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光》Ragnarok

2、遇见

　　江户的街上，孩子们成群结队跑来跑去地游戏，大人们来来往往为了生活而奔忙，偶尔在路上遇见熟人打个招呼，也是匆匆几句就别过，偶尔巡逻队路过，被挤到路旁的人们窃窃私语地讨论那巡逻队里某人的过往行径，说到好的，那便人人景仰，说到坏的，也不过是声音更低地骂两句，毕竟更怕被议论中的那人听到——人的劣根性，不过就是欺善怕恶罢了。

　　“……即便是这样，这世上依旧是好人多坏人少啊，不然这样的世界，早已崩溃了不是吗？夜光。”身穿蓝底缀白色碎花和服，短发及肩的女孩站在一袭白色单衣，披散着及膝白金色长发的女子身边，仰头如是说。女子淡淡地瞥她一眼，并不说话，只是看着眼前的一切，红色的眸子没有焦点，映不出任何东西。

　　夜光是女子的名字，从虚圈来到现世，漫无目的地到处游走，这里并非她原本该在的世界，所以舍弃曾经的名字、曾经的记忆，与那些相比现在的一切更为真实。遇到身边的女孩夏美之后，她又得了个名字，因为夏美说她“像夜的光华，冷清高贵”。

　　太阳落山，热闹的大街也渐渐平息下来，忙碌了一天的人们纷纷回到自己家中，灯光在纸糊的窗上映出人的身影，待到月亮高悬，街上已是一片清冷。

　　“人日复一日过着相同的日子，被称为生活，但是每天都能有新的目标、结识新的朋友。从前活着的时候，并不觉得那是多么美好的事情……谁都看不到我，谁都无法听到我的声音，谁也无法碰触，一个人在大家看不到的角落，这时才发现环绕在身边的只剩寂寞……不过，现在遇到了夜光，真是太好了！”

　　同夜光一样静静地看着热闹沉寂的夏美，发自肺腑地感叹，夜光冷淡又不爱说话，一直是很好的听众，陪伴着寂寞许久的她。可她已经不想留在这里了，一个人孤单得太久会变得贪心，夜光不可能永远留在她身边，所以去那里应该是个很好的选择吧。

　　只是……夏美希冀地望着夜光，双手抚上胸前那根断掉的锁链——夜光也会一起去吗？夜光也能一起去吗？夜光没有“因果之链”，却也不是那些胸前有空洞的怪物，那些穿黑色和服的人会把夜光也一起带走吗？

　　夏美曾经躲在暗巷里偷偷地见过，那是数十年前的里长死去的儿子，深沉的权利欲望剥夺了对方的理智，“因果之链”断裂，胸前被冲击出一个巨大的空洞，莫名的白色面具罩住扭曲的面孔，身躯变得巨大无比，大肆破坏周围的建筑。张嘴凄厉的长啸穿透天际，笼罩在面具下的眼睛似乎看到了自己，夏美的心中没由来地害怕。那时候，四个身穿黑色和服的男女突然出现，念着咒语发出红色、蓝色的光攻击里长的儿子，拔刀上前，里长的儿子没支撑多久，就被其中一男劈开面具，惨嚎着在空中化作飞尘。那四个男女在被破坏的建筑中找到一个老人的魂魄，用刀柄在他额头上印下“死生”之印时，夏美只听到那个黑服女人的声音——

　　“不用害怕，你不会消失，你将去的地方叫做‘尸魂界’，是灵魂的故乡。”

　　夏美记住了那个地方，灵魂的故乡“尸魂界”，只是那时候她不想去，因为这里有她的父母和兄弟姐妹，十年、二十年、三十年过去，她看着她的亲人们一一离去，才知道并不是所有的魂魄都需要印上“死生”之印才能去往尸魂界，对现世没有依恋的人在成为魂魄之时就自动去了那里。“因果之链”，是那些对现世有着极深依恋的人才会有的，在现世徘徊的魂魄的标记，有成为虚的可能。

　　如今，夏美的亲人全都不在了，她却没能再度遇上那些身穿黑色和服的男女。刚才，却又看见了，身穿黑色和服，腰间插着单刀的男子匆匆跑过。

　　“夜光，我想去一个地方，那个地方是灵魂的故乡，你……会和我一起去吗？”

　　夜光转过头，看到夏美眼中的希冀，淡淡地说：“无所谓。”冷冷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声音悦耳但不似人声。

　　夏美闻声开心得笑起来，一把拉住夜光的手向远方跑去，“那我们要快点了，再看到那些人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

