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见鬼录》白羊亦灵

21、第 21 章

　　韩客把人扶稳坐下，才开口问到，“甄公子，这是怎么回事儿？”

　　这人是店里的熟客，荣宝斋开的时间也不长，但这位甄公子三天两头就会往书店里来淘一些新奇的书。

　　“鬼！我家闹鬼！就在书房里……”甄公子好不容易平复下心情，颤抖着说出自己家的情况。

　　“就从立春开始，我发现我家的书房里好像有奇怪的动静。原本前一天我收拾好的书，到了第二天位置位置都乱了……而且那书上出现了许多奇怪的咬痕，啃咬的痕迹也不像是普通的蛀虫，还像好像是被别的东西咬的……”

　　韩客给甄公子递上一杯温热的茶，甄公子接过之后，手还在微微发抖，茶水被震荡着溅到了他的手上，好在韩客贴心，给他的并不是滚烫的茶水。

　　甄公子往自己的嘴边送去茶杯，然后轻轻的嘬了一口，还是把自己呛到了，忍不住地咳嗽。这咳嗽配着他那神态，真好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你也能看到鬼吗？”李暖阳在甄公子咳嗽得没那么厉害的时候趁机问一句。

　　“不不不，我怎么能看到呢？那么可怕的东西，怕是看到之后我就要被吓死了！”甄公子被李暖阳一问，好不容易放缓的心跳又加快。

　　韩客见状，赶忙用眼神示意，让李暖阳不要再说话了。

　　狴犴也凑了过来，在甄公子的腿边，绕来绕去，用它的头顶轻轻的蹭了蹭甄公子的小腿。

　　那毛茸茸的质感，吓得甄公子跳了起来，他定睛一看，原来是只橘色的猫。

　　韩客伸手把狴犴从地上捞了起来，然后一把塞进了李暖阳的怀里，“既然甄公子你没有亲眼看到这些东西，这也不能说明你家有鬼啊？”

　　“肯定有！我那一个两进的院子，因为我要读书准备明年的科举，所以现在就我自己一个人在住，平时只有白天有仆人来给我送饭。但是从开春起，我就发现到了晚上好像还有人在书房里走动。我能听到！我真的能听到！翻书的声音……走路的声音……甚至是牙齿在啃咬我的书的声音。一开始我还不相信，我冲到书房，想要抓住那小贼。但是我一打开门，只有一本书从架子上掉下来，什么人也没有，那书房一眼就能看到底……”

　　甄公子想用自己最大的力气来说这个事，但是他的状态并不好，声音比起平常人小了很多。

　　“那书房只有书架，书上摆了书也藏不了人。而且右边就是我自己的一张书案，我也就在这写写文章，看看书。这事儿发生了不止一次，这几个月来把我折腾得无法入睡，再这么下去，别说准备明年的科举了，再过不久我就要得失心疯了！”

　　李暖阳一直在旁边没有出声的。刚刚她说了那些话，吓得这些甄公子情绪十分不稳定，但现在甄公子看上去已经好多了，能够正常交流了，就忍不住开口，“甄公子，不知道需不需要我去帮你看看？”

　　甄公子一愣，“看看？姑娘能解决这个事情？”

　　“其实……”李暖阳顿了顿，她想着家里人不让她往外说自己的能力，但是自从和韩客经历过这么几件事后，她觉得自己的能力或许和韩客说的一样能帮助到别人，“其实我能看到鬼，但是这个事情能不能帮你彻底解决，我就不能保证了，但是我想帮帮你。”

　　李暖阳说完转头去看韩客，韩客在那轻轻的点了点头。

　　“而且如果我见不到鬼的话，也可以证明是因为你备考科举太过紧张，导致了自己产生了幻觉。如果没有效果，不如我们去看看郎中。”

　　“不……我看过郎中了，他说这是心结，心郁未解，必成大劫。”

　　“那……我们就一起过去看看吧。”

　　李暖阳看了看韩客，那边韩客已经把柜台上的东西收拾好，抱着狴犴走到了边上，“走吧。”

　　原本这事儿李暖阳自己去也行，但是韩客并没有多说什么，带着两人一猫出了店，把荣宝斋的门锁好。

　　这意思便是今天的生意就不做了？

　　李暖阳感到有些抱歉，但是既然这是韩客自己锁的门，那我也就不用跟你客气了。她抬手拍了拍走在自己边上的韩客，开心的不行。

　　韩客看着那笑得灿烂的少女，昂首挺胸往前走去，好像要去上阵杀敌一样，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甄公子住的地方离安善坊不远，就在永达坊里，一处两进的民宅。

