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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四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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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都被那凄厉惨绝的女子叫声惊到,忙不迭来到春景阁,仔细一看,一个叫挽青的通房衣不蔽体,哆哆嗦嗦地委顿在地上,一手撑地,一手指着洞开的窗扇,结结巴巴地说道:“鬼,有鬼……”
这挽青原本跟柔绿、绮红等人一起,都是同一批买进府里,作姨娘们身边伺候的丫头,只是因姿色平平,一直被绮红柔绿等人欺负,丢在后院洗衣房做工。
她见绮红柔绿先后入了郑国公的眼,只有自己还冷落在偏僻无人处,将大好青春白白抛掷,又因跟绮红、柔绿关系不和睦,日后少不得被她们变本加厉地作践,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偏巧今日得了个空子,春景阁中前去拿换洗衣服的丫头闹肚子,挽青就殷勤讨好,只说自己替她跑一趟,然后捧了衣服出来,躲在荷花池边收拾得体体面面。
也不知该说挽青的运道好是不好,等到她来到春景阁,近来时常昏昏欲睡的郑国公,竟然刚好醒着。
郑国公人老成精,一双眼睛见惯风月春|情,看到挽青放下衣服也不走,腰肢摇摆地走了过来,当即油腻腻地笑开。
这挽青论长相身段,都比不过柔绿和绮红,更没办法跟他续娶的夫人虞九歌相提并论,唯一的好处便是知情识趣,放得开。
吃惯了大鱼大肉,清粥小菜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他自上了年纪后,渐渐不大能成事,偶尔兴致来了,也多是借助一些精巧小玩意逗闷子,再不然就是看女子自娱自乐,观赏下人与他那群玩腻了的姨娘颠|鸾|倒|凤。
至于虞九歌……
郑国公缓缓眯起眼睛,垂涎地舔了一下湿腻嘴角,花白胡须上渐渐沾染点点口水。
想到老三前几日私下里的建言,心中不由一动,他们家父子几人之间,都是一样的脾性|爱好,有时关上门来一起寻欢作乐,也不足为奇。
外人或骂他们聚麀之诮,郑国公嗤之以鼻,人生在世,若是瞻头顾尾,还有什么好享受的。
何况,儿子本就有权继承父亲资产,女人不过是另一种会说话的物件罢了,古人还有脏唐臭汉,兄弟同美呢,各门另户哪家没有这样的事?
那日老三暗夜里巴巴寻了来,兴冲冲地跟他说,找高人用云母之根,白獭粉、雄蚕蛾、五味子等药材,调配了一丸“贵妃夜夜娇”,药效大补,远远胜过鹿血酒,即便是耄耋之年的老人,一旦吃下去,也能重归青春年少,体会热血方刚的感觉。
鹤长枫贼溜溜地说道:“只盼能孝顺父亲,助您早日与小继母圆房。”
孝顺?
郑国公知道,他的三个儿子等不及了,倒也是,那样的绝色尤物,谁看了不没点心思。他们等着自己下第一箸,摘了元|红后,好供他们肆无忌惮地耍弄。
无所谓。
郑国公并不生气,反正他都这把年纪了,很快就要死了,倘或在临死之前,真能尽情弄一弄这小美人,才算是没白花了那份聘礼钱。
只是老三跟他说,那丸夜夜娇还要一两日才能彻底烘制好,先请郑国公心底有个数,做好准备。
然而郑国公已经被勾动本性,一时馋虫大动,见了挽青才有些饥不择食,一脸舒|爽地看她将衣服一件件脱下,卖力讨好自己。
谁知正在这顶顶关键当口,一阵风将窗扇刮开,外间树叶婆娑,发出哗啦啦的杂音,听起来如怨如诉,似有隐隐哭声。
挽青下意识偏首看去,恰在影影绰绰,明明灭灭的花叶之间,看到一张五官错位,皮肉黏连,黏着斑斑鲜血的畸形脸庞。
对方目光沉沉,恶狠狠地望过来,嘴里塞着一只灰扑扑的老鼠,正大口大口,咯吱有声地痛快咀嚼着。
这是何等恐怖又诡异的画面啊。
挽青当即吓破了胆,失声尖叫:“鬼,有鬼啊,救命……”她又哭又叫,唬得瑟瑟发抖,想到那张丑陋恶心的脸,只觉全身鸡皮疙瘩都疯狂冒了出来,脊背泛起一阵凉意,直让人生理性不适。
“呕……”得一声吐了出来。
郑国公本来正兴致勃勃地看表演呢,猛然经了这番变故,老迈衰朽的心脏禁不住,骤然停了几拍,短暂的空白后,才疯狂震颤起来。
他往后倒仰着身子,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差点厥过去。
鬼,什么鬼?
