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irty Days》Wayi

2、7-9

　　7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早餐时间，弗林斯口中含着汤匙茫然地摇头。

　　“这下可麻烦了。我讨厌背水一战。”巴拉克高度近视的眼神呈游离状态。不知是说给弗林斯听，还是自言自语。

　　“我们不会……”

　　连出线都危险吧。

　　这是克劳斯省略的内容。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对这个潜在的危险有所察觉。

　　气氛越发地沉重，个人头上的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巴拉克狠命摇了摇脑袋，想甩掉这个恼人的念头。等他回过神来，一个巨大的阴影已经将他团团围住。

　　“奥利……”

　　此时大家心里都在暗自盘算刚才的对话到底被听去了多少。

　　“早餐不好好吃，一个个没精打采的干什么。”

　　从三人偷瞄的情况来看，还是没有办法判断卡恩此时心里究竟是个什么状态。

　　“这是世界末日吗？”

　　“如果接下来要被你训话就是……”巴拉克在心中默念。而其他几个年轻人显然也不怎么适应这类情况，脸色紧张地在桌前手足无措。

　　“都给我赶快吃完去训练！如果不想打完第三场就订回程机票的话。”

　　说完，卡恩携带巨大的阴影消失在三人的视线中。留下三个木头人似懂非懂地回味卡恩刚才的话。

　　不想打完第三场就订回程机票的话……

　　比赛开始后，卡恩的这句话就一直在克劳斯的脑子里循环播放，克劳斯想尽一切办法依然不能将那个冰冷到恐怖的男中音从脑袋里删除。难道这才是奥利训话的真正威力么，克劳斯崩溃地想。

　　这不是德国队的第一届世界杯，但却是十年来球迷期望值最低的一届世界杯。靠着附加赛才拿到韩日世界杯入场券让国内足坛名宿气得鼻子冒烟，连一向绅士的贝肯鲍尔也放话说要把他们装进袋子里用大棒揍。

　　他的第一届世界杯没有鲜花没有喝彩就算了，唯一有的居然只是足球皇帝和队长的轮番恐吓。

　　真可怕。

　　最可怕的事应该会发生在第三场就订回程机票成为事实的那一刻吧。

　　克劳斯还没来得及挤出一个恐惧的神情，就在倒地时被踩到了脑袋。

　　好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

　　这几句并没有被队医听到。克劳斯揉揉脑袋便回到了场上。他的第一届世界杯不能用这样的方式结束。场面再糟糕，一定可以应付得来的。

　　凌云壮志又回到了克劳斯看起来柔弱的身体内。

　　当然……卡恩的那句话依然以120分贝的音量循环着。

　　克劳斯不知道的是，那天被训的余下两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尤其是巴拉克。

　　奥利我发誓下回看到你之前我一定先把自己弄聋了再说！

　　巴拉克边跑边面目狰狞，周围的人只当他是被刚才的黄牌搅得情绪不稳。

　　回酒店的德国球员大巴并没有因为小组出线多出一丝欢乐的气氛，连一向耐不住寂寞的施奈德这回也乖乖坐在拉梅洛身边一言不发。整个大巴的气氛明显不对头，很不对头。

　　“喂，你好歹吱个声嘛。”拉梅洛终于忍不住用手肘拐了施奈德一下。

　　“吱。”声是吱了，但施奈德的视线依然在前方的不知名处游离着。

　　拉梅洛脸上似笑非笑，“就算下场我不能上你也不用这么担心嘛。”

　　“我是担心迪特马尔和克里斯蒂安不能上影响全队发挥。至于你嘛……”施奈德眼珠子转了转，嘿嘿一笑说，“既然下场你不能上，就可以更正大光明地使唤你了吖~”

　　一沓黑线迅速笼罩到了拉梅洛的头上。

　　“施奈德我发誓下赛季就转会！”

　　8

　　一惊一乍的小组赛终于结束，德国队也将离开日本前往韩国参加接下来的淘汰赛。酒店大厅前，卡恩对着茶几上不知名的玻璃摆设拧着眉头。

　　2002届德国男子足球队生存手册第一条：看见皱眉头的卡恩，能跑多远跑多远——最好让他的视线范围内自始至终都没有你。

　　深谙此条法则的巴拉克提着行李刚接近沙发，瞥见邻座的卡恩，二话不说拉起正往沙发上坐的克劳斯光速逃离现场，也不管迎头撞翻的到底是什么生物。

　　“嗷！——”毫无准备的弗林斯失去平衡往旁边的大理石地板上倒去。

　　“米歇尔你欺负新人吖。”比埃尔霍夫拉起弗林斯，朝巴拉克开玩笑道。

　　“我这是叫逃难。”巴拉克眼神指了指不远处仍在拧眉头的卡恩。

　　“我看他一多半都是在惆怅马上就要老掉的那一岁吧。”同为队中老年人的比埃尔霍夫露出欣慰的神情。

　　哦对了，奥利的生日就要到了！

　　“太好了他不是在想下一场的球赛……”

