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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六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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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绿阁那边传来消息,说是薛怡红用了香粉斋的胭脂,容光艳丽,姿容娇媚更胜往昔,想要多采购一些,还想尝试一下新品。
店里生意好,大家都走不开,虞九歌怕夜长梦多,被对家抢了大主顾,支开春柳,让她去糕点铺子买芙蓉糕,之后直接回郑国公府,自己则换了一身男装,改换面貌。
此时月上梢头,华灯莹莹,夜市上贩夫走卒往来穿梭,西六街尤其热闹喧腾,世家公子文人墨客,不知凡几。
虞九歌穿着暗青色荷叶纹长袍,完美遮掩住身体曲线,手上提着一个竹编箱笼,有条不紊地朝着采绿阁而去,她生得昳丽清雅,薄施粉黛就有艳压群芳之感,女装倾国倾城,男装亦面若冠玉,恍若潘安再世。
一路走来,不少头戴帏帽的娇娘子,悄悄将眼波放在虞九歌身上,她忍不住心道可惜,这要不是有正是在身,高低要跟小姐姐们一起快活快活。
西六街是京城内有名的风流场所,多少胭脂客在这里寻欢作乐,虞九歌来到采绿阁附近,明显感觉人流越发拥挤,密密匝匝站不住脚。
恍惚间,一抹熟悉的清俊身影一闪而过。
虞九歌惊愕地瞪大眼睛:这是顾清正,还是我那宝贝大孙子?
她急走几步,想要喊住那人一探究竟,谁知旁边不知谁折了脚,歪歪扭扭地往虞九歌这边倒,眼看虞九歌躲闪不及,就要被砸到在地。
一只骨节分明,莹润白皙的手伸了过来,拦腰将虞九歌抱住。
虞九歌垂眸一看:哦,是我宝贝孙子。
梅蔺扶着虞九歌站好,很不悦地蹙起剑眉,“你来这里做什么?这是你一个女孩子能来的地方吗?”语气威迫性十足,有些咄咄逼人。
“干什么干什么,造反呢?”虞九歌最近脾气暴躁,气性很大,当即不爽地反呛道:“我还没问你呢,你倒没完没了,你不是进宫选驸马去了吗?怎么,现在成功抱得美人归还不够,还要到这里再消遣消遣?呸!臭男人!”
梅蔺抿嘴:“我刚说一句,你就要我三句,到底谁没完没了?”
虞九歌左看右看,就是不看梅蔺:“反正不是我。”
梅蔺手臂伸展,形成一个半圆,将虞九歌护在里面,防止其他人拥挤踩踏,嘴上不饶人地冷笑道:“你忘了我手腕有伤,可没那个本事抱美人,驸马爷是你心心念念的清正哥哥。”
怎么就成了我心心念念的了?
虞九歌气不过,伸手在梅蔺胳膊上拧了一把,还没撒开就听到头顶传来噗嗤一声娇笑,有人嗓音柔媚地说道:“好一双有情人,真个是郎才女貌,珠联璧合。”
原来是薛怡红站在二楼,凭栏俯首,手持团扇,云髻上的翠玉搔头摇摇欲坠,流苏珠子在空中一荡一荡,透着娇俏。
薛怡红方才刚弹过一首琵琶曲,这会儿出来休息,不想碰见如此有趣一幕,她认出虞九歌女扮男装,笑嘻嘻地打趣了一阵。
虞九歌撇嘴:“哪个跟他郎才女貌。”
薛怡红久经世事,一双眼睛毒辣得很,闻言也不过多争辩,只是一位玩笑:“不是郎才女貌,难不成是一对兔儿爷?”
虞九歌怕再说下去,薛怡红又爆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当下对梅蔺道:“等我一会儿,我将胭脂香粉送上去,待会儿再跟你算账。”
“你站在这儿,别四处走动,我去。”梅蔺接过箱笼,冲着暗处打了个手势,一男一女两个暗卫微不可见地点点头,悄无声息地来到虞九歌左右两侧。
梅蔺自己快步进了采绿阁,甫一踏入就觉香粉阵阵,如云似雾,冲得人鼻子痒痒,他打了个喷嚏,又躲过殷勤迎客的红衣舞女,径直去了二楼将东西递给薛怡红的侍女。
薛怡红撩起眼皮子,风情万种地斜睨了梅蔺一眼,随手拿起一盒香粉,拧开后嗅了一下,满意地点点头,在梅蔺转身欲走时,似笑非笑地说道:“你很喜欢她吧?”
梅蔺脚步一滞。
薛怡红笑容之中似有深意,“别否认,一个男人想要一个女人的时候,眼神无论如何都是藏不住的。”
梅蔺淡淡道:“与阁下无关。”
薛怡红耸了耸肩,结清了银子,还要再多说几句,忽听得一个穿着青衣的垂髫小婢,脚步匆匆地走进来,说道:“姐姐,鹤三老爷来了,您快去看看吧,飘雪姐姐镇不住,他闹着非要见姐姐……”
“这个无赖孬货。”薛怡红气恼地咒骂了一句,毫不避讳地啐了一口,“又想来占老娘便宜。”
目睹这番变脸经过的梅蔺默然,他好像知道薛怡红身上这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的矫情劲,到底像谁了。
不过,鹤三老爷……
据他所知,鹤可是皇室贵姓,满京城以此为姓的人家可不多,尤其是排行第三,难道是他?