是天地间真有来无影去无踪的怨鬼,还是那个人又不安分了……
不等郑国公想清楚,虞九歌等人已经冲了过来,手忙脚乱地查探情况。
虞九歌这个妇道人家真是不济事,头发长见识短,一听说是鬼立刻变了面色,就地瘫坐在地板上,甩着帕子哭得震天响:“老头子哎,你是造了什么孽,才惹来这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它它它该不会是前来索命的黑白无常吧?嘤嘤嘤,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才嫁进来就遇到这种事,真是到了大霉了,呜呜呜呜,要不我明天去请几个道士开坛做法,降妖除魔……”
郑国公正将信将疑,拿不准到底是什么,冷不丁听了虞九歌这话,竟似已经百分百确定,就是有魑魅魍魉,为祸家宅。
他气得倒仰:“我还没死呢,你嚎什么丧?!”
还是儿子能够撑得住,老大鹤长松翻出安神散,化在茶里让郑国公喝了,老二鹤长柏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查来看去,他身上杀气重满手血腥,从来不惧鬼神之说。
老三鹤长枫要去请府医,无奈虞九歌堵在门口哭得天崩地裂,“也不知道那鬼厉不厉害,带走国公爷后,下一个是不是就轮到我了,呜呜呜,我也不活了……”
鹤长枫擦汗:“母亲,你让让,往旁边让让。”
虞九歌:你在狗叫什么?
没听到,不理睬,做自己。
鹤长枫不耐烦,左右瞅了瞅,招手:“梅哥儿,快来把你祖母扶起来。”
一只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梅蔺嘴上关怀道:“祖母快别哭了,地上凉,赶紧起来吧。”眼神含笑地提醒:差不多得了,再演戏就过了。
不多时,府医过来诊脉,又让人给他煎了一碗清心静气的汤药,吓晕过去的挽青也早被人拖下去。
一连串的兵荒马乱之后,春景阁再度安静下来。
袁洪瑞和崔波并肩走了过来,见到虞九歌,连忙抱拳行礼,又急匆匆地进了房间,鹤长松在里面冷然道:“现在就去查,看看究竟是什么在作怪,明天一早我要听到确切答复。”
虞九歌打着哈欠去偏侧卧房睡觉,梦里自己披麻戴孝,手里拿着一叠纸钱,正在给郑国公出殡,管家拿着厚厚一大摞商铺地契,万分不舍地说:“以后,国公爷留下来的田产店铺,全都是你的了……”
虞九歌一把薅了过来:“拿来吧你。”
小老头嚎啕大哭,满地打滚。
虞九歌叉腰狂笑,喜滋滋地说道:“从今天起,我就是全天下最最最有钱有闲的富婆,再也不用看人脸色啦,来来来,先把小倌馆里的漂亮小哥哥,给我打包十个,不,一百个,哈哈哈……”
闹到半夜,该做的都已经做完,梅蔺从春景阁出来,回了自己的十方阁,奇怪的是都已经这么晚了,青桃还在门口等着,身上裙衫单薄,纱衣若隐若现。
青桃媚笑着迎上来:“公子爷,您回来啦。”
先前因为梅蔺身份存疑,府内给他配置下人时,都不过是应有之数,否则也轮不到青桃这种三等丫鬟近前。
但是现在,事情变得不一样了。
梅蔺已经得到府内所有主子认可,顾家老夫人也一力担保,听闻大老爷还要写奏章为他请封,可以说梅蔺这个国公府继承人的身份已经板上钉钉了。
既然如此,用不了多久,梅蔺身边就会被添置更多一等丫鬟,将她替换掉。
青桃不甘心,这是她好不容易抢来的机会,但这么多天的试探,已经足够让青桃明白,梅蔺同他祖父父叔都不一样,他不好女色。
那么想要留下来,就要从其他地方入手。
她身上有什么是梅蔺所需要的?
青桃思来想去,唯有一点可以为梅蔺所用,她在国公府待了这么多年,清楚这看似宁静祥和的深宅大院,其实隐藏了许多难以启齿的秘密。
“公子爷,听说春景阁里闹鬼了,是吗?”
梅蔺没有任何回应,照常要撵青桃出去。
她却忽然一笑:“您别急啊,我知道这鬼是谁。”
梅蔺:“谁?”
青桃:“您知道鬼脸婴儿吗?十几年前郑国公府门口,就被人扔了一个鬼脸女婴,后来她渐渐长大了,大家都叫她傻妞。傻妞经常神出鬼没,谁也不知道她天天藏在哪儿,国公府里很多人听说过她,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见过她。挽青天天待在洗衣房,奴婢猜她就没见过。而我,现在整座国公府,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怎么才能引出傻妞。”
“是吗?”
梅蔺缓缓转身,那双温和清透的眸子,已经一片阴鸷,逼得青桃站立不住,畏怯地跪了下去:“奴婢,奴婢没有一字虚言。”
“那么,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