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见鬼录》白羊亦灵

22、第 22 章

　　那甄公子说完，便往韩客的身后躲去，还捏起韩客衣服的衣角，瑟瑟发抖。

　　李暖阳往前两步，轻微俯身，侧过脑袋去听甄公子所说的声音。但是也许她并没有那么敏感，分不出白天时候和现在的动静有什么区别。

　　狴犴也趴在地上，前腿向前趴着，后腿微屈让尾巴翘起，随时准备往前扑的姿态。

　　就在李暖阳准备转头告诉二人，自己还是没有察觉出什么的时候，她就听到书房里传出了异样的声音。

　　好像书房里有什么东西从高处跳下来，然后轻手轻脚的走到了书架边上。哗啦哗啦翻书的声音传进三人的耳朵里。这个声音不像甄公子所说，咯吱咯吱的声音，但是真真切切被捕捉到了。

　　这什么情况？

　　李暖阳转头看向韩客，刚刚三人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书房里也是空空荡荡，三人也一直在院里坐到了晚上，这会儿这人到底是哪来的？还是说……这就是真公子嘴里说的那个鬼？

　　林暖阳摆摆手，示意韩客和甄公子不要说话，但这时候甄公子早就吓得静若寒蝉，动弹不得，连发抖都忘记了。

　　李暖阳轻手轻脚往书房走去，尽量缩下自己的身体不让里面的东西发现自己。

　　天刚刚黑下来，外边点上了灯，但是离宵禁还有段时间，外边还有人们交谈的声音传到院子里来。月光混着蜡烛的光照进院子里，照的李暖阳的影子淡淡的在人的后面。

　　离书房越来越近，那里面的动静听起来更加清晰。

　　好像有人拿起书在架子边上翻，有时候快有时候慢，偶尔还换上一本，书脊和架子碰触的声音清脆无比。

　　李暖阳已经快要到书房的门口了，狴犴就跟在她的脚边，韩客被甄公子拉着站在不远处。

　　等了一小会儿，里面的翻书声停下了。

　　咯吱咯吱……

　　有什么东西在啃咬坚硬的物体的声音传了出来。

　　李暖阳一愣，这还真是和甄公子形容的一样。

　　甄公子吓得脸煞白，在月光的照射下看不出一丝人气。

　　李暖阳对韩客打手势，示意他在那儿看着甄公子，自己要进去看一看里面是什么情况。

　　韩客点了点头，但是眉眼见充满的担忧的神色。

　　李暖阳伸手握住书房的门，想把门开的更大一些。书房门没有好好保养，还是难免发出了咯吱的声音。她赶忙停下推门的动作，但是这时候房间里的动静停了下来。

　　有东西走过来了！

　　李暖阳躲在门柱边上，里面并不能看到她，但是她能看到书房里的一小部分。

　　黑暗的房间里有一个身影往门口靠近，那东西走起路来轻飘飘的，有鞋子在地上摩擦的声音但是非常微弱，和它的身形完全不匹配。

　　那东西还没走到门口就停了下来，站了一会儿又往书架方向去了。

　　李暖阳乘机起身往里探，就看到一个身穿深棕色衣服的年轻男子一扭脖子，往书架深处走去，被书架上厚厚的书遮挡得看不清其他细节。

　　那东西又拿起书，翻了几页，停下。李暖阳听到那东西轻笑了一声。

　　就见那东西把手上的书一卷，往自己嘴里送。那书卷起的厚度和自己拳头一样，不是能够轻易送进嘴里的。

　　“咯吱咯吱……”

　　这个声音又从书房传了出来，李暖阳可以确定，刚刚在外边听到的就是这个动静。这……这是吃书的声音？

　　李暖阳不能确定那东西是不是在吃书，想往里走走，一不小心踢到门框发出咚的一声。

　　那东西被吓到了，转头望向门口的李暖阳。

　　李暖阳这才看清，那东西穿着和甄公子一样款式的襕衫，不过颜色是棕色的，肤色相当深，快要和那棕色的襕衫融为一体了。

　　最诡异的是，那东西现在双手攥着书还塞在嘴里。和常人不同，那嘴巴奇宽，几乎是从左耳到右耳的距离。一本书塞在嘴里也没有填满，还能看到啃咬书的尖牙。

　　李暖阳的心跳加快，这东西要是冲过来把自己咬一口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那东西先动了起来。

　　它一下子吐出了嘴里的东西，一下子爬上书架，跳到房梁上。

　　李暖阳也冲进了书房里面，外边韩客吓得心一揪，也往书房门口走想要进去。

　　“别……别丢下我啊……”甄公子赶忙拉住韩客，“我这什么也不会，那姑娘看上去就是厉害的人，都不怕就往里冲，估计也是有把握的。我进去怕是要拖后腿了，韩老板你不成也等等，她求助了再进去？”

