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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   在观云寺休养了两三天后,梅蔺就有些坐不住了,同渡厄禅师告辞道:“我手脚无碍,为免打扰寺中各位师傅清修,还是早早回寻章书院吧。”
      渡厄禅师知道梅蔺金秋九月一定会下场参加乡试,现下必然抓紧一切时间苦读,不好阻他前程,便道:“也好,待来年金榜题名,我再请你喝茶。”
      这老和尚虽然看起来一副不太靠谱的样子,时常语出惊人,偶尔还有些惊世骇人的举止,但梅蔺承他照顾,心中感激,双手合十道:“多谢。”
      待到梅蔺走出五六步远,渡厄禅师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且慢,算算时间,上次制好的十味膏子还有一月左右就用完了,可需我提前准备材料,再制几瓶?”
      梅蔺沉吟道:“那膏子虽然能够掩盖肤色,助益二丫良多,但味道太过刺鼻,吓退了心怀不轨之人,却也让二丫吃尽苦头。且长期敷药,难保没有一二损害之处,还是尽早停掉才好。左右我此次前去,无论如何都会将二丫带回来,禅师不必麻烦了。”
      渡厄禅师颔首赞许:“也好,二丫早一天回来,你就能早一天睡个安稳觉。这么些年,你们兄妹二人都不容易……,唉,等到那丫头回来,你再领她来一趟,我将银针取出,帮二丫恢复嗅觉,如此一来也算是功德圆满。”
      梅蔺答应了,快步往山下走去。
      ……
      京城,郑国公府。
      两辆马车辘辘而来,先后停在朱雀大街上,一玄衣锦带,肤色粗糙的中年男人踩着人凳走了下来,仰头而视,略略驻足片刻。
      国字脸男人一振衣袖,不悦地冲着后面那辆珠璎宝饰,香薰彩盖的马车道:“真儿,还不快下来!”
      “知道了,爹。”张真真应了一声,掀开帘子,拖着绮丽繁复的裙摆,缓缓走了下来。
      这是个有些矮小的女孩子,细眉小脸,下巴尖尖,薄薄眼皮下,一双眸子总是滚来滚去,分明是清秀娇俏的长相,衣衫妆容却秾艳豪奢,便透出一丝似有若无的违和感。
      张真真手持“西施浣纱”团扇,微微遮住下半张脸,撇着嘴角道:“爹,您干嘛啊,我说不想来,您非要让我来,来就来吧,一路上紧赶慢赶,颠得我腰都快断了,现在又催催催,真是烦死了……”
      听她语气刁蛮,满满都是抱怨,张仲平气得额头青筋隐隐跳动,“你以为我想来吗?还不是都为了你的事!你倒搁这里埋怨起自己老子来了。那好,只要你别再吵着闹着,死活非要嫁给顾清正,爹二话不说现在就走!”
      见张仲平如此,张真真态度稍有缓和,拉着自己父亲的衣袖撒娇道:“爹!我这不是……这不是想起娘临终遗言了嘛,娘可是逼我发过毒誓,一辈子宁愿渴死饿死,沦落街头,乞讨为生,也绝对不能踏进郑国公府门一步,否则黄沙覆面,白骨露野!”
      “毒誓算个屁!”张仲平粗鲁地骂了一句,不耐烦道:“你爹我在战场上天天刀口舔血,跟自己人斗,跟外族人斗,听过说过的誓言诅咒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你见过哪一个应验了?”
      张真真不满道:“话虽这么说,但娘也太狠了,哪有临死之前,吊着最后一口气逼自己亲生女儿发毒誓的,就为了不让自己女儿回娘家。而且你听听那都什么话,什么黄沙白骨,死无全尸的,多吓人啊……”
      “怎么,事到临头想打退堂鼓了?”张仲平不屑地冷哼,“看来你还不是真心想嫁给顾清平。”
      “谁说的,我做梦都想嫁给顾清平好吗?!”张真真道,“不过,您确定,有了外祖父的帮助,女儿就能心想事成吗?”
      张仲平道:“瞧你这畏首畏尾的样子,哪里有一点为父阵前杀敌的威风气概,成不成的,总要试一把。你外祖父再不济也是当今天子的亲叔父,朝廷诰封的一品国公爷,在顾家面前,怎么也比你爹我这个四品骁骑参领强,自然能说得上话。”
      张真真:“那好!只要能让我如愿嫁给顾清正,违背誓言便违背誓言!反正要是不能做顾清正的夫人,我还不如直接去死……”
      张仲平:“你想好了?”
      张真真斩钉截铁地说道:“想好了!”
