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殇》泷某

20、18 谁解壶觞

　　没有披红挂锦，没有洞房花烛，不是董平不想，是无从。
　　玉歆依旧终日楞楞地坐在床沿，目光涣散——眼里已经再流不出泪水……然而她知道，今夜，他将要与她圆房。
　　“董平……我恨你……”心中，一遍遍地默念，似乎是在告诉自己、在强加给自己。
　　也许，没有哪个人能让她如此狠下心逼着自己去恨；
　　因为他不只是一个杀父的仇人。
　　记得三日前神情恍惚地来到水岸绿杨荫下，身边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却来与她搭话。那人说的，玉歆至今难忘：“贤妹最好想清楚——如果不能反抗，也就只能接受了……”接受？接受……为何要甘于接受……不能反抗么？真的不能么？难道……
　　似不经意地地扫一眼空荡的枕旁，目光中忽而有了几分惶急的神色、但渐渐又恢复了那种涣散无光。

　　水泊边，杨柳岸，依依的凝碧却只勾着剪不断的愁。
　　这回独立水岸抑郁寡欢的，是董平。
　　一颗小石子，划过一道平缓的弧线“咚”地落进水中，相伴的是一个年少的声音：“董平哥，别再为这些事费神了……会过去的……”天陨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
　　董平抬起憔悴的双眼，对视的一霎，又无奈地垂头；伴一声痛彻心扉的哀叹。
　　悔么？可当初难道还有别的选择……
　　天陨也不再言语。玉歆心头那种感觉，他懂——朝夕相处的亲人如何于转瞬间坠入另一个世界、如何刹那间卷携走生者温醇的回忆而不留半点追思的余地、如何狠狠撕碎曾经多少馨甜的承诺与美好的憧憬、如何……他懂，他全都懂，他也懂那种挥之不去的积恨与仇怨——也许比她更懂，但他唯独不知的是，假若那凶手恰是昔日的恋人、甚至是为救自己的性命，道义上的复仇者又该何去、何从……？
　　而“凶手”，只因如是一举，瞬间从风流儒将沦为为夺女眷杀死同僚的伪君子。
　　但他，本不具备伪君子的天资——因这样，却要承受伪君子所不知的苦痛与煎熬。

　　推开半掩的门，掩饰好心头痛楚的纠葛，强装给她一丝笑容。她的回应依旧冰冷而木讷。
　　静坐在她的身旁，那么近，却那么远——他不知该如何打破这种深重的隔阂。
　　“玉歆……”他唤她，她不应，就如他并未来到身旁。
　　试探着接近、用手臂去揽她的腰，而她没有任何反应——不迎合，也不反抗，但于他这比任何的反抗都决绝；他不甘，试着用唇用吻摩挲她的发、她的脸、她的颈，积聚着自己心中点点滴滴的爱意卖力地向她传达……
　　她只是任凭摆布，依旧是不迎合也不反抗。
　　前襟与束带已经零落、路出胸口的白皙，发髻渐渐散乱开、青丝撩着面颊，而她仍旧一脸漠然——以无神的双眼微蹙的柳眉迎接他渴求的忧怆的目光，以干涸苍白的唇迎接他迅猛的焦急的吻，以瘫软的身躯迎接他愈紧的拥抱，以冰冷的呼息迎接他急促的微喘……
　　渐渐，他的体温融进了她的，他感觉她似乎也融入进了他的爱欲、即使是错觉但他自身已在一点点地放纵和沦陷——血流翻涌上他的颅腔、霎时驱散了他的自制……
　　他的胴体纠缠着她的，已不知自己在做些什么……
　　猛地一挣扎、她将半身倒向枕旁——倏然掏出一把利器猛地扑向他；
　　势如迅雷不及掩耳、骤然间一道银光晃过；他只感到尖锐的刺痛闪电般从体表穿透进心底、猝不及防；
　　手指不自觉地触向心口，却触到一阵滚烫的热流；
　　头脑霎时一片空白，耳边也“嗡”地一声炸开——
　　继而只觉怀中一空——见她的身影猛地挣脱了他的怀抱、踉跄着夺门而出……久久没有回过神；恍惚中，仿佛听她掷下句什么，声音从未有过地颤抖与怨愤。

