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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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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有很多说法,谴责也好,警世也好,纷纷为气候异常的现象忧心忡忡,不过,这些忧心基于近百年的气象记录,由此便断定气候异常是否太过于武断?百年前世人将颠沛流离视为生活无常默默接受,百年后的都市人又有几个能如此豁达?由此可见,起码就我的认知而言,人类是相当肤浅的生物,以一目能所便习惯贸然下结论,且人类是相当盲从的种类,也许是懒惰的天性,或者是求生的本能,改变永远是不可饶恕的。
“…………是我不对,不该点什么麻辣小龙虾的!兄弟,您就放过我吧!”盛大哀号一声,趴倒餐桌上,做自我批评。
灶台前卷起白衬衫拿着小牙刷仔细清洗小龙虾的某人,回头嫣然一笑,热力四射:“阿大。晚了。”温柔平和的声音接着对近日的市府高层腐败案继续行云流水,行于当行不止。
盛大撑起头,对端坐在桌子另头的面包机小小声:“今天您家小致致心情不好,别惹他哦,会咬人的。”面包机轻摆尾巴尖,溜下桌子,到沙发上睡觉去了。
“啧,狡猾狡猾的。”盛大很羡慕,看看她小小的身体蜷作一团,如果他也突然溜到沙发上,晚饭肯定就没了。唉,五斗米的分量是很重的。
“小致致是学哲学的吗?”盛大听了半天,看景致把一水斗张牙舞爪的虾清洗完毕。
“没啊,法律。”他没回头。
“啊?没看出来。”盛大吃惊了。
“怎了?阿大以西装取人专业的态度不可取哦。”景致回过头,摇摇头,婉约劝告。“为了培养阿大健康道德观念,我就再举例吧。校长大人也是学法律的。(“哦,哦。”)墨鱼大爷也是学法律的。(“哦。哦!”)我们三个是同届同学。(“哦!哦!”)我们还在一个律所执业。(“…………中国的司法前途啊。。。”)”景致笑了,“所以我们都先后退出了。理想和现实,性格和职业要求,到底是有差距的。”
“真的和电视里不一样吧?”
一大锅水冒着热气推着盖子,景致瞥了盛大纯真的眼睛一眼,转身将龙虾投入,“阿大,少看点电视。会傻掉。”
望着景致压锅盖的背影,盛大喃喃:“今天气压低得离谱。”他咳嗽了一声,“我还是回家吃饭吧。”
“你是该多陪陪薇薇。活儿是干不完的。”景致没回头。
“多谢教诲。”盛大又栽倒桌面上,“人家也很想回家啊。工作真是XXX。”
“同感。真XXX的!”景致被盛大开了头,五颜六色起来。
盛大渐渐坐直,一脸崇敬。
“真是人不可貌相,小致致的词汇量忒大!”事后一次聊天,他这么和墨鱼说。
墨鱼不屑地回了他一句:“你只听了中文部分而已。”
从此,盛大对小致致惊为天人,“以前只以为小致致荤笑话储量惊人,原来原来。”
“今天咋了?”趁景致把凉拌海带放上桌的空当,盛大敛容问。
景致把围裙一脱,坐在盛大边上。“今天又签了一个合同。”
“不好吗?”
景致突然双手抱头,抓抓头发,靠到桌面上,“我已经到极限了。”他低低说,“我等不下去了。可校长还是让我签了这个合同。我快不行了。”
“是写不出还是什么?”盛大担忧。
“我想去找她,我不想再等了。”透过指缝,景致的声音还是低低的,有点紧,有点颤。“活是干不完的,我的时间已经越来越少了。其实,我本来就不该等这么久。四年前就该走的。现在搞不好已经太晚了。我该去找她的。”他遮着眼睛,疲惫不堪。
“你想找谁?”盛大真的担忧起来。
景致给他一向放得开的轻松感觉,现在的气氛迥然不同。
“我妻子。贯雀。我妻子”
“她去哪里了?”盛大缓缓问。
“我不知道……”景致的眉头紧紧皱起来,他倚到椅背上,垂下双手,盯着天花板,依旧低低地:“今天就满四年了。阿大,你知道吗,今天开始,她就可以被认为是死了。她死了。。。”
他从胸口拉出一条银链,一头垂着小小的戒指,一只翅膀环绕而成的样子。他久久凝视着它。“她才没有死。”
水在沸腾着,盛大站起来,把灶火关了,抱着胳膊,回到景致身边:“那你做什么等这么久?”
沉默有水的样子,味道仿佛烧焦般苦涩,漫过天地。
面包机跳到桌上,和盛大面面相对,竖起毛发,小虎般警惕地瞪着他。
“因为,我怕。如果她真的不在了,那我该怎么办。”等了一会儿,景致回答。
“景致啊景致……别这么无助。就算她真的不在,你的日子还在。”
景致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阿大,别说得那么轻松。你自己说呢?”
盛大讪讪起来,最后无奈地问:“那你要怎么办?”
“我不知道……”
叹息在房间里久久不能散去。
盛大愣愣呆坐沙发里。
门开了,钟翔驰拎着猫粮走进来,被盛大的造型吓了一跳:“怎么了?也不开灯。”
盛大说:“景致发高烧了。”
“什么?人呢?”
“我打电话给校长,校长和墨鱼过来,直接送他去医院了。”
钟翔驰呼出一口气,把猫粮袋子放下,“他今天出门看来就恹恹的。那你吃饭了吗?都过九点了。”
“没。他做饭做了一半晕了。”
“晕了?!”钟翔驰有点不安,搞不好就是昨天剪头发淋雨给闹的,“几点去的?”
“六点。”
“就我出去跟人谈事不久?”
“嗯。我也想跟去医院,可景致不让。他说让我守着电话。”
“他的电话几百年都不响。有什么好守?”听到有两尊大神守着,钟翔驰也安下心了,提着猫粮袋去储物间。
盛大看着双手发呆,“景致烧得很厉害。”
“噢。”钟翔驰的心一跳。
“他还是抓着我的手,不让我跟去。看得校长火都大了,砸了他脑袋一下,把他砸晕了。墨鱼的脸都白了。”
钟翔驰能想象那兵荒马乱的一幕,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摇头。
“他让我等着,万一贯雀来电话,就和她解释一下。”
“谁?”
“贯雀,景致的老婆。”
储物间里猫粮撒了一地。
“怎么了?你没事吧?”盛大紧张地问。
“没事没事。”钟翔驰蹲下来,一粒一粒捡起来,“你别进来了,我收拾就好。”
“唉,今天对我的心脏神经真是考验。”盛大听起来很担心,“景致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我打电话问问。”
钟翔驰蹲着,捡着,捡起来的慢慢装入罐子,捡不起来的只能让它四处飞散。
还好,那不是玻璃,除了自己难受,伤不到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