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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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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你们俩在这做什么？这是cosplay吗？”雷斯垂德探长指着李含忽闪忽闪的大翅膀说。
Sherlock马上盯着探长，压低声音说：“你能看到吗？”
探长莫名其妙地说：“当然。”
Sherlock对他摇摇头说：“不是所有人都能。”
看到雷斯垂德，李含走了过来。雷斯垂德于是看到他自然而然地将翅膀轻轻搭在自己的肩头——几乎是立刻，雪白的羽翼上迅速蒙上灰色的阴翳。他吃了一惊，几乎向后栽倒，大叫一声：“耶稣基督啊！”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向他，带他们进来的诺多万警佐快步走来。“嘿！怪胎，是不是你？”她视线在李含脸上转了一圈，马上对准了Sherlock。
“——什么？当然不是！”Sherlock恼火地说。
李含走近一步：“雷斯垂德探长，你还好吗？”
雷斯垂德马上后退一步，他干咳了一下，掩饰地说：“很好，我很好。”他的眼睛在对方收拢的翅膀上转了一下，又立马收回。李含顺着他的目光往后看，只看见其他警员茫然的脸。
“……我很抱歉？”李含总觉得是自己把他吓到了，但是……用什么呢？他们甚至还保持着英国人的社交距离，李含想要拉他都费劲。
“不不不不，你不用对我抱歉，不是你的错。”雷斯垂德用手搓着脸，他坚决地说：“绝对不是你的错，李。Sherlock，和我来，我们得谈谈。”
他说着，仍然情不自禁地打量着那双完美的天使之翼。它超脱了人类对于天使翅膀的想象，臻于完美，流光溢彩，比任何人类的造物都震撼人心。
雷斯垂德发现脱离接触之后翅膀很快恢复洁白，情不自禁松了口气。
Sherlock不情愿的走到拐角，雷斯垂德深呼吸好几次，说：“那是什么？”
Sherlock说：“毫无头绪。不是我的思考范围。”
雷斯垂德低声咒骂了一句，说：“是翅膀。”
“形态上吗？是的，非常接近。”
“这是XX的天使翅膀，Sherlock！”雷斯垂德尽力压低声音，很明显失败了——差不多有一半的人转过来，“他是个……XX天使。”
Sherlock沉吟了一下：“也不尽然。他刚才还和我一起共进晚餐。吃中餐外卖，他需要按时睡觉，甚至还要赶论文。”
“很明显不符合天使的定义。”Sherlock下结论。
（远方某处喝着热可可的天使在自己的书店里打了个冷战）
“那你怎么解释那双翅膀？”雷斯垂德问他。
“……幻觉？”Sherlock说着露出自己的尼古丁贴片。
“既然只有我们两个能看到，所以……”Sherlock耸了耸肩：“很有可能是贴片的质量问题。”
雷斯垂德点点头，他说：“所以，你为了否定它找出这么多理由咯？”
Sherlock反问道：“那如果说他是，他在这里出现是为了什么？守护我和你吗？”
雷斯垂德听到他说：“得了吧格雷姆探长，我认为全英国可有许多人比你我更值得一个天使。”
“……是格雷格。”探长抿了抿嘴，最后只是纠正道。
在现场的另一边，诺多万警佐安慰李含：“放轻松，不管你之前做了什么，也不会比作怪胎的助手更糟糕了。”
李含迟疑着，张了张嘴，没说话。
他抬头看了看女孩子的房间。留学生租的房子，狭小的公寓，周围陈设也没有余财变动。凌乱摆放的书本、笔记本电脑的网页上还是论文期刊，旁边马克杯里还有茶。
一切都像是……那个女孩子只是暂时走开了一下，似乎马上就会回来。
只有地上白色粉笔画出来的人形表达了否定。
取得允许之后，李含慢慢走了进来。轻轻迈着步子，他左手做出一个放包的姿势，左手边的玄关上摆着女孩子的包。
视线扫过墙壁和装饰，李含原本安静温柔的神情逐渐沉寂。他脚步不停，继续往前走。
她在想着什么呢？小组论文的进度？明天吃什么？
……为什么她这么悲伤？
“你发现了什么？”Sherlock在他背后问。听到他低沉的声音，李含才像是找到路标一样，从恍惚的状态里清醒过来。
“真抱歉……”李含疲惫地说。
“什么？刚才吗？噢，没关系。”Sherlock想了想，不确定地说：“……上帝保佑你？”
“我是说这个女孩子。”李含站起来，他把手轻轻放在座椅的靠背上，隔着时空，似乎是想安慰某个不存在的女孩儿。
“那种感觉……”少年低着头，眉头轻蹙，秀美又柔弱的样子，连说话也是轻声细语：“深深的、愧疚。”
她在抱歉。
两人对视了一会，Sherlock说：“是啊，毕竟她已经——”他做了个手势代表往生——“确实挺遗憾的。”
“从我开始？”Sherlock征求他的意见，李含说：“当然，我是你的助手。”他点点头。
