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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朔风哀哀,比翼难飞(三) ...

  •   我并没有提回去的事,连母亲也像默许了似的,没有再差人来催我。随着苍华山上莫名其妙死掉的人越来越多,扬羽担心我的安全问题,遣人先送我东海。

      我只知道我刚上马车,就有人大喊道:“抓住了,抓住了,大师兄和二师兄抓住了那两只花狸。”

      我也想冲下车去看个究竟,可是车夫像是耳朵聋立刻一样,一扬鞭子,连人带车冲向了云霄,急的像是赶着去投胎似的。不过我回去以后便立即写书信询问白宿事情的境况,白宿晚膳前就回了我,虽然寥寥数字,却把事情交代的很清楚,大意是白方真人那老胖子设的结界竟然有一个缺口没补上,两只花狸寻着仙气从那缺口里跑了进来,以迷惑山中修行尚浅的弟子吸取真元来增进道行。末了还抱怨道,可怜他牺牲男色和扬羽共浴汤浴,才使得那两只色花狸鬼迷神窍的上了当,落进他们事前准备好的陷阱。

      我读完信,把它好好的折叠起来,塞进了怀里。

      想了想,又改变了主意,从妆枢里抠出那个平日装珠翠的盒子,把里面的耳环项链全倒在桌上,这才把信给平平整整的压在盒子底。

      不多一会儿,母亲的丫头叫我去大厅用膳,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裙,我就跟着那小丫头出门去了。

      走在前去大厅的路上,不用留心也能看到一路上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不免有些纳闷,便问那鱼精:“我平日回来也不见你们这么热心,可巧这次倒是弄的跟娶亲似的。”

      鱼精拨弄着她的辫子梢,也纳闷道:“公主不知道,龙王陛下新娶小妾呢。”

      “又娶?”

      我心下吃惊,这个老不死的早晚得死在自己床上!

      两个月前吾家老不死的才把泾川河主那小妖精拐上了自己龙床,我心道感情那小妖精床还没睡热呢,这下又得给新人挪窝了。

      恨恨的扯着树枝上垂下的黄花,一下两下三下,扯的满手都是黄黄的汁液。

      鱼精倒也单纯,一时却没识出我的脸色:“公主,怎么不走了?”

      我抱住身旁那棵大树,双腿紧紧的夹住树干,把脸别向一边耍赖皮道:“本宫腿抽筋,今天就不去了,你就这样去回了龙王和龙后吧。”

      “公主在说什么奇怪的话?”鱼精语毕便来扯我,没想拿小姑娘看着不大,力气大的惊人,一拨一拉,我便从树上摔了下来,她一边推我,一边道:“听说新美人儿跳舞跳的可好了,咱们也快去瞅瞅吧?”

      那鱼精说的没错,新美人儿跳舞跳的好极,随着那音乐节拍扭动的如同软蛇一般的小腰杆,飞旋中若隐若现的大白腿儿,还有那一起一落颇是汹涌的大胸脯,岂是尔等之辈所能与之匹敌?

      我下意识的吸口气,把胸挺了挺,低头一看,欣慰道,也不是一马平川嘛?
      一时间感觉到主位那边有道目光射向了我,我抬头便迎上了泾川河主那双主子看奴婢耍宝的眼神,我咽下一口口水,装作很害羞很不好意思的样子,然后又突然仰天哈哈大笑一阵。

      余光看到泾川河主原本看看戏的笑脸僵住了,眼中的主子的神彩瞬间熄灭。拜托,为什么人人都以为龙三公主是个好欺负的大家闺秀,其实她就是个女流氓!

      泾川河主略有失控的脸恢复正常以后,朝我举杯,我回敬她时,她点了点头。

      饮下一口沁甜的美酒,我继续看着表演,心里却想着此时泾川河主依然坐在父亲的身边,却不是他的腿上,穿着一件烟荷软香罗,我记起来那是她第一天到东海时穿的那件衣服,眼睑上涂着的红色眼膏,看着说不出的诡异。我们在花园里不止偶遇过一次,我好奇的问过她红色眼膏是怎么回事,她眯着眼睛,用长长的手指指着那一抹弧形,问我:

      “觉得好看吗?你的父亲数喜妖娆多情的女子,这红色眼膏,他最最喜欢的呢?”

      “好看倒是好看,不过也得分人吧,要是我也涂着肯定像个女鬼。”

      “女鬼?若真成了女鬼倒也不错,”她眼珠子一转,像是沉浸在了自己的回忆里,嘴角衔着七分满足的笑意:“鬼可是这世上最漂亮的物种了。”

      父亲喜欢的女子总是千奇百怪的,神叨叨的女子中,泾川河主不是第一个。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只是偶然想起她说过的话,眼神却在意的落在正在跳舞的那个女子身上,我的父亲的确是数喜妖娆多情的女子啊。我以为泾川河主当时那趾高气扬的口气,多少是带着些受宠的得意,可是反观她现在的表情,我可一点儿也没看出吃醋怨毒或哀伤的神色。

      这倒与以往的女人不大一样。

      我趁着那鱼精斟酒时,指着舞池中央女人问:“这东西是在哪得的?”

