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机》泉竹茶

20、第 20 章

　　一秒，麻雀从无到有诞于世上。
　　一墙隔阻的天地，它们唧唧喳喳的一天开始。
　　一墙之内的沙发，钟翔驰眯着眼睛在身上摸索眼药水。
　　啧，看来是留在楼上了。要不要上楼去？没有眼药水怎么开始一天？但是不想动啊。他忍不住发出小小的意义不明的呻吟。
　　没有声音，但是有东西接近身旁。他下意识闭起眼，一条温热的毛巾覆上眼睑。
　　那个人一贯含笑的声音擦过耳边，在说：“是是，女王陛下。”
　　没有脚步，猫粮干燥的颗粒调入瓷碗的声音，面包机被抚摸时的柔软颤音，接着是煤气灶点火的咔哒一声。
　　一天开始了啊。
　　和熬夜工作后不同的温和疲倦在热量下一丝丝融解，钟翔驰卸下力气，在一片空白里飘浮。
　　“眼药水用太多不好哦，相持少爷。”他的手指碰了一下毛巾，撤走了。
　　钟翔驰皱起眉，“罗嗦。”
　　那人笑声又起，拿走了毛巾。片刻后又一条温热的毛巾覆过来。“很舒服吧？”
　　“嗯。”
　　“哦，今天相持少爷看来心情不错嘛。星球大战的力量啊。”
　　“的确是好片子。”
　　“以后看星际旅行？”
　　“。。。一个通宵看不完的。”
　　“哈哈哈。联映的话，大概要两天两夜吧？”
　　“发疯。”
　　“嗯，没错没错。”
　　“那么喜欢外太空吗？”
　　“嗯。喜欢啊。”
　　毛巾拿在手里。
　　那个人在沙发背上撑着头，眼光温柔地注视着自己。
　　光从背后的窗子照进来，显出红色调的头发落在他的眼前。
　　水的味道和枣子些微的甜味相互碰触融合。
　　他裸着上身，带着温和的笑容，说喜欢。
　　钟翔驰仰躺着，呼入吐出空气，被抚慰的眼睛已经没那么酸涩。
　　良久，钟翔驰说：“你还是红的。”

　　墨鱼撑着额头长长叹息，看向校长。校长抬着眉毛，上上下下打量了景治一番，作出评语：“白痴。”
　　“一人一个。”景治双手同时一抛，两人各自接过一条芦荟凝胶。
　　“沙发还是哪里？”景治来回指着桌子和沙发。
　　“凭您现在的情况，就是再美貌也断断不是人体盛的好材料。”墨鱼刚刚下班，哑着嗓子，苍白着脸。
　　“哦。C计划。”
　　景治搬来张方凳子，插入两人座位中间。他站在凳子前，殷勤地问：“两位谁前谁后？”
　　“坐下来吧！”校长揉着太阳穴，“贫。不疼吗？”
　　景治背对她坐下来，回：“疼。不过想到等下就不疼了，心情也还好。”
　　“紧急处理过了？”墨鱼旋开凝胶盖子。
　　“早。他回来泡了一个小时凉水。”钟翔驰换好衣服从二楼下来吃早饭，对餐桌前的人体三明治点点头打招呼。
　　“早。”墨鱼笑着打招呼。
　　“算你小子还有点脑子。”校长冲着钟翔驰挥挥手，同时赞扬了一下景治。
　　“在我的提议下，我们还一起看了星球大战叻。”景治献宝。
　　“哟，小资的嘛。”校长又夸了一下。
　　“嘿嘿嘿。啊哟！”某小资因为突然的脸部运动导致的皮肤疼痛而惊叫一声，墨鱼叹气着给他小心涂上满脸的胶体。

　　“健美比赛是橄榄色哦。”盛大俯视着一身晶亮的景治评论，“兄弟你的粉红体格也不够分量啊。”
　　“路再远也从第一步起嘛，老大。”景治缓缓平静地抬头。
　　钟翔驰对这两个一见面就臭味相投的兄弟采取无视态度，埋头资料。
　　“到底是干什么去了？”盛大好奇地趴在二楼栏杆上问。
　　“马拉松~”景治卖弄。
　　“裸奔的？”盛大问。
　　“讨厌。老大不知道最近正和谐吗？说这么低俗。奴家是正经人撒。”
　　“呓？正经人不就最好这么一口吗？”
　　“老大，太直白讨人嫌哦。”
　　“阿哈哈哈哈哈哈。”两人一通傻笑，然后是景治哦哟哟叫痛，盛大忙不迭问要不要紧要不要紧，钟翔驰抬头，“下去玩吧。”
　　“可以吗？”盛大惊诧而欣喜。
　　“。。。。快去吧。”
　　于是从楼下传来更多的傻笑和噪音。
　　钟翔驰好气好笑地摇头。
　　这两个人真是意气相投啊。
　　而自己似乎从来没有这样和人大笑的记忆。
　　唉，现在想这个不行，好好工作补回昨天缺的工作时间吧。

　　“昨天没睡吗？”
　　“喝！”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房间里没有开灯，钟翔驰昏昏沉沉去倒水，让坐在餐桌边的墨鱼吓了一大跳。
　　墨鱼撑着头独坐着，“谢谢你陪他。”
　　“没什么啊。”水一下子灌满空洞，他握着杯子，迟疑着，“他泡在浴缸里，看起来有点。。”
　　“让你不放心。”阐述。
　　“他不太好。”钟翔驰闭起眼睛。
　　“谢谢你陪他，钟翔驰。”
　　“没什么。今天不开店？”
　　“就要去了。等那个傻小子泡完，再给他涂一遍凝胶。”
　　“哦。”望过去浴室门关着。
　　“有的时候真担心，只怕一别便成永诀。”
　　“啊？！”
　　墨鱼笑起来。钟翔驰望着他的笑，这个植物一样安然的男子。
　　“是梁思成先生对古建筑的忧思。对珍惜的东西都会有这样的心情吧，大概？”他笑着说。

　　昨晚也是为了一杯水。
　　黄昏时的光线带着橘色，钟翔驰脑子里转着树树树，下楼来倒水。
　　浴室门开着，电视搬到沙发那头正对浴室的方位播放绝地武士。
　　钟翔驰带着怀念的心情走过来。
　　有些意外景治泡在浴缸里。
　　钟翔驰喝了口水，对他点点头，转身要走。
　　景治说：“星球大战里所有人都能找到对方，然后有个明确的离别。
　　距离的远近从来都不是问题。
　　真羡慕。”
　　光线里的暖色消失了，整个房间都是深蓝。
　　只有电影配乐的夜晚，声波通过水的过滤，冷静平板。
　　钟翔驰问：“羡慕能找到还是羡慕有离别？”
　　星球组曲似乎要变成永恒，钟翔驰忍不住坐下。
　　屏幕那边，英雄们为了各自的正义而奋斗着，后悔但毫无放弃。
　　“都有吧。”
　　他站在身后，淡淡回答。
　　那个人的体温让房间的空气都热起来。
　　钟翔驰喝完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