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多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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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叶司澈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如既往，来教室接郗悦放学。
在星夜坐了很久，他最终还是没问出她和夏安琪之间的误会。不过，他没想过放弃，今天看到的那个她和记忆中那个热心的纯真小女孩差太多了。
心里想着要怎么跟她说第一句话——他们在下午还各自冷淡地转身，现在他站在这里，其实很尴尬。
可是，在转角处等了很久都不见到她出来。看看手表，都五点多了，往常她都是这个时候出来的，今天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刚刚的那场事情？她……真的生气了？！
想着，他又是着急又是懊恼，她……怎么那么任性？！
“哇！你是叶司澈！”
在他要进去找郗悦时，刚巧有个女生从教室里出来，两个人差点迎面撞上——还好他止住了脚步，他皱眉扫了眼面前惊叫的女生，不认识。
“嗯。”礼貌与教养依然没有因他的焦急而略显褪色，只是皱紧的眉不曾松开。
“你……在找郗悦吗？”女生看见叶司澈温雅帅气的笑脸，顿时一阵心花怒放，又看他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心思一转，脸色立马黑了不少。
叶司澈听她的语气，只单纯以为她是好心告知，于是又礼貌地点点头，说：“嗯，我在等她，她是去办什么事了吗？”
女生听到这话却微微一哂，尽是鄙夷：“她？一个下午都没来上课！我看啊，她是因为欺负了夏安琪心里感觉到不安了吧。夏安琪是什么样的女生，大家都看得清楚。男生喜欢她是因为她漂亮也就算了，可是事实是，现在连女生都很喜欢她，可见，人家不仅仅是外表的魅力，还有性格的魅力！这样的女生，郗悦她居然好意思那么对她……”
在女生喋喋不休的时候，他却先不耐烦：“同学，如果没事了，我先走了，谢谢你的告知。”冷冷丢下一句，转身就走。
“啊？什么？”女生明显一脸意犹未尽，还略带惊诧，却还是只能看着男生高瘦的英挺身影不断远去，不由得拖长了声音说道：“哦……不谢。”
可想想，心里还是不服气，嘴里又不甘心地嘀咕道：“本来就是么，那个郗悦有什么好？不就是成绩好了点么……”
叶司澈迈开长腿，一路奔跑，他找遍了学校里她可能去的地方，都不见人。着急的情绪开始胜过那善良与怜惜作祟的小不爽。
站在校门口，他失落地盯着依然人来人往的校园，她……应该回家了吧。
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并不是如他所以为地那样了解郗悦，他在越来越多的时候开始看不透她。她眼神里的那抹淡漠和看透风景之后的沧桑了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掩去了她原本该有的情绪，她的脸已经是一张脸谱了。
而这次，她真的会如他所以为的那样子，是任性一回吗？
恐怕……不是了吧。
然而事实上，郗悦的确是任性了一次。
今天发生的事情让她一下子有些措手不及，原本以为自己是可以坦然面对的，只要摆出一副冰冷的表情就好。可在看见夏安琪那张脸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忍不住想要对她吼，甚至她需要克制住自己出手去打她的想法……
走过一扇扇的精品店橱窗，郗悦发现自己好点失败。
总是被这样那样的事情牵绊住。
不是说，要好好变得强大然后完成哥哥没有完成的一切么？不是说要变得独立坚强，守护她唯一的爷爷，也是守护爸爸妈妈吗？
如今算是什么？看见他和夏安琪在一起就这样郁结，心情烦闷到不想再踏进那个学校，那么自己说过的要变强大的念想呢？仅仅是一时冲动吗？
是吗？
心里面升上来一波波的罪恶感和自我厌恶，牢牢攫住了女孩的喉咙。
她该想清楚的，现在她的生活里，什么才是最重要。
一个人走走逛逛，一下午的时间就这么晃过去了，不知道走过了多少街道，她自虐般地行走，苦苦想着问着，直到给出一个自己满意的答案。
回到家的时候，心情已经平静许多了，可是却又起涟漪，原因无他。
又是叶司澈。
他围了半身围裙，可爱的粉色衬着他那件淡蓝色调的羊绒线衣，样子有点滑稽可笑，眉宇间却依然不失帅气。在她进门的时候，他刚好端了一只盘子出来，伸手放到桌子上。
“瑾儿回来了。”推着轮椅出来的郗仲山眉眼含笑。
“郗悦，你回来了。”他顺着老人的话头笑笑说着。
那笑温和明净，让她有一瞬间的失神。自己那样子冷漠地对他，他还是会原谅吗？可是，干嘛要这样卑微，他不是和夏安琪……
一想到这里，她立刻收回思绪，逛一个下午，不是白逛的。既然下了决定要好好地学习，变得强大，心无旁骛，然后让每一个伤害过她的人付出代价，那么就把和这个没关系的事情都抛开。
