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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二十三个洞【已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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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面一度陷入胶着。
柿诡气归气,恨铁不成钢也是真,但好不容易能抓到人来陪他下棋,可不能这么轻易放过。
更不用提这小子棋下得比他还烂。
自己的棋艺几斤几两,柿诡多少还有点数,可这不是因为霓光君那家伙太孤僻没朋友嘛,他都没机会和实力相近的棋手对弈过。总被虐要如何成长,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自己和自己下多没意思。
反正这俩是十岁都不到的小毛头,闹点小脾气也正常,哄一哄就完事。这样想着,柿诡放软态度劝毕无谓:“哎呀,没必要没必要,是我犯规,下次不碰你的棋子,咱们继续,成吗。”
毕无谓无动于衷。
“那多算你们两局,怎么样?”柿诡退一步,要是小家伙不同意,他就要换强硬点的态度,用修为压人。可他不喜欢这样做,而且霓光君知道肯定要骂人。
毕无谓还带着赌气的表情:“不用,该是几局是几局,你发誓不再犯规就行。”
“好好好!”柿诡开心极了,“不犯规不犯规。”
爷孙俩(?)又继续快乐对弈。
不过柿诡和毕无谓下棋,那是连菜鸡互啄都很难说得上,大部分时间柿诡甚至还要偷偷让两步,才好断毕无谓连败的纪录。
赢得柿诡都快要骄傲起来,反省自己这么多年来于下棋一道是不是已经可以媲美大师。
奉君尧在边上也很识趣地观棋不语,一心找界眼。
倒还真让他发现点蛛丝马迹。
那可伸缩的棋盘正中,也恰好是天元的位置,每当有人操控灵力落子,都会有缕极其细微的草纹波动。真的是非常非常细微,若是不用灵力聚集在双眼,凝神拼命看的话,非常容易被忽略过去。
那么问题来了,他们要怎么在柿诡眼皮子底下破开界眼?
答案是不需要!
因为霓光君他们终于找来了。
棋盘天元的位置倏然冒出个头,把正全神贯注下棋的毕无谓和柿诡都吓一大跳。
冒头者正是霓光道君岑虹霁,他瞟一眼在场情形就知发生了什么,两手扒着界眼就冲着柿诡训话:“给我出来,不许下了!”
柿诡僵住,“可是……”
岑虹霁:“没有可是,放他们出去,明天我陪你下。”
柿诡秒回:“好的!”
毕无谓急忙叫停:“师父等等,我们下完这局再出去行吗?”
还没意识到问题的岑虹霁想也没想就同意了,顺手破开界眼,将乌娘和关艾也一齐带进来。
方寸棋间的空间产生一阵波动,原本虚无空茫的背景化为蓝天白云与茵茵绿草,一棵遮天蔽日、不比剑峰古银杏小多少的参天枫树屹立其中。枫树有着极其漂亮灼目的赤金色树叶,叶片五裂开叉,叶脉灿金,极为好看,也极为闪瞎狗眼。
硕大无匹的棋盘越缩越小,最后化为正常尺寸落在树下凸出的老根处,柿诡和毕无谓就坐在树根上继续对局。
岑虹霁走到他们身边,还未等看到盘面,奉君尧就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弯腰。
奉君尧凑到师父耳边小声说:“师父,你一会看到无谓师兄下棋千万不要笑,他会难过的。”
关艾和乌娘也像是有话要讲。
乌娘也凑过来,一脸的讳莫如深:“我劝你最好不要让他们俩接触太久。”她已经在外面听说过柿诡对棋艺的痴迷。
让毕无谓在棋艺一道上下功夫简直堪比歧途中的歧途。
她当初就不该教这孩子下什么井字棋五子棋,有的人天生就不是那块料,付出再多努力也只会变成笑料。
关艾也一个劲点头赞同。
一个两个都这么说,搞得岑虹霁好奇得不得了,树下那俩人表情多认真啊,仿佛顶尖高手与在世棋才间的终极对决,两人眼里除了棋盘就再也看不见别的东西,那氛围像是战局已经白热化,丝毫容不得旁人插手。
而等到他看清盘面,才忍不住抽起眼角。
要不是奉君尧事先提醒过,他还以为毕无谓要赢了,这棋下得!东一个西一个,一盘散沙,没个正形!
柿诡明明有三处地方马上就能成,偏偏他也跟视力有障碍似的,就是不看那几个地方,还在围着毕无谓的棋子转,好像还挺乐在其中,下套下得忘乎所以。
他的对手毕无谓的棋路也是一根筋,也不知道是看到了陷阱不在意还是一时疏忽,每步都能精准踩雷。
很快,毕无谓再举白旗。
岑虹霁叫停的时候,毕无谓竟然还有意犹未尽之意。
毕无谓:“师父,我们答应柿诡爷爷要与他下二十局,现在才履行五局,剩下的我们可以以后再继续吗?”
柿诡……爷爷?