　　……一把匕首。
　　一端的柄攥在他手中、沾着她手心的冷汗，未干；
　　一端的锋刃上，淋淋漓漓沥着的，是他的血。
　　滑落坠地，“咣”的一声响。
　　他怎会忘记——前日，她唯一一次的反抗用的是这把匕首对他以死相胁，而今，它却真实地插在他的身上。
　　董平的手死死捂住胸前那道深深的伤口，深重地喘息、浑身一阵恐怖的战栗——剧痛牵着他的身与心、他不由地将身蜷作一团；汗水渐渐浸湿了他的发际、顺着发丝往下沥着，与指间溢出的鲜血一同浸进尚还未寒的被衾……
　　窗外，雷声轰鸣，雨点噼啪地打着屋檐；狂风卷住半掩的门重重摔在墙上，间或有一道道闪电射进窗来、映出他原本英俊的脸上那几近绝望的神情——泪水，一如那倾盆的雨帘般翻涌垂落；
　　她方才说了什么？追问自己；
　　“我……恨你……”她的声音从未有过地颤抖，而那个“恨”字咬牙切齿；
　　痛，依旧是痛：由体表钻入心底、复由心底泛上体肤——他已辨不清那究竟是胸前被匕首狠狠刺伤的痛觉还是破碎的心被命运肆意蹂躏的痛觉……
　　可是，她呢？
　　去了哪儿？
　　心头一紧，揪得他又一阵绞痛——却已顾不得胸口淋漓不绝沥着的鲜血、趔趄着冲出屋门闯进那倾盆的暴雨——

　　雨中无人。
　　夜幕中水泊之上烟波浮动。
　　她呢？
　　“玉歆、玉歆！”焦急地唤着她的名字，“玉歆——玉歆——！”雨淹没了他的声音、不报以丝毫的回应；
　　“玉歆！！！！！”呼唤，声声化作撕心裂肺的呼喊——她呢？！！！
　　跪倒在水岸的泥泞中，雨丝如鞭、肆意抽打着他已虚弱不堪的身心；又一阵剧痛袭来、雪上加霜的折磨几乎让他昏厥过去……
　　那是什么？！——目光聚过去；
　　沿岸被水流冲来、逐渐贴近他的手边——一条素白的束带。
　　“玉歆？！”撑持着身子抬眼眺望水中——沉沉浮浮若隐若现的，竟是她衣衫的那抹浅色！
　　董平奋力起身、纵然跃入冰凉彻骨的水泊——血流着，丝丝缕缕溶在水里，水倒灌进他的伤口，刺痛尖锐地钻进深处——顾不得这些，奋力划向她的方向，然而每一个哪怕细微的动作都似乎是撕扯着他重创的体肤、侵蚀着他仅存的体力……
　　玉歆并不远，但于此刻的他，那短短的距离也几乎是奢望！
　　……近了……近了……再近一点……等我……
　　记不得已因阵阵的眩晕呛进了多少次水，然而当指尖触及她冰凉的臂膊的那一刹，几乎耗尽的体力仿佛瞬间恢复了大半——极尽全身的力量死死搂住她、不顾一切地往岸边游回——一米……两米……猛然用力托起她已无知觉的身躯推向岸旁、然而相伴的，是伤口上一阵撕裂的摧心折骨的剧痛——
　　竭力发出一声令人心颤的呻吟，顿时眼前一黑。

作者有话说

　　《龙夕》的第一段感情戏，泷某的第一番大开虐，文笔可能与前面有所不同，字数……咳咳，亲们淡定。
此章过后尽请期待本卷插图，人物：董平
20章了哦~看看亲们的收藏数能不能赶超偶的章节数，哦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