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汐彦

54、落隐庵前雪纷纷

　　“呀，顾公子邀请我去玩，不知道是怎么玩？枕席之趣，倒是有颇多玩法。”白夜媚眼如丝，折扇一挥，对顾倾城眨了眨眼睛。正待风情万种的姿态，却突然半途生生的顿了，叹口气，望了望落隐庵屋子里面，轻声道：“无趣，不和你们玩这个。”说罢找块青石头安安静静的坐着，只是看着屋子里发呆。
　　“好人命不长祸害活千年，凌乱那厮没那么容易死。”萧放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
　　本来还好，这话一出来，白夜的眼眶子一下子就红了，眼睛像是溢满了露珠的荷叶，眼泪颤颤巍巍的就要流下来。我没说话，只是安静走过去，握着她的手，按了按，然后对她微笑。
　　白夜看着我，嘴唇翕动了一下，没说话，把头埋在我怀里，安安静静的呆着。我抚着她的背，帮她理一丝丝乱了的发。
　　顾倾城摇摇头，然后微微一笑，对萧放道：“萧兄，若是有一日你我生死未明，有人为你我这般担心，便也值了。”
　　萧放也笑：“我倒是希望我生死未明的时候，关心我的人不知道为好。”
　　顾倾城叹口气，笑笑，眼神飘了过来这边深深的瞧着我，我抱着怀里的白夜，心中微微一热，却是没说话。
　　落隐庵的破木头门吱呀的开了，走出来的是一个白头发白胡子的老头，打着哈欠，一只手拿着牛皮的酒囊，眼睛半睁半闭的喝了一口，后面跟着的是个顾盼神飞的红衣女子，细看，却是阿九。
　　再仔细看，阿九确实穿的道袍，只不过是喜庆的大红色。
　　我看的呆了一呆，然后想想，貌似也没人说道袍不可以做成大红色的，于是心安理得。
　　顾倾城也呆着，萧放却摸了摸下巴，眉毛一挑，道：“有趣，有趣，落隐庵在我心中的等级大大提高。”
　　阿九向我眨眨眼，跟在老头后面，却没说话。老头抬了抬眼皮，只看了眼萧放：“这个小子还不错。”又道，“你送来的混小子命保住了，给我拖回去调养就是，记着每日要用温泉水沐浴，水里头加一两八钱沉香、四钱半雪莲花蕊、西域冰蟾半只，还有一堆杂七杂八的药材阿九已经清单列出来了，吃只能吃粥，喝只能喝梅花上的雪化出来的水……一堆，懒得说，自己看，反正差错了一样就送命，麻烦，死了老夫不管。”
　　萧放接了单子给白夜，白夜早安排好人进去接凌乱，老头子不耐烦的胡乱看了一眼，道：“没事别中那么麻烦的毒，耽误老夫喝酒的功夫，人那，就是活着和死了都省事，半死不活的看着最是碍眼，要不是这两个小子都看着顺眼，老夫直接弄死得了。”
　　小白在旁边一哆嗦，咕了一声。
　　萧放想了想，道：“老爷子，我当初也中过这个毒，也没您说的这么麻烦呀，当时中毒了也没个好吃的，天天萝卜稀饭的啃，也活过来了。”
　　小白得意的用小狗腿刨着地，当初天天萝卜稀饭，偶尔有点肉，它务必从萧放嘴巴里抢一半出来。
　　老头打了个哈欠：“那是你命大，这个烂七八糟的毒只有两种治法，一是老夫用银针把毒逼到一处，再药浴内力逼出大半，残余的部分就得用各种金贵烦人的东西洗浴调养，另一种就是方便快捷点的，换血，不过也要药引子，又要血相合，换血老夫一把年纪了还不如直接杀了他省事，最重要的是那个药引我没有。”老头在阿九端出来的椅子上半眯着眼睛坐着，看了一眼院子旁边还发着骨朵的梅花，叹了口气，“这个制毒的套路啊老夫熟悉的很，只是不知道那个死丫头怎么整天闲心搞出这些个恶毒的东西来，还一堆梅花纹，真是，一个祸害勾搭了了另一个祸害，死丫头就为这俩祸害搞得神神叨叨的，搞这些个东西出来，祸害了我一个晚上没睡。”
　　阿九扑哧笑了一声，给老头子捏背：“连我都成老太婆了，你还叫她丫头呢，让人听见也不怕被笑话。”
　　老头子嘿嘿笑了两声：“在我面前，你们不是丫头是什么？我说，那边那个小小丫头，你看着我发什么呆？”
　　我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神色是有点呆滞。我睁大眼睛看着老头和阿九，不知道状况，我刚才在想什么来着，啊，刚才被震呆了，婆婆，小丫头，我还有点回不过神来。这个老头和婆婆到底什么关系？
　　老头子嗤了一声：“我说阿雪，你这尼姑庵里都是些热闹调皮的，怎么还有这么个呆呼呼的丫头呢？旁边这俩姘头看起来倒还没那么傻。”
　　阿九扑哧一声笑出来，瞅着我。
　　萧放哈哈大笑，然后厚脸皮的纠正：“没有俩，只有一个只有一个。”
　　顾倾城怕是少有听见这种描述，一时没忍住，惊天动地的咳嗽起来。
　　老头听见这惊天动地的咳嗽声，抬了抬眼皮看了一眼顾倾城，谁知这一看不打紧，看完就跳了起来。我看见刚才还半闭着眼睛喝着酒的老头已经闪到顾倾城身侧，一把就欲抓住他的手。顾倾城不动声色的侧身一躲，竟然没抓着。
　　老头子沉声冷笑：“跟我来这个，你还欠火候。”手如鹰爪一般的一抓，一把抓住顾倾城手腕，手指搭上去号脉，捋着胡子沉吟。顾倾城武功虽好，却怎么也躲不过他的一抓，正待反身一击，看到老头的样子，招式却停了，只低了低眸子，抬眼道：“自小的弱疾，没什么好看的。”
　　“弱疾？”老头冷笑，只是号着脉，脸色越发阴沉，眉毛快皱在一起，半响，他沉声道：“年轻人，让我看看你的脸。”手如疾风点了顾倾城的穴，手抬起他的下巴看了又看，然后长叹了一口气，眉宇之间尽是哀戚神色，跌足往后走，差一点摔倒在地，阿九赶紧来扶着。
　　“真像啊……”老头喃喃自语，阿九已经把躺椅搬过来，老头躺在上面死死的抓着阿九的手，又道：“雪丫头，你别告诉我之前你没看出来。怎么不告诉老头子一声？”
　　阿九轻声道：“之前是觉得有些像，只是这事太过诡异，不太敢确定，也没敢告诉您老人家让您担心。”
　　“她终究是死了。”老头子眼神有些呆，“怎么还是想不开呢？”
　　“人各有命，各有选择，”阿九轻轻叹口气，“她既然如此做，我们最好当做什么都不晓得，最能让她在地下安心，否则，她的心血却也白费了。”
　　“也好。”老头叹声道。

作者有话说

　　我没什么可说的……-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