不去管。
淡淡嗯了一声，她神色恢复如常，脱了鞋子，走到了桌前，扫了一遍桌上的几盘菜，“这都是你做的？”淡淡的语气里多了些不相信的意味。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解释道：“我还做不了这么好，这些是超市买的，煮一下蒸一下就好了，我看你没回来，就自己做了……”
当然知道这不会是他做的，上次他留下吃饭说什么要帮她的忙，结果还不是帮了倒忙？看起来是一个温雅的帅气大男孩，还蛮有邻家气质，但他身上的书生气还是盖过了那种无微不至的体贴味道。
而且对谁都这样，善良到不行。
他的善良仿佛是造物主一样，对任何人都是微笑着的，就算是不满，也不会说出来，就那样憋在心里。她从前就说过他，只是他一直都是温和笑笑，看着她的眼睛里都是些莫名的情愫，而她，从来不曾注意过那种注视，那时，她没心没肺的。
“嗯，谢谢你。”
本来笑容美好的男生突然就沉了脸，一句话就割断了所有他辛辛苦苦建立的自然氛围。
礼貌，对于陌生人是一种教养，对脏话连篇的人是种讽刺，对于他们之间——是生疏。
他仅看了眼一边毫不知情的老人，收了围裙坐在她的旁边位置，很是礼貌地对对面的老人说道：“爷爷，这些菜不知道好不好吃，您尝尝看看。”
沟壑纵横的老脸上满是慈祥的笑容，夹起一筷子，边吃边连连赞道：“好吃好吃的，有这份心就好了。”
一餐饭，各自都没有说什么话。
饭后洗碗的工作，以往一直都是郗悦做的，她从前也不会做这些，但后来由于生活需要还是不得不学会了，毕竟她不是什么大小姐，家里有佣人。她不过是个普通女孩，柴米油盐的细事情照样得自己操心。
当然了，学会这些琐事她并没用多久，做出来的菜还能入口，要说美味是算不上，但绝不会觉得难吃就是了。而这善后的工作，她现今也是得心应手了，当初打破了好些碗，后来慢慢地才熟练起来。
但是叶司澈，就窘迫了。
一直是个乖乖学生来着，也不会去做这些家务，父母是教授，家里虽然钱不多，但还是雇了佣人帮忙的。他自然是不会做这些的，只是却偏偏硬要到厨房里来，说要帮忙。
“郗悦，下午你去哪里了？傍晚去接你，都不见你人。”语气里责备盖过焦急。
“出去走了走。”不太想提起白天的事情。
“郗悦……”
“叶司澈，天晚了，你爸妈也要担心的，你先回去吧。”
还没等他说完话，她就先下了逐客令。
是想要排斥他对自己的好吧，如果再这样下去，她会沦落在儿女情长里无法自拔的，她喜欢他，但是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说这些话的时候，郗悦并没有抬头，大概是害怕看见叶司澈眼里的那抹受伤的神色。
“郗悦，我有话要对你说。”他的脸色很严肃，语气坚定，不容拒绝。他似是对眼前这种不说明的暧昧关系以及若即若离的状态厌倦了。
他和郗悦认识好几年了，郗悦确实不算是美丽的女生，不像是夏安琪那样，走到哪里都是焦点，可他的目光却一直在她身上停留。喜欢她大笑时候的模样，喜欢她拉着自己的手到处奔来奔去就为了一个冰激凌，也喜欢她睡着的时候闭着眼睛的模样，让人觉得很幸福……
“郗悦……”
女孩心里隐隐升上来一些莫名的害怕情绪，她不想要捅破，“叶司澈，今天我有点累了，过几天再说好吗？”
“不行！”男生却一反常态地坚持。
“叶司澈……”
“郗悦，我知道你背负了很多东西，我无数遍告诉过你我可以帮助你，我可以守护你，你却一直要一个人背着这些。你真的明白我要告诉你的是什么吗？”
郗悦看着他眼睛里的认真有些无措，她何尝会不清楚叶司澈心里的想法，从初二开始，两个人从陌生到熟悉，慢慢越变越好，到无话不说，到如今，她都明白。
只是一直都保持着不说出来的状态而已，那么，今天是到了那个说出来的时候吗？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一遍遍拒绝我？一遍遍不让我陪着你，也不告诉我事情的真相？为什么？你不愿意和我分享你的生活吗？”
“叶司澈，很多东西是不能分享的。我会一个人承担，也承担得起，没必要。”
“没必要？”他的声音听起来好些恼怒，却是感觉得出他的压抑的：“你是说没必要告诉我？还是说我没必要跟你一起承担？”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淡淡一句，面色依然平静如水。
“那你是什么意思？”他几乎是低吼出声，大概是碍于在客厅里看电视的爷爷。
“叶司澈，回家去吧，时间不早了。”
他感觉到挫败，更多的却是失望和伤心，郗悦就那么不相信他，不愿意依赖他。
在心里叹了口气，叶司澈转身就走。而她就站在厨房里，隐隐可以听见他和爷爷说再见的声音，还有他关门出去的声音。
仅仅几秒钟，最终，一切归于平静。
叶司澈，对不起。
也许等我可以卸下包袱，好好去爱你的时候，你已经走远了吧。可我要做的事情，注定是你无法忍受的，你那么善良，怎么会容忍那样子的我？
叶司澈……不要怪我。
一滴咸咸的液体顺着脸颊下淌，轻轻落在白净的碗沿上，啪嗒，一声脆响，顺着水流，掉入池中。
再也不见。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