      “那走吧。”
      下人前去叩门通传,没多久便有人走出来,将张仲平父女恭敬迎了进去,一边走一边歉意道:“府中三位老爷外出未归,这会儿只有国公爷在,他老人家起得晚,请姑爷和贵府千金在厅内喝杯茶,稍等片刻。”
      却原来待客这人竟是管家。
      张真真喝尽一杯茶水,烦躁地跺了跺脚,心道:还是堂堂国公府呢,府上的规矩也这般稀松平常,客人登门,做主人的却睡到日上三竿,真不把我们父女放在眼里,怪不得阿娘活的时候,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回来探亲……
      正想得出神,管家走了过来,引着两人去了后院一处卧房,推开门,一股甜腻腻的古怪味道扑鼻而来,房间四角及柱子上到处都挂着大片粉红绮艳的薄纱,也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张仲平已经开始行礼了:“拜见岳父大人。”
      “呃咳咳……咳咳……”上首一白发苍苍的老人,烂泥般颓萎在卧榻上,身上盖着雪白洁净的狐狸皮毯子,那毛色几乎与老人白眉白须融在一起,露在外面的脸颊、脖颈、手脚却泛着异样的粉红。
      像一只刚刚蒸熟的烤鸭。
      张真真小心觑了那老人一眼,没来由觉得一阵油腻恶心。
      这就是她外祖父了吗?
      似乎也没有传闻中那般吓人。
      “这就是真真吧?”大概是张真真的眼神惊动了郑国公,他费力地挣开眼皮,污浊模糊的双目缓缓望了过来,“小丫头,一眨眼就长这么大了,花朵一样……”
      张仲平上前一步,挡住郑国公视线:“岳父大人,好久没见到您老人家了,我带了几瓶灵芝肉桂泡的药酒来,滋补得很,咱们翁婿俩喝一杯?”
      “岳父大人?哼,你现在怎么不叫我郑国公了?”郑国公微微往后仰倒,无力地喘了喘。
      张仲平对女儿道:“我同你外祖父有话要说,你自个儿玩去。”
      切,谁稀罕听?
      张真真嘟囔了几句,转身往外走,郑国公府雕梁画栋,碧瓦飞甍,果然比她家中好看多了。
      穿过九曲回廊,不知不觉来到花园,只见无数佳木奇珍,让人目不暇接,远远望去,姹紫嫣红一片。
      看着看着,猛然发现屋檐下花盆里还种着一株极为珍贵的十八学士,张真真顿感惊喜,急匆匆地跑过去凑近观赏。
      谁知那鹅卵石小径上正有一青衣女婢走过,冷不丁被张真真撞了一下,霎时狠狠扑倒在地。
      “哎呦!”张真真率先喊叫起来,捂着臂膀直说疼,“贱婢!你没长眼睛吗?!”
      那青衣女婢正是香穗,她手中托盘摔落地上,锦盒里的一只玉镯瞬间四分五裂。
      这是郑国公新近给绮红的赏赐,她喜欢得不得了,还特意请外头匠人雕了花纹,正急等着戴上好配衣服,若是被绮红知道玉镯碎了……
      香穗狠狠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
      “贱婢!我跟你说话呢,你耳朵聋了吗?!”张真真气恼不已,她在自家府中一贯无法无天,又因父亲张仲平行事狠辣,经常用酷刑约束惩戒下人,张真真耳濡目染,自然将打打杀杀之事视为平常。
      见郑国公府一个小小婢女都敢冲撞自己,张真真不由发狠踹了几脚,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还敢无视我,我告诉你,我是郑国公的外孙女!国公府没有少爷小姐,以后这家里我说了算,你一个婢女,还不是认我搓扁揉圆?!”
      香穗本就吓得要死,又听张真真这番话,连忙磕头求饶道:“姑娘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姑娘恕罪……”
      为了让张真真消气,香穗咬牙受了这几脚,连哼都不敢哼出声。
      张真真居高临下看着香穗,“磕!接着磕!我什么时候高兴了,什么时候放过你,乖,真是一条听话的哈巴狗,不如你再吠两……呕,你身上怎么这么臭?难道真是一条刚刚吃过屎的狗不成?”
      香穗忍着泪意,嘭嘭嘭磕头,额头鲜血直流:“奴婢有罪,姑娘恕罪。”
      “算了,这么臭,我也懒得同你计较,便大人有大量饶过……咦,这是什么?”张真真俯身,从花泥中捡起一个小小的白色圆盒。
      香穗一瞬间如遭雷劈,肝胆俱裂,颤抖着扑过去:“是我的,给我……”
      “呸!什么好东西?”张真真一脚将香穗踹翻,眼看着这青衣女婢口中吐血,剧痛难忍,还挣扎着要来拿这圆盒,不由起了好奇心:“我这人啊有一个坏毛病,别人越是喜欢什么东西,我越是想要夺过来,顾清正都不能反抗我,你就更不能了……”
      她说着将圆盒拧开,只见里面是一些深褐色的泥状物,恶臭难闻,令人作呕。
      “唔,好恶心……”
      张真真一阵恶寒,下意识想要将圆盒丢出去,却忽然瞥见青衣女婢紧张的神情,她恶趣味地笑了笑,将那圆盒中的膏体倒在地上,用脚尖一点点碾进泥里。
      青衣女婢果然大受刺激,疯了一样想要徒手将膏体挖出来,张真真气急了,干脆连她的手指一起踩。
      直到那一团膏体彻底与泥土融为一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绝对不可能剥离出来,张真真才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拍拍手走了。
      走过一段路回头看,那青衣女婢还一动不动地跪在那里,仓皇失色,大为狼狈,
      张真真轻嗤:“一盒药膏子而已,至于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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