梅蔺面无表情地走下楼来,虞九歌那女人看到他的第一眼就问:“银子呢?”
将荷包递给虞九歌,她兴致勃勃地接过去,一边走一边数,盘算着这个月店铺盈利多少,培养了多少稳定客户,采绿阁又有多少潜在资源,总之满脑子生意经。
别看虞九歌说得高兴,她对古代铜板、银子、金子的兑换比率及其浮动规律,其实一知半解,时不时就会卡壳,面露难色。
每当这时,梅蔺就会眼睛不眨地接口:“一千五百六十一两三钱……三成利……七八九十八两二钱……”
虞九歌大言不惭:“啊对对对,你不说我也能算出来。”
梅蔺不置可否。
两人走到无人处,虞九歌往后瞟了一眼,“刚才就想问你了,顾忌着人多没说,他俩是谁啊?”
梅蔺招了招手。
一对容貌平淡无奇的年轻男女,抱剑走了过来,身上穿着朴素低调的黑色劲装,浑身上下没有任何让人记忆的点,整个人毫无存在感。
“属下司风、司雨,见过主子。”
梅蔺将一支特制的竹哨给了虞九歌,解释道:“这是我拜托刑三白找来的暗卫,绝对忠诚可靠,跟了我之后,就连经手人刑三白也没有资格再过问他们。以后若是我不在身边,你遇到危险,就吹响竹哨,他们定会拼尽一切来救你。”
这种关键时刻能保命的秘密武器,竟然也给了我?
虞九歌疑惑:“那你怎么办?”
梅蔺轻轻一笑,没有说话,只是心里暗暗道,能让你沦落到那般危险的境地,需要出动暗卫才能解困,我十有八|九已经命丧黄泉了吧。
司风司雨拜见过虞九歌,清楚地记下梅蔺下达的“非常时期,一切以虞九歌为先”的指令后,司风向梅蔺躬身致意,无声无息地离开,司雨则还一直护送二人。
虞九歌先回香粉斋换回裙衫,盘好发髻,这才回郑国公府。
留意到虞九歌已经开始打哈欠,梅蔺:“我们两人一起进去,恐怕会惹人非议,你先回去休息。”
目送虞九歌进了郑国公府,司雨翻墙隐入,谨慎地将虞九歌送到卧室,直到她睡下,才回梅蔺身边回复。
“她歇下了?”
“歇下了,不过太夫人……”
司雨话头一顿,敏锐地察觉出梅蔺有些不高兴,他们这些暗卫从小经过层层训练,身经百战,熟知他人情绪,司雨略一思索,立刻道:“……夫人今天许是累着了,刚才一直嚷嚷着腿酸脚疼,属下说自己懂得按摩技法,夫人说怕被人看到,引起误会,让我早些出来复命。”
梅蔺点点头,此时司风也赶了回来,“主子,已经查清楚了,鹤三老爷经常留恋花丛,更是采绿阁的常客。听说他结识了一位新近从青州来京城,贩运货物的客商,那客商有钱无权,说什么儿子失踪不见了,想要三老爷牵线搭桥,帮忙寻找。”
梅蔺心中一动,“那客商叫什么名字?”
“魏忠衡。”
果然是他!
司风还在禀告:“属下趴在屋顶,听了半晌,三老爷有心在外乡人面前显阔,见薛怡红不肯见他,就觉得采绿阁故意折他的面子,所以大闹了一场,还对那魏忠衡信誓旦旦的表示,只要钱到手,掘地三尺,也要将儿子给他找出来。”
梅蔺冷笑,那恐怕他真要掘地三尺了。
与此同时,采绿阁内,一片欢声笑语,觥筹交错,薛怡红长袖善舞,八面玲珑,没一会儿就将鹤三老爷哄得眉开眼笑,亲手将一口蜜儿酒送到薛怡红唇边,肉麻兮兮地说道:“我的心肝宝贝儿乖乖肉,早这么听话多好,爷疼你哩。”
薛怡红掩在团扇后面脸一个抽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说这人也真是奇怪,生得也有鼻子有眼,看起来人模狗样的,怎么就不说人话呢,不做人事呢。
那姓魏的客商也是个糊涂东西,找谁办事不好,偏偏找上他。
魏忠衡生得白胖有须,两腮上堆着一坨坨肥肉,皮肤泛着油光,小眼珠子里时不时闪过一道精光,笑意渐渐有些僵硬。
鹤老三爷觉察到了,酒杯一摔,大着舌头说话:“怎么,嫌弃爷没本事,怕爷只拿钱不办事?”
魏忠衡赶忙奉承:“哪里哪里,岂敢岂敢,小的是怕招待不周,三老爷玩不尽兴。”
鹤三老爷轻轻嗤笑,“说说吧,你那宝贝儿子姓甚名谁,有什么特征。”
魏忠衡腆着脸笑道:“犬子名叫魏朗,之前在寻章书院读书,性情开朗健谈,哦,对了,他腰间有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梅花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