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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50 侠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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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镖门内,历来分作“尚武”“慕毒”两派,虽摩擦不断却还未至于对立;却因慕武宗师任掌门以来视用毒为下五门之最次、得罪了慕毒一支,矛盾再三激起、渐渐抑制不住,直至后来,南宫湘一流竟至于暗下毒手篡夺门主之位。宗师诸弟子明知内情却敢怒不敢言,只因一时间慕毒之人早掌控全派、稍有不满的人被诛杀殆尽……
大弟子徐天成眼见神镖门已非久留之地、念及师父的仅剩骨肉亦有殒身之险,便连夜,携年幼的水柔逃下山、这一去不再复返。藏身市井,徐天成去了家姓四处谋生,又不敢声张太过、只得掩藏起过人武艺跟随他人押镖,过的都是底层人的日子——如是数年,郁郁不得意,但起码,保全了自己与水柔的性命——眼见二人的路与神镖门越走越远、而镖师的行当却做得愈大,终于下了往常想也不敢向的决定:
依旧用“天成”的化名、以创立镖局的名义暗暗传承宗师武艺——安家,而后立业,总是今生不可或缺的部分。
然而令天成始料未及的是,南宫湘其实一直以来都在暗暗窥伺、早将他若干年里的一举一动看在眼中,直至镖局建成、张灯结彩、武林中人纷至杳来为其庆贺,天成才刚刚察觉眼前的险境——自是为时已晚;
自那以后,神镖门、慕毒教,了两双眼睛时时盯着龙池镖局再未放过——直至得逞、连着他的满门一并诛灭。
“家门之仇,陨儿报了,陨儿的宿仇,总该由我这做姐姐的来了结——义父的再生之恩,教我如何忘?”水柔说得很淡——同样,三十年前发生在神镖门的那场恶战,她也不愿多提——记得自己闭门修炼十年、将剑法练得精熟,而后,只身来到神镖门,恩怨情仇一帐算清——手头神出鬼没的细剑进退无敌、招招式式更是南宫湘全无预料的门路。
“天陨也一直疑惑,为何姐姐的剑法与爹爹全然不同……”这句话,前世就想问,如今才终于脱口。
“只因我练的,一直以来就并非神镖门的剑法。”水柔的答案令天陨吃惊不小,“幼时祖父心疼我,并不舍得让我习武,义父早年忙于生计,也从未强求过我,却在八岁那年迁居镖局时,一日去后苑枫林玩耍、遇见一个持剑的银发女人,是她,传授我武艺。那人衣装便与外人全然不同,还持着一柄世间罕见的长剑,后来才知,她是天上的神、来下界修炼已有三百年——是她传了我剑法、直到自己临走那日,走时却让我保守她的剑法、所以我后来一直没敢多教你,毕竟神人是不可冒犯的。”
“可那剑法,天陨早已见识,那神人,更再熟悉不过——”姐姐的话里话外,传达出的讯息令他无比确信自己的猜测,枫林中的神人是谁,早无悬念——那日在雨泱宫同御枫切磋剑法,她的一招一式竟与姐姐如出一辙、境界却高出姐姐不知多少;而当自己钦敬之情流于言表、收之不住,却闻她随性一句:
“换你练了这么多年,也能有这长进——历代东君及笄之前都要下界习剑,一去三载。”如今想来,天界三载,便是人间三百年。
一切疑惑一并得解,包括她前世令自己费解的无师自通。
回煌都的路上,依然想着下界不可思议、永无了结的种种。以前,总道是自己命途多舛、无端惹上这些恩怨,直至如今才懂得,世间的恩恩怨怨几时有过休止?自己在也好、不在也罢,下界总也免不了诸般纠葛、与之带来的屠戮与厮杀……
或许,真是自己懂得太少吧,或许自己真的无法适应世间繁复的人情,才这么早早回归天界。
“寂陵公子前来拜访,已在梨花阁等候。”入宫时,忽闻来禀;
“寂陵?”哪有料到他这时来访,不过既是来客、自然要好好款待,于是吩咐仙侍:“速速请至雨泱宫上座!”
