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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前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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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声“当然会”,萧放的流氓嘴脸可见一斑,只是在他对我笑的那个时候,不知为何心中莫名一动,像是一只蚂蚁若有若无的爬过心间,竟然鼻子有点酸,突然不想再提这个话题。
“苏叶舞就住在秋林渡口往西不远。”我轻轻道。
“恩,明日启程。”
“萧放——”我欲言又止。
萧放于是停下来,认真看着我。
“希望你看在她对我有恩的情分上,不要和她起冲突,可以么?”我抬起眼睛,眼神里带一丝恳切。
萧放沉默了一下,点点头:“放心,我知道分寸。”
萧放本是个说做就做风风火火的性子,但是本来定于明日的秋林渡之行却被耽搁了。从段老丈家回去梅花坞,前方就传来军情,九州军队好似颇有异动,并不是明面上出兵,不过很是有一部分兵力开始囤积在九州乱世边界,近来战争的烽火已经处于熊熊燃烧的边缘,即使洛阳依旧歌舞升平,但是空气中依然能闻到浓重的火药味。
洛阳人心还算安定,萧放多年来的治理以及当年他鬼斧神工的战绩安稳着整个乱世,但是秋林渡却暂时不能去了,九州既动,乱世亦要动。本来安静的梅花坞现在几乎每天都乌压压的一片人,各种密级的战报雪花一样飞来,有的萧放看一眼就放开了,有的他要整整看一整天,人员调动,战略选取……本来很久不见的凌乱白夜地彳亍等人,也频繁出没于梅花坞,萧放忙得都没有时间吃饭,但是每日傍晚,他必抽出时间陪我和小白散步。
有时候走在万梅园的石板路上,我也能看见他蹙眉不语,牵动他的是万千将士的生命和即将存在于九州乱世之间的血腥拼杀。他总是走着走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就开始找我的手来握着,然后仿佛就安定下来,开始不说话,进入沉思状态。我以前总觉得他心中计算太多,自己还颇有抵触,如今想来,倘若他单纯无害温和善良,又怎挑得起这整个天下?作为乱世的子民,要安定生活便必须有这样一个在诡道中进出自由的主上,这番时候,萧放的心机在我看来,却也没有那么厌烦,甚至有些可爱了。
一向不正经的萧放是我看见最安静的时候,每一个命令都简洁而清晰而不容置疑,只有在我面前的时候才会偶尔不正经的说说玩笑话,恢复一下流氓本色,我知晓他累,也都由着他说笑了,被他讨了不少口头便宜去。
我身上的掌伤未解,左肩上的雪花形状开始日渐清晰,据萧放描述,雪花印已经开始呈现一点淡淡的蓝色,他把外衣给我轻轻披上,不可闻的轻轻叹了一声,那声叹气极微小,却在我脖颈之间淡淡游移,像是能吹化飘落的雪似的。我知晓他因为事情拖累不能伴我去立即寻找解毒之法,心中歉疚,我自己倒是比较无所谓,转身笑笑,去厨房端之前熬好的银耳羹给他喝。他最近熬夜熬的很厉害,每每是通宵,虽则白天处理事情是在自己房间,但是到晚上熬夜的时候必定把东西搬来我房间,一边批阅一边守着我,一连半个月,我几乎没有见他好好睡过觉,只是凌晨晨曦微现的时候,会过来靠着我躺一会儿,以往他耍流氓伪装梦游来我床上,总是会被我毫不犹豫的踢下去,如今却下不去脚。
豆大的灯光总是飘忽一整个晚上,每次我睡下的时候萧放身影总是在灯光里微微闪耀,同一个位置,同一个姿势,有时候看着看着入了神,就睡着了。早晨醒来,往往在他怀里,我知晓可能半刻钟前他才躺下,不忍心推开,只是心跳由不得的就加快了,他的呼吸声在我耳畔飘着,均匀安稳,他的怀抱,很暖。
偶尔想起身去做早饭,抽身离开一点点,那边睡着的就不安分起来,像是被梦魇着了,躁动不安,于是只好回去继续睡着,在他的怀里再睡一次,竟然很是香甜,再醒来。他便又不见了,隔壁他的房间又看见他对着一大摞的资料,细细思索。
这种作息习惯也还是有用的,好几次半夜我毒发,全身冰冷,都是被他马上救下来。最近毒发之后昏迷的时间越发长了,偶尔要到第二天正午,看着一直握着我的手守了一夜的萧放,心中总是歉疚,萧放则总是奸笑着说:“没事没事,欠我的一笔一笔都记好了,以后慢慢还,高利贷涨利息的,这辈子还不完,下辈子我也预定了。”
“那你岂不是之前还欠我一条命?”我有时候也回嘴。
“哎呀呀,那我这辈子和下辈子也都抵押给你,行不?”萧放乐的一笑,我发现无论怎样我都是被占便宜的一个,于是闭口不说。
就这样过了几乎大半个月,直至某日晨曦还没化开,东方的天际微白,我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听到一个清脆如银铃的女人的声音:“哎呀哎呀,睡一起了果然睡一起了!落落你快点看现场!”
我沿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从窗户那边传过来的,早晨苍白的光线射进来,貌似窗纸被开了一个指尖大小的孔。我刚要迷迷糊糊撑起来过去看是谁,身边原本睡的沉沉的萧放双臂微动,我又结结实实的跌回他怀里去了。
窗外传来啧啧的声响,萧放眼皮子都没动一下,我看见他闭着眼睛,反手抓了床边我的簪子,闪电一样就射出去了,我被吓了一跳,乖乖呆在他怀里没动弹。
马上窗外就传进来气急败坏的声音:“狗剩你真阴险毒辣!居然指着我的脸划!还好本少躲过去了,要是破相了我就找你拼命!”
萧放嘴角不可见的扬了扬,抱着我继续睡了。
这日起床,抱着小白去喝水的时候遇见凌乱,凌乱嘿嘿一笑,问我:“青衣姑娘昨日睡得可好?”
我心中莫名其妙,只是顺着话头答:“恩,挺好。”于是两相别过。
炒菜的时候白夜跑来偷吃,一碟菜被吃了大半碟,完了之后道:“你昨晚睡好了没有?”
我有些无语,只是递了碗水给她,然后道:“还好。”
厨房盐罐子里没盐了,我出去让外面的人买一点盐回来,正好遇见地瓜正去萧放房间研讨战阵,地瓜对我微微一笑,道:“青衣姑娘,做饭这种事情,交给下人去做就好了。”我见终于有一个人不是关心我睡眠状况的了,很是欣慰,于是道:“还好,习惯做事情了,反正闲着也很无趣。”
地瓜点头称是,于是过去萧放房间的方向,走过了三五步,想起什么了似的回头望我:“对了,青衣姑娘,你昨晚睡好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