　　夜光微微迷惑，夏美的兴奋有点突如其来，跑的方向也……刚才那个有灵压的男子就是往这方向，顺着这方向灵力感应延伸出去，远处有一只大虚被围在一群身具灵压的男女中间，刚才那个男子的灵压也在其中。

　　夏美拉着夜光已经跑出了镇子，大路两旁都是树林，田园在镇子的另一边。刚才的男子已经不知去向，夏美咬咬牙，拉着夜光钻进了树林，她想和夜光一起去尸魂界，绝不要再一个人。

　　夜光被拉着走在树林里，夏美很显然地是在找人，有可能是在找那些有灵压的男女吗？方向错了，夜光开口道：“那里……没有人。”

　　夏美蓦地转身，“夜光知道他们在哪里？”

　　夜光轻轻点头，又道：“跟我来。”带着夏美从另一边穿过树林，未至已能闻呼喝之声，林外草地上热闹非凡，几个身穿黑色和服的男子倒在地上，更多的男女则围着那只大虚。夏美被大虚释放的灵压震慑在那里，夜光也不闪不动，没有焦点的眸子平视前方的大战，眼里却什么也没有。

　　“这地方怎么会有整？混蛋……你们，快点离开这里。”躺在地上的一名男子眼角余光扫过夏美和夜光，不敢置信地回头，然后冲她们大声喊道。拜他所赐，所有身穿黑色和服的男女都向夏美和夜光看来。

　　夜光依旧冷冷淡淡地任凭他们的目光扫视，只是说了一句：“这样好吗？在战斗中分神，不仅是侮辱对手的表现，更可能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言之有理。”一个带着眼镜的男子温和地微笑起来，“大家回神，准备最后一击。”

　　周围的男女顿时收束自己的心神，整齐统一地应答：“是，蓝染五席。”

　　左首的四名男子双手平伸，掌心向前，齐声喝道：“破道之三十一，赤火炮！”红色的灵子迅速在掌心凝聚，然后向前激射到大虚身上炸开，掀起一阵烟雾，大虚的怒吼阵阵传来，估计受伤不轻。夜光目光一凝，眼中出现了赤火炮的影子，下一瞬却又失去了焦点。

　　右首的五名男女则持刀向烟雾中的大虚扑去，刀映月光，闪烁出道道炫目长弧，每道长弧闪过，大虚的怒吼便更弱一分。被众人称为“蓝染五席”的眼镜男子拔刀跃起，将大虚的面具自上而下劈成两半。大虚在自己的凄厉啸声中灰飞烟灭。

　　收队后，蓝染五席来到夏美和夜光面前，温柔的嗓音透着淡淡的关怀问道：“两位怎么会在这里？”

　　夏美抢着回答道：“为了去灵魂的故乡。”夜光则默不作声，静静地站在夏美身后。

　　“是吗？”蓝染五席拔出他的刀，倒转刀柄，再度确认道，“那么由我来给你魂葬，可以吗？”

　　夏美坚定地点头，她早已决定。死生之印在额头散发着金色的光芒，夏美定定地注视着夜光：“夜光，你一定要来哦……”说完，就消失在脚下升起的蓝光之中。

　　夜光无焦距的眸子看着蓝染五席，她知道对方看出她和夏美的不同，并且已经在打算什么。身穿黑色和服的男女围在她四周持刀戒备，只是夜光丝毫不在意。

　　蓝染五席柔和的嗓音依旧，只是那其中丝丝阴冷令人心悸：“粉碎吧，镜花水月。”

　　夜光一瞬间觉得有什么东西改变了四周，原本等着看她被魂葬的男女们似乎看到了他们想象中的画面，纷纷绽开笑容，收刀叫着收队。

　　“你……做了什么？”夜光出声问道。

　　蓝染五席给了她一个颇具深意的温柔笑容，说道：“没有‘因果之链’的魂魄，是不能用魂葬的方式去灵魂的故乡——尸魂界的。我只是催眠了这些人，让他们以为你有‘因果之链’，并且被我魂葬了。”

　　夜光深思不语，蓝染五席又说道：“我会带你去尸魂界。作为交换，我需要你成为我的部下。”会很有意思吧？异常的魂魄在尸魂界……

　　“无所谓，只是……并非因为你的恩惠，而是我希望这无趣的日子能变得有趣……”野心家？这个蓝染五席，也许能掀起滔天波浪也未尝可知，参与其中总比一无所知的好，更何况夜光……无聊得太久了。

　　蓝染五席闻言，温柔的笑容更深，嗓音更加柔和：“那么，初次见面，我叫蓝染惣右介。”

　　夜光抬头，无焦距的目光对上温和双眸：“初次见面，我叫……夜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