　　韩客面上不悦，眉头深深皱了起来。甄公子说的没错，之前那些事情也是李暖阳解决的，这时候自己进去也不知道会不会耽误她。

　　犹豫不决的时候就听李暖阳大喊，“站住！”

　　应该是没什么问题，“李姑娘！有什么事就叫我！”韩客站在门边。

　　“等等，我先抓到它。”

　　李暖阳在书房里跟着房梁上爬行的声音，追那个东西。那东西似乎是怕人，一直不下来，就在上面绕圈圈。

　　李暖阳掂量着它怕是没有什么攻击力，放下心来，准备把它直接拿下。

　　但是那东西一直在房梁上绕圈，就是不下来，而且也尽量隐藏自己的身形，不让人发现。

　　其他人看不清，但是李暖阳能看到，她可以从那东西飘动的衣角确定它的位置。

　　啧，烦死了，这么下去就光秦王绕柱了，得把它弄下来。

　　李暖阳环顾四周，发现手边上多的是书，这么好用的投掷物为啥不利用一下？

　　她拿起一本古文诗词，瞄准房梁上的东西就砸了过去。

　　那东西本来躲得好好的，一下被砸到了，吃痛又逃了起来。

　　看来是有效果的。李暖阳又拿起一本史书，瞄准，扔！

　　啪！又砸到了。

　　那东西本来是在房梁上面爬，被一砸直接往房梁下方滑了一下，但是还是死死抱住房梁不下来。

　　那东西的衣袖和裤腿随着它位置的改变也滑落下来，露出它长着黄色长毛的四肢。

　　这是什么东西？

　　之前李暖阳只见过在不愿离开的女孩灵魂、水里放大长出四肢的鱼，在家里不愿意离去的老妇人。现在这东西虽然有人的外貌，但是细节不像是人，也不能立马断定是什么生物。

　　那东西在房梁上看见李暖阳又要拿书砸自己的动作，张大那张不符合人脸比例的嘴，做出大叫的表情但是没有声音，往李暖阳扑了过去。

　　李暖阳这一次没有砸中它，眼看着那东西离自己越来越近，认不出轻声“啊”了一下。

　　门口的韩客一听到这动静，也不管那甄公子正拉着自己的衣服，冲进了书房。

　　李暖阳撤步正好撞进刚进来的韩客怀里。

　　“你没事吧？”韩客没去看房间里的情况，先关心起了李暖阳。

　　“没事……”李暖阳心脏砰砰跳，感觉自己的耳膜都要被这心跳声震破了。

　　刚刚跟在李暖阳后边进书房的狴犴这时候躺在地上，双腿用力蹬怀里的东西。

　　就在那东西往李暖阳那儿冲过去的时候，狴犴一个起跳就抓住了那东西，然后扭打在一起。

　　那东西没什么攻击力，四肢在狴犴的脸上拍打，但是狴犴似乎一点也不疼，压制得那东西没法逃走。

　　“狴犴，等等，别咬！”李暖阳看着狴犴就要往那东西的脖子后咬去，赶忙制止了狴犴。

　　那东西似乎是被狴犴打服了，被狴犴一掌按在头上也不敢动弹。

　　“你，是个什么东西？”李暖阳问。

　　“你……你暴戾！你居然糟蹋这些书？！”那东西口齿不清地说。

　　哈？什么？

　　“你什么意思？”

　　“这么美味的书，你居然敢乱扔？”

　　李暖阳愣住，这书有用美味来形容的吗？

　　“我扔了，怎么？”李暖阳拿起刚刚那东西塞进嘴里的那卷书，在那东西面前晃晃，“这本，我还要烧了！”

　　“不！”那东西挣扎起来，但是这时候狴犴的爪子从肉垫里挤出，正好勾住了那东西的头皮。

　　“说，你是什么东西，这书怎么回事？”李暖阳蹲下，打量这个皮肤棕色的家伙。

　　“我……我是只蠹虫……不过是看这房子里的书尤其好吃所以留了下来……”那东西趴下，彻底放弃抵抗。

　　“蠹虫？”李暖阳想要问问韩客，发现两人的距离不过一寸。

　　那韩客开口，“蠹虫，本就喜欢木制的东西。估计这蠹虫就是被这一屋子的书加上书房摆放的五针松引来的。店里做了防虫的措施，不然也会有的。”

　　李暖阳点点头，“那你为什么不去别处，偏偏要出现在甄公子家里？”

　　“因为……他家的书特别香，什么口味都有。我在外边跟过好几个读书人，去过他们的书房，没啥意思，就这里的最好吃。”蠹虫说着，还砸吧了下嘴，好像再想下去它的肚子就会饿了。

　　“什么意思？”李暖阳有些困惑，自己在家和荣宝斋都接触过不少的书，没有感觉书有什么不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