次莫名其妙的叫温小余的名字。他平时虽然腻歪，倒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怎么了？”温小余看他，她挺想薅薅王楚霄的头发，他的头发看着粗黑油亮，其实发根细软，抓起来像摸一盘流沙，最主要的你一抓王楚霄头发，他就跟小动物被抓住了命运的后颈皮一样，特别老实听话，但今天王楚霄爸妈都在，她就没好意思伸手。

　　王楚霄深吸一口，突然上前垮了一大步。

　　这动作又快又凶，看得王传声夫妇心口一紧立马起身，儿子该不会这个时候——

　　“啊啊！王楚霄你干嘛啊！”温小余身体突然被腾空，她被人从胳膊下面提溜了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震惊了。

　　刚认识的时候王楚霄发育慢，他两个头差不多高，干起架来有来有回。可现在王楚霄已经长成了比她高一个头的挺拔青年，自从有次王楚霄抡她结果把她手给玩脱臼了以后，王楚霄就再没对她动过手了。

　　就算之后王楚霄精神状态很差的那些，他都没敢抓她的手提溜她。

　　温小余抬头瞪他，王楚霄脸色猛然就心虚了，他赶紧把人放到沙发上，依偎到旁边，冲着温小余的手腕不停吹气：“不疼不疼。”

　　“你干嘛？”温小余极其无语见他高高大大的身子全缩到了沙发上，非要像抱团取暖的仓鼠似的窝到她身边，这么热的天气，虽然冷空调呼呼的吹着，但年轻男子身上滚烫炙热的身体温度还是不要命地往她身上和鼻子里钻，温小余实在忍不住抓着他头发拍开他的狗头。

　　王楚霄委屈地用手戳温小余的肩膀，说了实话：“你坐那边，我挨不到。”

　　温小余毫不犹豫地上手拧他胳膊，她虽然脚不着力，但手上功夫不弱：“找死是不是？这么热的天，不准靠过来！”

　　“你凶我，我不跟你好了。”王楚霄嘤嘤艾艾，跟个小可怜似的缩在沙发上，他好像生气了，坐到离温小余很远的地方，但身体却向着温小余这边倾倒，头埋在柔软的沙发里，露出一对耳朵。温小余想了想，拿过边桌上的果盆。

　　刚洗的奶油无籽红提，每一颗都红得水嫩，堆了一盘。温小余抓出两个，拨着王楚霄的脑袋，往给他为了两颗，问他：“甜吗？”

　　王楚霄跟乌龟是的抬起头，又点了一下。

　　温小余把果盆推到他跟前，笑得像狐狸一样：“那都给你吃。”

　　王楚霄眼睛一亮，自己爬起来抓起来吃了好几颗，真是又甜又水。温小余看着他吃了一会儿，笑意盈盈地开口：“我对你好不好？”

　　王楚霄用力点头。

　　“但你对我一点都不好！”温小余装作生气，眯起眼睛，咬着嘴唇，故意说，“你都不给我吃一颗。”

　　王楚霄歪着头，看了看剩下的红提，又看了看难过得快要哭出来的温小余，连忙把果盆塞到她怀里，声音都慌了：“都给你，都是你的。”

　　温小余抓着一颗红提，就好像抓着王楚霄扑通扑通的小心脏：“那你还跟我好吗？”

　　王楚霄咿咿呀呀地凑上来，但他被温小余糊弄的次数多了，好像生出了一股警觉，含含糊糊半天，压着腰，从下去看少女的秀美的脸庞，又去摇着她的手：“吃嘛。”

　　可温小余怎嘛还是不吃呀。他终于挨不住，把头靠到对方脖颈边，使劲闻了闻，又委屈又可怜：“一起吃啊。”他说了半天，但温小余还是不为所动，于是他终于想明白了什么时候，挪开了些位置，大概离温小余半个身位，慢慢吞吞地说，“我听话了。”

　　温小余这才真的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

　　王传声夫妇把跳在喉咙口的小心脏慢慢地放下来，于女士吃了几口红提，吃着吃着扑哧笑了起来，她今天穿了一双平底拖鞋，踢了踢老公的腿肚子，问道：“我们家傻儿子算是彻底栽这小丫头手里了，对了温二今年几岁了？”

　　“十七、十八？”王传声有些不确定，“她六月份刚高考完。”

　　于女士想起了温小余没比她儿子高几分的成绩，先沉默了一下，又忽然问起：“她家不会打算让她出国读书吧。”

　　温二这狗成绩，在国内大专都念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