岑虹霁看向柿诡,柿诡假装尴尬地收棋子,动作间难掩喜色。
岑虹霁阴阳怪气:“当然可以,柿诡‘爷爷’不会介意的。”他重点强调“爷爷”俩字,柿诡头埋得更低,肩膀隐隐有颤动。
随后,几人呼啦啦从方寸棋间传送出去,这片天地间就又只剩下孤零零的大枫树和它树根下的棋盘。
柿诡打个哈欠,躺在树下晒太阳顺便睡个懒觉。
回到师父洞府,天早就黑下来,几人更是错过食堂的饭点,岑虹霁便留他们在这儿吃小灶。
之前都是师父课前课后偶尔带小食给他们尝,几人的作息也都循规蹈矩,从没错过过食堂饭点,今日这次还是头一遭。
反正都要开小灶,人多也热闹,岑虹霁干脆传讯让大徒弟也过来吃饭,可惜冯四毛又出去跑任务,不然毕无谓等人还能跟他也叙叙旧。妙姝师祖也收到口信,不过她此时正忙着,没空过来,就让玳瑁领了份食盒打包走,还能顺便送去乌沉子洞府。
玳瑁就是曾经在授剑室给毕无谓等人带过路的三花猫,自愿跟着妙姝仙子已经很多年,已开灵智,只是妖族修炼不易,还未能化形。作为契约兽,玳瑁可比柿诡懂事的多。
正如油炸食品中饱含的脂肪能给人带来无限愉悦一样,师父也特别爱吃凡俗五谷。那是来自五千年古国,刻在DNA里对粮食的渴望——稍有夸张,不过也差不多。
从岑虹霁开小灶,师门人人都要来一份就知道,他的厨艺很不错。不过这么多张嘴,岑虹霁得比平日多做几道菜,就需要乌娘帮着打个下手。
趁着这段等待的时间,毕无谓想起件事:“尧儿你是不是有想接到宗门的人?”他有时候还是会忘记称呼奉君尧师弟。
奉君尧一愣,有些意外:“……嗯,你怎么知道?”
毕无谓:“下午你问关艾家人的事的时候,我猜的。”
奉君尧攥紧执箸的手:“我在想,要不要把兄姊接来。原先二刀对我们就不好,现在山寨没了,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新的落脚地。”最有可能的就是他那畜生爹已经把俩孩子卖了,换成盘缠跑路。
虽然他被扔到山林里的时候,兄姊都没有站出来替他说话,但要换成是他,估计也是一样的反应。
他们还要靠着二刀生存。
关艾是知道他身世的,建议道:“想接,就接来,不然,有疙瘩。”
奉君尧踟蹰道:“我……”
毕无谓道:“明日我同你去山下问问吧,若是宗门有办法找到他们就接他们来,若是找不到就另寻机会。”
奉君尧:“嗯,那就这样吧。”
三人正说着,阵阵清幽花香飘来,是刚从花海忙完的大师兄到了。
单雪逢淡笑展颜:“师弟师妹们都在,看来今天我有口福了。”
关艾招手:“师兄,坐,我这里!”
单雪逢坐过来,摸摸关艾脑袋:“好。”他又从袖袋里摸出一捧干花,问,“最近新晒的,你们要吃吗?”
三小头摇得像拨浪鼓。
单雪逢倒也不失落,似是早就习惯:“好吧。”便自己一个人就着桌上的热茶吃起干花来。
单雪逢过来以后,乌娘更是卖力无比,躲在小厨间里和岑虹霁两个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别提多开心。
无峰那薅羊毛来的灵植加上灵稻与普通稻米混煮的大白饭,桌上摆着青椒土豆丝、小青菜炒地灵菇、醉芝豆苗、鸡蛋红颜茄、清爽鲜香的鱼丸汤等等……每道菜看起来与凡食差别不大,香味却久久不散,令人垂涎无比回味无穷。其中添加的灵食分量配比刚好,效果也温和,不会让乌娘这样的凡人吃下后有爆体危险,也对毕无谓等炼气期修士有所增益。
除了单雪逢与岑虹霁这样吃惯灵食的,其余几人吃得是头也没工夫抬。
这样美味的菜色让毕无谓回想起他五岁那会,乌娘第一次给他过生日,家里买了只从不舍得吃的老母鸡,煲好大一锅汤,还下了面条。那时候外头下着大雪,就快要过年,本来是很冷的时节,他却觉得异常温暖。
毕无谓放下筷子,“娘你是不是快到诞辰啦?”
乌娘一愣,她来到这儿确实有好几年没过过生日了。刚来那会她不懂事,乱用过存款,后来被生活毒打,才学会如何在古代勤俭持家。
岑虹霁也问道:“是吗,什么时候?”
这个日子毕无谓记得特清楚:“是七月初七!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
“这么巧,”岑虹霁感觉很惊喜,“向日葵大大……咳,我有一旧友,也是七月初七过诞辰。到时候你们还来我这儿,给你们煮手擀面。雪逢,你那还有灵稻吗?”
单雪逢:“有的,师父随便用。”
岑虹霁:“好,下次给你多做一碗。”
乌娘没想到毕无谓还能记得她生日,不由大为感动,揽过毕无谓在他额角赐一口香吻。
“好耶,儿砸真棒!没白疼你。”
奉君尧在边上看着,面上闪过落寞。
既然聊到生日,毕无谓自然不可能冷落其他人,“大家的诞辰都是什么时候呀?以后咱们可以一起过!”他注意到奉君尧脸上的表情,第一个问的自然也是他。
奉君尧看着毕无谓的笑脸,大脑宕机两秒,随后低下头,耳朵尖红红的,“不知道,我没庆祝过诞辰。”
“没关系的。”岑虹霁表示这不算什么,“不用难过,谁还不是个孤儿呢!”
奉君尧&毕无谓:……
关艾也差点把汤喷到桌上。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有师父您这么安慰人的吗!?
单雪逢就沉稳很多,“修炼不知年岁,沧海皆可易桑田。诞辰的具体日子我也已经记不太清了。”
顿了顿,他又道:“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把今日当做师门的共同诞辰,一起庆祝吧。”
岑虹霁夸奖:“不愧是我座下首徒,脑袋就是灵光,就这么办!”于是他撸起袖子,又去小厨室捣鼓一阵,端出碗长寿面。
于是奉君尧在师门度过了有生以来的第一个诞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