      鱼精目不斜视:“听说是南海的王后送来的。”

      南海?那不就是紫霄他妈吗?搞什么啊,他妈给我爹送女人……一时间又想起紫霄那张深愁苦恨好像谁都欠了他钱似的俊脸,突然变成一张谄媚的拉皮条的脸,唉唉,还别说,还满适合的,改明儿的告诉他,他笑起来比板着死鱼眼可好看多了。

      “我杀了你,你还我姐姐。”新美人儿一旋身,出其不意的踢过一张案几,指尖猛的露出几片泛着蓝光的刀片,朝老家伙的脖子处抹去。、

      很多人朝那老东西涌了过去,一时人仰马翻,让人分辨不清,我顿的站起身来,桌子被掀翻倒地,酒水撒了一身,立即有侍卫拦住我,公主别过去。

      我当然不会过去,他死了就好了。

      然而,等到刺客被抓了起来,所有人都散开时,我那风流倜傥的老爹完好无损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还十分冷静的拍了拍衣服。我看到御座上躺着的是我鲜血直流的母亲。

      “娘!”

      他伸手将我拦了下来:“别碰她,如果你还想让她活着的话。”

      他竟生了大怒,目光却极是锐利,此时脸上一点也看不出沉溺温柔乡时的无能姿态,可此时我恨透了他,他还能再做出些什么更让人寒心的事。

      我向前一步,他单手掐住了我的脖子,咬牙切齿道:“我叫你别碰她。”

      我被他的手掐的喘不过气来,只能急促的呼吸着,一双眼睛竭尽所能的瞪的他,我真希望我的一双眼睛能化做无数的尖刀,将他刺的体无完肤。

      这时终于有人开口为我求情:“陛下,先救王后要紧。”

      他猛的回过头来:“都他妈闭嘴!”

      说完松开我,抱起我娘就往内室跑。

      扬羽不在,二娘出来主事,先叫了大夫赶紧跟着进内室,然后才将刺客拉来问罪。

      刺客的脸上依旧挂着点点泪珠,亦不作态,楚楚可怜,我几乎能想到这些女人会怎样把她千刀万剐,但绝对不是因为替我母亲复仇,如果我母亲能在这场意外中死掉,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说,到底是谁指使你来的,是不是南海派你来刺杀陛下的?”二娘一板一眼,头上的金色珠花乱花,颇有阵势。我也找了跟凳子坐下,竟没有跟去内室探望母亲的病情。

      刺客还没开口,泾川河主打着哈欠,说了一句很是要紧的话:“我不知道她跟南海那边有什么勾当,但是我知道她是来寻我的,我先把这层关系给挑明了,免得你们又是查出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来邀功,其他刺杀什么的都与我无关,你们慢着审,好好审。”

      “姐姐。”那刺客哭喊道,一张小口似有千言万语。

      我旁边那二货鱼精竟没压低嗓子说了一句:“这姐妹俩好生奇怪,不像情人倒像是情人一般。”

      尚有些混乱的局面,每个人都被雷的风中凌乱。
      祸源泾川河主倒是冷笑了一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又拉了回来,同时她拿了一颗葡萄慢条斯理的剥着:“我早跟你说了,此后就没你姐姐了,罗姬。”

      “我不信,我不信你会自愿沦落到这地步,一定是他逼你的,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生平最怕这种明明一次就可以讲明白的话偏偏要重复无数次来强调你内心的波澜起伏,我真想说,姑娘你何必呢?

      老东西身边的近侍龟公公从内室里出来:“公主,陛下叫您进去。”

      我提了提衣裙,朝内室走去,在转身时听到龟公公向所有人宣布:“陛下说了,这刺客由他自己审问,先把她带到银月阁,让人好生看管着。”

      我走进内室时,母亲还未苏醒,桌上的放了一尊银钵,里面躺着三片血淋淋的刀片。

      老东西刚洗完手,正接过丫头递来的毛巾擦手,似乎正想跟我说什么,我却低下头避过了他的眼神。

      我问大夫:“怎么样?”

      “这……”大夫吞吞吐吐,看了看我父亲。

      “龙三,你也这么大了,我没有必要瞒着你,还有两片刀片没取出来,因为离你母亲心脏太近,一旦取出来一定会大出血,到时你母亲会因为身体太虚弱而支持不下。”

      “那你准备?”

      “你放心,我不会让她死的。”他漠然望着床上上连呼吸都已经微不可闻的女子,她本就纤弱,现在竟弱到仿佛吹一口气都会化掉。

      我人笑眼不笑:“她还是干脆死了好,免得又多帮你挡几次刀受尽皮肉之苦。”

      他抓过我的衣领,劈头盖脸的就是两巴掌,一开始我只觉得脑子有点嗡嗡作响,整张脸都是麻木的,可很快,火辣辣的疼。

      他再没有说什么话,我只看到他离开的脚步有些踉跄。

      我知道感情是永远是两个人的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周围的人都只能看着,干着急罢了。即便再来十次,只要她是死不了,她是一定还会为他挡刀挡剑的,直到她被他弄死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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