　　四人惊异地望着沙发底——声音的来源，眼睁睁地看着凯尔和梅策尔德从沙发的另一边爬了出来。

　　“你俩……怎么办到的……”

　　“别问我问他。”梅策尔德显然没好气地指了指凯尔。

　　“我一紧张就……忘了……”凯尔挠头。

　　“瞧你那点胆子。啧啧。”

　　凯尔狠狠白了梅策尔德一眼，“还不是你一看到奥利就喊快躲起来，我只找得到这个地方好不好。”

　　“我那是保护你幼小的心灵明白伐？”

　　“自己胆小就不要怪别人！”

　　比埃尔霍夫无奈地看着拌嘴的两人，无力地说：“既然都到齐了那就出发吧。”

　　人真的都到齐了吗？

　　如果没有施奈德的话。

　　拉梅洛常想，如果没有施奈德的话他的生活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最起码他会拥有一个安详宁静的国家队和俱乐部生活，按时训练，不迟到不失踪——不会在几分钟后面对表情恐怖的队长。

　　“你快点只带重要的就可以了。”拉梅洛无奈地坐在床上催促道。

　　“我是在带……但他们都很重要……”

　　“包括吃剩一半的薯片？”拉梅洛此刻真是要哭。

　　“废话要不是它我早饿死了……诶你看到我的相机电池没有？”

　　“没有……你到现在还没掏过一次相机。”

　　施奈德爬进酒柜，又失望地爬了回来。“不在这里。”

　　废话……

　　“你快点吧，一会等到大家都发现我们还没出来奥利会亲自来找你的……”

　　“好啊他来帮我一起找。”

　　施奈德钻进衣柜，继续专心地找。丝毫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气氛渐渐变得沉重起来。

　　“邦德……快出来……”

　　“找到了啊？”施奈德兴奋地将头伸出衣柜，很快便失望了。

　　不仅没有电池，房间里还多了一个高大壮硕的身影。

　　“奥、奥利……”

　　施奈德朝拉梅洛吐了吐舌头，这回要走大运了。

　　拉梅洛无奈地朝施奈德耸耸肩，祝你好运。

　　很荣幸的，施奈德见证了卡恩32岁的最后一次抓狂。

　　9

　　“哇，大嗨！——”

　　施奈德拉开落地窗帘，朝远处的美景大喊。

　　“你是第一次看到海么？快三十岁的人了稳重点。”

　　拉梅洛边往衣柜里塞衣服边对超龄儿童施奈德嗤之以鼻。

　　“注意你的言辞啊卡斯滕，是二十八岁半零二十六天，离三十岁还相当遥远。”

　　拉梅洛回头看施奈德洋洋得意的表情，更加嗤之以鼻。

　　尽会在我面前瞎贫，刚才在卡恩后面怎么没见你这么活跃。

　　酒店后花园，弗林斯正对着画册出神。对一旁和一个网球玩得风生水起的凯尔和梅策尔德充耳不闻。

　　“托斯腾，练定力呐？”

　　施奈德猴子似的蹦蹦跳跳从天而降。

　　“邦德作为你的队友我还是得好心提醒你别欺负弱小。”

　　巴拉克悠闲走过来，窝进弗林斯身旁的沙发里。

　　因为动作更悠闲没了沙发的克劳斯郁闷地叹了口气。

　　“米歇尔你别老跟奥利一个调调，要多老气有多老气。”

　　施奈德朝巴拉克翻了个白眼。

　　“我还没你老呢。”

　　巴拉克冲施奈德回了个白眼。

　　“说到奥利……有没有人想好送他什么……”

　　究竟是新人，克劳斯连建议也提得小心翼翼。

　　“这个似乎得和比埃尔霍夫商量吧，他跟他熟。送错了就不好了。”巴拉克蓝眼珠转了转，“上次谁送了他一只水杯，最后硬生生被改造成花盆来着……”

　　众人黑线，唯独施奈德想着杯底那个洞是怎么凿出来的。

　　“虽然不知道奥利不想要什么，但是其实我们都知道他最想要什么……”

　　弗林斯终于把视线从画册上移开，冒了一句出来。

　　“最好的礼物……”施奈德开口。

　　“就是晋级吧……”克劳斯接话。

　　“而且还要零失球……”巴拉克补充。

　　这个礼物，好大的难度。

　　众人肩膀下沉，几多无力。

　　走下大巴时已是黄昏。卡恩挥手随便告了个别就走向自己的房间。

　　今天下午的比赛一度陷入僵局，也有惊无险地赢了。

　　而且还是零失球。

　　这个生日理应满足，可自己就是觉得少了点什么，又说不上来到底少了点什么。

　　推开酒店房间的门，卡恩随手将行李袋扔在床边，便往床上躺。

　　咦，有东西？

　　卡恩起身，伸手在床上摸啊摸，摸出一个行李袋。

　　搞什么鬼？

　　卡恩一脸迷茫拉开袋子拉链，礼物如潮水一般涌出。

　　卡恩足足楞了有半分钟，才想起来要笑。

　　一帮小兔崽子。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