“所以，这位年轻女性深夜赶回住所，”Sherlock说：“匆匆解决了晚餐，继续决战论文截止日——浓咖啡——必定马上要交，很可能是第二天早上；朴素的陈设，没花太多心思，良好的节约意识；化妆台上没有名牌，没有旅游纪念品，没有出挑的首饰——单身。”Sherlock对李含说：“没有交男朋友的打算。”
雷斯垂德探长说：“但是，报案的是男性友人？”
Sherlock张了张嘴，李含抢在他前头说：“只是泛泛之交，她没那个意思。不过那个男孩对她抱有好感。那是个非中国人吧？”
李含叹了口气：“她……她没有亲近的朋友，所以她也不知道怎么拒绝他们。”
说道这句话的时候Sherlock看了他一眼，李含回视了一眼，他却错开视线。清了清喉咙，Sherlock继续说：“没有亲密朋友，新学校，从概率上来说很难有积怨以至于失去生命，所以，如果我们面对的不是随机遇害案件，那只可能是……”
“家庭。”
“家庭问题。”李含和Sherlock同时说。
“内向者通常在网络上比较活跃。”Sherlock戴着手套，把女孩的手机递给探长，“检查她的手机，我们应该能获得答案。”
李含在一旁小声说：“May I ？”
Sherlock和探长同时看他，李含指了指手机。
“当然，你来试试。”探长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比较自然。有谁能拒绝一个沮丧的天使呢？他的翅膀紧紧地裹住自己，显然痛苦极了。
探长甚至说：“没关系，就试试而已，别担心……”话没说完，李含已经郑重地按下数字密码解锁，随着一声气泡音，界面打开。
探长沉默了，他问Sherlock：“你能做到吗？”
Sherlock摇头：“你看见锁屏界面了吗？首先出现的是指纹密码锁，通常情况下只需要按指纹，甚至机主自己也容易遗忘数字密码。”
探长说：“哦，那这么说确实是他的小奇迹在起作用？”
Sherlock望着天使专注的侧脸——对方正在翻看社交信息，无暇他顾——他还是摇了摇头：“有待确定。”
探长盯着他看了半响，忽然好像抓住了什么。他佯作生气地质问：“你知道什么对吧，Sherlock？你和你的哥哥？你们这些人肯定隐瞒了公众有关神秘领域的事情。我就奇怪你为什么表现得这么镇定。”
Sherlock沉默的反应让探长心里“果然如此”。他撸起袖子，泄气地说：“你们这群混蛋。”
“你在她手机里发现了什么？”从房间里出来后，Sherlock问李含。
李含不安地挪动了一下，“一些沉重的东西。”他轻描淡写地说。
她最后在搜索对家庭的控诉……
“我搜索了中文界面，他们在争吵她的弟弟？为什么？”Sherlock大惑不解：“她是个独生女，她从来就没有过弟弟——如果是早夭的，有可能。”
李含叹了口气：“这就是问题所在。”
“如果你的家庭想要一个男孩，却只能得到一个女孩，那么这个女孩就需要不断和‘不存在的男孩’进行激烈竞争；每时每刻。”李含解释说：“如果这种影响足够深远，女孩就会格外努力，但是她们对自己的要求很高，压力也非常大……以至于无法负荷。”
整件案子非常清晰，只是一个无法承担的悲剧。李含看到新闻，女孩的家属正在赶来，亲戚代表也说她的父母十分悲痛。没有人赢了，似乎总是输。
Sherlock评价道：“这确实有些怪诞，不是吗？”
李含看了他一眼。他说：“我没有资格评价。”
他想起了自己的姐姐们。
“我是那个想要的男孩。”他轻声说。
这其实并不是个复杂的案子，女受害人的去世原因是心梗，拼命学习长期积累的过度劳累，内化为规则的巨大压力，还有内心深处不堪重负的疲惫……
李含站在警戒线外，感觉这份疲累如此沉重——即使他只是帮忙分担了这么一小会，也已经变得难受了。
“他选你做助手是有理由的？”诺多万警佐在一旁对他说，她的表情里带着意料之中的惊讶：“你也会他那一套，哈？”
“这完全不一样。他的感受来自于他强烈的共情，我则来自于观察和演绎推理。请多做点研究好吗？”Sherlock从另一头探出半个身体，不满地说。
“这是一项在我们家族里遗传的天赋，我的姐姐经常用它来帮助别人……不过更多的时候她只是把他们吓走。”李含解释说。
“对我来说都一样。”诺多万说，她的表情疏远而冷淡。
李含小心地站着，看着她走远了。
小天使缠上了探长。他认真地说：“我能帮忙吗？——我想帮忙。”
探长想了想说：“那个案子吗？”
“对。”李含的翅膀依然拢着，比之前好得多，但是依然情绪低落的样子。“如果她的亲人们到达英国，他们需要翻译，和警局、使馆等相关方进行沟通。我能帮忙的。”
“我有经验。——两次。”李含认真地对雷斯垂德探长说。
“孩子，你没必要……”探长的手落在他的肩膀上，很温暖。
李含固执地摇着头：“没关系。真的，完全没关系。”
“多做点什么，让我更安慰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