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nd or Lord》晓看红湿处

6、六

　　菲乌历三千一百一十四年六月，喀提斯王萨尔戈作出一个震惊朝野的决定：东伐切尔。

　　“喀提斯的儿子与女儿们！过去的三千年，喀提斯就是一部不断地抗战与不断地胜利的历史。祖先馈赠的土地没有遭到侵蚀，王室的血脉代代流传，喀提斯最尊贵的骑士们的光荣与梦想，也得以延续至今。骑士的勇气与风度，武艺与信念，在血与火中已经永生。

　　“但是我们的疆域是需要开拓了。转折我们喀提斯人历史的时候到了。喀提斯正是因为她狭窄的土地才成为那么多匮乏骑士的国家的猎物。我们不能站在城堡里，看着侵略者的马啃着我们的格多平原。我们不能让秃鹫的翅膀总是在喀提斯射下投影，我们也不能每一年都给布扎鲁非墓园送去成百上千个不灭的英雄的灵魂。

　　“倒转你们的剑柄，指向远方！不然喀提斯的子民将没有足够的土地生存！我们的孩子将开始想象什么是丰足的生活！我们的骑士应该去开垦属于喀提斯的新的土地！我们要让喀提斯的名字燃烧到更远的角落！

　　“为了我们的子孙不用每年备战。为了我们的血液不再白白地流失。让梦想与荣誉刻上你们的剑吧，Ｆｏｒ　ｔｈｅ　ｌａｎｄ！！Ｆｏｒ Ｋａｔｔｅｓｓｅ！！”

　　萨尔戈在喀提斯中心的广场上激动地演说。的确，喀提斯不应该总被人追着打了。
　　“Ｆｏｒ　ｔｈｅ　ｌａｎｄ！Ｆｏｒ Ｋａｔｔｅｓｓｅ！Ａｎｄ　ｆｏｒ　ｔｈｅ　ｌｏｒｄ！”围观的群众纷纷握紧拳头，赞同着他们年轻的王。

　　“不！”出乎意料地，西卢埃特大吼着跳上喷泉的平台。“喀提斯不能对外用兵！骑士的信条中从来就没有要扮演侵略者！在抵御中战斗是我们的天职，但是我们做不到用征服者的姿态驾临弱者的土地！”

　　“为什么喀提斯就应该扮演被侵犯的一方？为什么我们的女神不能把她的容光洒遍大地？在疆域的开拓中没有什么对错，我们是为了我们自己，西卢埃特！”

　　“那是侵略，萨尔戈！你想让兰洛军团做另一支十字东征军，沿途留下烧毁的村庄？或者是圣殿骑士团，抢走一切可以抢走的东西？骑士的座右铭是勇气与信仰，不是什么金子、屠杀和女人！”西卢埃特恢复了一贯的冷定，毫不留情地说。

　　萨尔戈真正大怒了。他几乎把持不住自己，“你居然用这样的话来侮辱我和我的骑士！你以为我们喀提斯人不懂得尊重和良知？一个受够了侵略的民族会不知道怜悯和平等？我们只是要开拓我们的土地！”

　　“扔了你欺骗自己的幌子吧！既然饱受了侵略，还要去造就无辜的流血吗？”西卢埃特说到了点子上。然而萨尔戈气极反笑了。

　　“喀提斯需要版图的扩张。这是进步的，为了我们自己的安全。你没理由反对。周围的邻国过去可以随便进攻一个喀提斯，但以后将没法草率进攻十倍喀提斯的土地！”
　　“野心没有止境，萨尔戈！我们根本没有足够的人力来进行这么一场浩大的征伐！谁又知道当你得了更多的土地与财富会不会变成一个暴君！你忘了你曾经的愿望！艾蒙落湖边有眼睛在叹息！你知道那是谁的，佐卡里！”

　　萨尔戈脸色惨白地脱下手套。“你不信任我，西卢埃特。可我不能容忍你这样轻浮地提到他的名字！”他的脸藏在喷泉晶莹的水花后，然后把手套掷向西卢埃特的脚下。

　　西卢埃特震惊地低头看了一眼手套。用一种奇怪的嗓音说，“跟你决斗……萨尔戈？”
　　“以喀提斯一百九十二位先王起誓。”
　　“可是我今天没有带剑。也没有穿银甲。”西卢埃特伸手解开发绳，黑发立刻倾泻在他白色的软袍上。
　　“派人去拿。现在！”
　　西卢埃特似乎做出了决定。“不。萨尔戈，我不会用我的剑挑起你的手套。我不接受。”
　　萨尔戈瞪着西卢埃特。这句话简直匪夷所思。在喀提斯，从来没有骑士拒绝过挑战，这是对荣誉的最大玷辱。
　　“我不接受。这样你就没办法拔剑挥向我了，是吧？萨尔戈——”
　　“不要用他的声音喊我的名字！”萨尔戈咆哮道。
　　“噢，对不起。你难道能用剑刺向他的脸吗？”西卢埃特嘲笑地说。
　　“……你不是他！”萨尔戈强迫自己一眨不眨地看向那双绿色的眼睛。“你不要忘了，不接受挑战的骑士将会受到怎样的惩罚！你必须无条件服从一个命令！”
　　“我的王，难道我不是一直在听从您的号令吗？那个佐卡里，有这样顺从吗？”
　　他大错特错了。他不该总是提起佐卡里。萨尔戈彻头彻尾被激怒了。
　　“你——西卢埃特，我以被拒绝的骑士的名义，命令你——以你今天这样的着装踏上今后的每一个战场！”
　　两个人脸色死灰地对视着。喷泉突然没有了水声，水柱降了下来，格外寂静。
　　“很好。”西卢埃特说，转身离去。喷泉的流水复又高高升入空中，下定决心要挡住骑士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萨尔戈又几乎要确定他看到了他。
　　“我不用再对你的背影喊Ｌａｎｄ　ｏｒ　Ｌｏｒｄ了。我知道答案是Ｎｅｉｔｈｅｒ。”萨尔戈想，露出一个颓然的笑。

　　
　　狮心的王萨尔戈。
　　与骑士在喀提斯的中心争执。
　　执拗的西卢埃特啊，
　　王的担子比你身上的更重。
　　——《萨尔戈》第十二章第三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