寂陵已换下席间那身过分奢华的打扮、改穿一件轻罗博带的深衣,腰间所佩正是天陨所赠的白玉——青丝拢在头顶的白银小冠中、露出修长的脖颈,加上那份与生俱来的气质,不可不谓玉树临风。
“贤弟今日若以这身打扮赴宴,可要倾尽满席了。”天陨的赞辞一如既往地由衷。
“哥哥过奖。”寂陵谦言,“小弟怎及哥哥席上的风范——那剑术实在教人钦佩。”
“哪里,天陨也不过通些皮毛,还多亏了陛下的指点。”目光扫向寂陵腰间,“玉佩倒很适合你。”
提及此物,寂陵心中的感激之情又倏地翻涌上来,“……如此重礼,小弟还真受不起……”
“你的身世,陛下和我说过,初至煌都,愿这玉佩能保你顺心。”天陨道出自己的用意,望着寂陵的眼睛征询他的意思,二人会心一笑。
正没聊两句,又闻仙侍来禀:“公子,羲和宫送牡丹令来了。”
“牡丹令?”虽说来了御苑也有些时日,天陨对此物却毫不熟悉,鲜有听闻、更不知是作何用途。寂陵历经一番倒比他明白,闻说陛下要幸临雨泱宫,知趣地起身辞别:
“来得不是时候,寂陵不打搅了,另择时日拜访哥哥。”
天陨依然不明真相,仍欲挽留:“贤弟但坐无妨……”
瞥见两侧仙侍们掩口偷笑,寂陵忍了忍笑意、推辞:“不了,寂陵还是回桐花阁罢,一会儿陛下该来了。”
“陛下?”还被蒙在鼓里,“为何?”
仙侍们早已忍不住、憋着笑上前道:“回禀公子,牡丹令至,东君随后,这在御苑素来已有。”还是有意不说穿。
“可都这么晚了,陛下早该就寝,明日还须早朝呢……”
“此处便是陛下今夜的寝宫——”众人再憋不住、渐渐笑出声来,天陨听出其中意思、脸却“刷”地一下红了,匆匆扫视身旁的人、又手足无措地低下头去。
寂陵抿唇一笑:“那小弟先告辞了。”
“不送……”天陨还礼,声音却已变得飘飘忽忽——回归天界以来,还从御枫还从未真正宠幸过他,虽说凡间做了一世夫妻,但在天界仍是初识,此刻,心中只莫名地紧张起来。眼见仙侍们放下罗帐、布下灯火,微黄的暖光下他的脸颊微微泛起红晕。
御枫今夜的打扮不似往常,轻描柳眉、淡点朱砂,一件薄纱半透的大袖罩衫中,透出抹胸的诃子——一如既往是大气的墨地绛纹,衬着雪白的肌肤却另有一番风流;云鬓半偏,玉钗松拢,卸了奢华繁复的金银饰物反而更显脱俗不拘。
刚一踏过门槛,望见屋中天陨不由眼波微动,缓缓贴近,看他咬着唇垂首端坐桌前,心内不住偷笑,提着步子绕向他身后、悄悄伸手取过他面前的酒壶,看他还未发觉,柳眉一挑忽生一计,伸出臂膊托起他的下颌揽他入怀、一提玉腕将壶中琼浆灌入他口中。
“陛下——”天陨一惊,慌张的神色里,羞赧,带一丝埋怨。
将唇径直贴上去、堵住他的嘴,轻抚他渐渐升温的脸颊,衣袂撩弄他的玉颈。
“好久没来陪朕的陨儿,心里可过意不去。”应付天陨,可比昭锦容易不知多少,但御枫明白,他在自己心中的地位与御苑里任何人都不一样。
“其实……天陨也一直盼着陛下……”这样的话,他倒第一次对御枫说,也不知什么力量怂恿自己开的口。
御枫却心细,听他这么说,知道是自己撂他太久;补偿性地将他拢进怀里,贴着耳畔轻声道:“朕会好好陪你,而且不止今夜——明日侍浴,让天陨去,如何?”
“是去甘渊?”天陨受宠若惊。
“自然是甘渊。”揽他起身,一边厮磨着接近床榻,温柔地将他放倒枕上,反身掩起罗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