　　平时就甄公子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所以显得有些冷清，没什么人气。一大开门就感觉到了一丝丝冷意。

　　甄公子的书房在后院的东边，院子的石板长着绿色的青苔，看上去就是很少有人在上面走动的样子。

　　一打开书房大门就见到书房窗户下摆放着好几盆五针松，这些五针松有被打理过的痕迹，但是新长出了的枝丫缺没有修剪，看上去甄公子之前下了不少功夫在这几棵五针松的养护上，但是现在完全荒废了。

　　“甄公子，就是这里面吗？”

　　甄公子远远地站在两个人的后面，完全不想进书房，“对，就是那里面，我……我能不过去吗？”

　　李暖阳站在门口朝里望了望，什么都没看见，“那个……甄公子，这屋里我看了什么都没有啊？”

　　“不对，晚上！你们等日落的时候，那东西就出来了！”甄公子用微微颤抖的手指着书房，“我之前白天在书房里读书读得忘神了，直到天黑还在书房里。我点灯后没多久，那东西就开始闹出嘎吱嘎吱的动静了！”

　　几个人来到甄公子家的时间正好是中午日头最大的时候，就算真的有什么小邪祟这个时间应该也是不会出来闹的吧？

　　李暖阳看了看韩客，“不然我们晚上再来？”

　　“别！你们别走啊，我……我害怕……”甄公子拉住韩客的衣角，“我家仆人很快就过来送午饭了，我们吃过饭之后一起在这里等着吧？我让他下午多送点东西过来。”

　　“可以吗？”韩客先问问李暖阳的意见。

　　“我是没关系啦。”

　　三个人退出书房，回到前院，那甄公子的仆人不久送来了食物。

　　“小东，你再去带点吃的东西过来，我们三个人这些东西不够的。还有晚饭也记得多送几份。”甄公子见到了熟人，说话的语气不再像一开始被李暖阳吓到时那般害怕。

　　小东从主宅带的吃的过来的，一进门看到院子里居然有这么多人，也不太好意思，点了点头没说话。自家公子天天念叨着这院子有鬼，但是又不乐意回主宅去读书，这么拖了几个月人越来越消瘦，本来挺精神的一人变得这么萎靡。

　　不过今天来的这两人让公子似乎安心了很多，还想着吃饭了。

　　小东还没退出去，韩客喊住了他，“对了，麻烦小哥上西市的李家茶叶铺子去一趟，告诉他们家的主母，李姑娘今天可能要晚点回去，不用担心。”

　　李暖阳自己每次玩疯了就忘记往家里报信，惹得家里人担心，搞不好还换李柯一顿打。今天有韩客在场想到了这事，就顺带交代了下去。

　　“惹。”

　　小东抱拳施礼，还没退出去，又被叫住。

　　那边李暖阳抱着狴犴，举着它的前腿在韩客面前晃晃。狴犴喵喵叫，不满自己的食物没有被安排上。

　　“麻烦再带点猫能吃的东西。”

　　三人等着小东再过来的间歇聊起来。

　　“甄公子，你既然有仆人送东西过来，可是主宅在附近？”

　　虽然甄公子经常在韩客的店里买书，但是两人不过是点头之交，并不算熟络。

　　“是啊，离这不远就是我家，但是我在家里烦的慌，我娘子天天在边上晃荡，我不能安心读书。虽然科举是在明年，但是这算下来时间也不多了，我就想着自己在外边住着，好歹能有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读书。”

　　“那你娘子想你了呢？”李暖阳问。

　　甄公子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嗨，她十天半个月就会来我这待两天，也没什么了。”

　　李暖阳捂嘴笑了起来。

　　“唉，我也羡慕韩老板，能和自己娘子天天待在一起。”

　　甄公子一句话炸的李暖阳从耳朵到脸颊像被火撩过一样，肉眼可见的红了。

　　她连忙摆手，都扇出风来了，“不是……我不是韩公子的娘子……”

　　“啊？是我唐突了，抱歉。”

　　韩客没有说话，他觉得李暖阳这反应实在是可爱。

　　小东送完东西，三人一猫吃饱饭，一直等到了长安大街上官家的灯点亮第一个后，甄公子的神情又紧张了起来。

　　“要……要出现了……”甄公子一句话，李暖阳和韩客都起身往后院走去，狴犴也跟在后面。

　　没办法，甄公子咬咬牙也跟了上去。

　　三人来到后院，远远地站在西侧厢房边上注目对面的书房。

　　路上的灯越点越多，天色也越来越晚了，刚刚没有关紧的书房门让李暖阳有了观察里面动静的视野。

　　李暖阳还没看到什么，边上的甄公子就说，“听，开始了，咯吱咯吱咬东西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