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之蝉》漠北苍凉

10、东京悲话

　　雪越下越大，密集的雪片在北风的裹挟下从天而降，大地在沉睡。
　　给草加：
　　至今都是我在一味的责备你，请原谅这样的我。
　　秋月穿着单薄的和服手持短刀奋力在厚厚的积雪上匍匐前行。
　　因为不那么做的话，我怕我会崩溃，我一直无法对你说出我心中真正的感受。
　　第一次见到你时，即使是在生死关头，你都不曾动过拔刀的念头，是我改变了这样的你，为此，我长久以来自责不已。
　　强劲的老北风裹挟着大片大片的雪花抽打在秋月的身上，他的身体渐渐失去了知觉，可是他毫不在意，他眯着眼睛奋力的用胳膊做支撑向上爬行，在他的身后留下了长长的一条拖痕。
　　草加冲出别院，一眼就看见了地上长长的拖痕，那是上山的路。
　　“秋月！”草加向山上猛冲。
　　我早就该这么做了，却让你痛苦了这么长的时间，至今我都没有选择死亡，是因为自己的懦弱，明知活下来对你毫无益处，却没有勇气和你断绝关系。
　　秋月终于爬到了山顶，此时的他身体早已被冻僵，他的脸色甚至比地上的雪还白，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才靠在了一棵大树上。
　　他仰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然后拔出短刀，将刀尖对准自己的腹部，他最后向别院的方向看了一眼轻声说了一句：“草加，对不起。”
　　热血喷洒在雪白的大地上，满眼都是红色。
　　“秋月！”草加一边大声的喊一边踉踉跄跄的往山上跑。
　　“秋月！”
　　突然草加停下了脚步因为他找到秋月了。
　　看着秋月一动不动的卧在雪地里，草加的心不断的往下沉。
　　“秋月！”草加拼命跑过去将秋月抱起来，他惊恐的发现秋月的腹部早已被鲜血染透，而他的手里赫然握着一把短刀。
　　“秋月，你振作一点，秋月，”草加轻轻摇晃秋月，他想让他睁开眼睛看看他。
　　秋月安静的靠在草加的臂弯里，仿佛刚刚睡去。
　　“秋月，秋月，秋月……”草加绝望的呼唤。
　　秋月依然不动，像极了每次情事后疲惫的样子，草加用手指轻抚秋月冰凉的脸颊，眼泪流了下来，
　　“秋…月…”
　　秋月微微抿着唇，仿佛是在嘲笑又仿佛是在鼓励，草加崩溃了，他伏在秋月身上，放声大哭。
　　滚烫的眼泪流到秋月冰冷的脸上，瞬间凝成了一颗颗晶莹的冰珠，它们顺着秋月的脸庞滚落，就好像是秋月在哭。
　　一点也好，我希望能让你再多知道一点，我期盼着和你在一起的心意，但现在，我并不因与你相处的时间如此短暂而后悔，因为即使在这寒冬的时代，和你一起度过的时光却一点也不虚假。
　　秋月的衣襟里一个小小的香袋露出了一角。
　　这个香袋是？草加擦干眼泪从他的脖子上将香袋摘下来。
　　秋月一直拿着的……
　　草加打开香袋把里面的装的东西倒到手心里。
　　“粉末？”草加一愣随后立刻明白了。
　　这是蝉的蛹啊，明明已经进入秋季了，就算孵出来，也马上就会死了吧，如果我们不是身处这个时代的话，也许就能在一起了吧。
　　这时代一定会到来，不分身份，属番，不被这些东西所束缚能够自由相见的日子一定会到来的。
　　在那之前，就像这蝉一般，静静的沉睡吧。
　　那年草加走后，秋月独自一个人来到约定的地方，他欣慰的看到树上的那只蝉已经破茧而出，只留了一个蝉蜕在树上，于是他将蝉蜕从树上拿下来……
　　如果我们不是身处这个时代……
　　“秋月，”此时草加心意已决，他将秋月放下，然后将手心里的蝉蜕粉末重新装回香囊，最后再把香囊给秋月带好。
　　他看了一会儿秋月然后将秋月手里的短刀拿出来。
　　“是啊，在那样的时代来临之前……”
　　草加用秋月写给他的信包在短刀的刀刃上。
　　“就让我们像这蝉一般……”
　　草加用一只手轻轻将秋月抱起起来，
　　“静静的……沉睡吧……”
　　草加最后用无比眷恋的目光再看了秋月一眼，然后将刀尖对准自己的腹部……
　　剧烈的疼痛让草加的身体直打哆嗦，他咬紧牙关尽量不让自己发出痛苦的声音。
　　滚烫的血将秋月的和服染红，草加抱着秋月摔倒在雪地里。
　　北风打着呼哨从草加和秋月相拥的身体上吹过，将一层层洁白的雪花盖在他们的身上。
　　雪还在下，铺天盖地的。
　　随后赶来的相泽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他沉默许久才转身离开。
　　大雪将他们的身体覆盖，他们平静的好像刚刚睡去，一阵北风吹过。将一层薄薄的雪花盖在他们安详的脸庞上。
　　在函馆战争总参谋黑田了介等人的全力奔走下，当年被捕的幕臣们，都受到了特赦，就这件事过去之后仅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