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忘记你的城》羽化飞仙

33、第五章（7）

　　“这种感觉真好。”沐浴着暖阳，阮筱筱觉得心都快被融化了。
　　能够与他并排坐在法院门前，当着那对威严的大狮子聊起儿女情长，一股胜利感油然而生。“我忽然想到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什么事？”祁定睿好奇地问。
　　“魔王波旬对佛说：到你末法时，我让我的徒子徒孙统统出家，穿你的袈裟，坏你的佛法。”
　　“所以呢？”
　　“我就是那徒子徒孙。”她笑魇如花地注视着他，仿佛天地间只有这个人可以进入她的眼，她的心。“忽然很想拥有波旬颠覆苍生的气魄，这样我就能够带你离开困扰住我们的现实。”
　　祁定睿知道她的心思，跨越这些又谈何容易？他只能攥紧那双温热的手，“筱筱，理想的世界是存活不下来的。不过呢，我倒是愿意再等一等。”
　　“等什么？”
　　他看着她，“等你来救我。”
　　阮筱筱的眼眶似在发热，说不出是因为感动，还是过度的喜悦。只觉得第一次离他的心那么近，近到她萌生出许多不切实际的贪念。仿佛只消抬一抬手，就能抓牢眼前的身影。然而一回头，法院就在前方，“可我一无所有。”她垂下头。
　　“有心就够了。诶，筱筱，你有没有特别想要实现的愿望？”他一扫之前的沉重。
　　“唔，想要的太多了。”阮筱筱认真地数起手指：“比如说房子，车子，五个零以上的存款，还有健康的身体！这些是目前最需要的。会不会太物质？”
　　他摇头，“很容易满足的愿望嘛。”
　　“呵呵，我的愿望就一个字：钱。只有钱才能够保障我和家人的生活，让我们活得有尊严。不过依靠我自己的力量，估计很难全部实现。”
　　“那你依靠我好了。”
　　“如果拿钱可以摆平，那家人就不会遭遇强拆。”
　　祁定睿的眼眸忽然黯淡下来，“是啊。”
　　“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自知失言的她急于解释。
　　他不在意地摆摆手，刚要起身忽然被她一把按住。
　　“等一下。”一片叶子掉在他的头顶，阮筱筱小心翼翼地拾走。
　　仔细打量这片枯叶，和她初中制作过的树叶书签很像。记得有些女同学会采集植物园的枫叶，然后夹在厚厚的字典里，过了几天漂亮的书签便成为姑娘们倾述衷肠的利器，有意者会塞在暗恋对象的书本里。现在没人会这样了，什么事一通短信就能搞定。
　　阮筱筱心头一热，连忙从包里翻出原子笔，在树叶上随意写了几个字。祁定睿几次想偷看，都被她侧身子挡住。过了一会儿她停下笔，将叶子递给他，“喏，这就是我现在最想实现的愿望，希望你帮我达成！”
　　祁定睿接过叶子，上面工整的写着这么一段话：
　　谁也无法夺走他人心底的光明。
　　——我坚信，只要你在哪里，哪里便有正义。
　　“这是哪门子的愿望？”他用叶子去敲她的脑袋。又怕把叶子拍碎了，赶紧缩回手。
　　她托腮笑，“明明感动得要死，还故意装硬汉。”
　　祁定睿翻翻白眼，“一片破叶子就想收买我？况且那几笔字又不是名家的墨宝，更不是什么大文豪的神来之作，有什么可感动！”他把叶子夹在支票薄里，放回胸口的位置。
　　“呵呵，我就喜欢看你装可爱的样子。”
　　“靠！”
　　“我可是很感动呢。”她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神情窘迫的祁定睿，“周围的人只会说些大道理，年轻的身体里装着历尽沧桑的心，仿佛人人都是火眼金睛，可以一眼看穿还未开始的结局。过早被教条催熟的我们，被所谓的人情世故逼着选择最为安全的线路，总认为活得现实才会活得好。正因为我也是这样的人，所以才会被你偶尔孩子气的行事所吸引。”
　　“可能你从来不曾发觉，这种发自内心的率性，在今天已经非常少见。我想，我是真的爱惨你了。”她真切地望向仍未回过神的祁定睿，快速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这份无以言状的感动让祁定睿激动不已，活跃的思绪让他莫名记起某个场景：女孩神情落寞地坐在广场喷水池旁，谁也无法引起她的注意，直到有只泰迪熊坐到了她身边。男人拿掉泰迪熊的头套，汗如雨下的面上挂着令人动容的笑。正当女孩还沉浸在巨大的惊喜中，他突然帅气地吻住女孩。有幸见证这一幕的行人纷纷鼓掌助阵，而被红灯留在路口巧遇这场戏的自己却怎么也不敢相信，那个泰迪熊会是明知道任务真相，仍可以面不改色去执行的顾文灏。
　　而她——阮筱筱，原来这时就已经见过。
　　如今命运的齿轮将他们重新排序，轮回到同样的场景。他取代了顾文灏，坐在阮筱筱的位置，享受着当初顾文灏给予阮筱筱的惊喜与安抚。
　　“筱筱。”他动情地唤着她的名字，恍悟这场预谋更像是注定的相逢。他很想对她坦白，又实在难以启齿。
　　偏偏这时阮筱筱的电话响了，结果听完电话的她脸色大变，“出事了。”
　　他一惊，“怎么了？”
　　“小睿不是我老板的儿子。”

　　孩子父亲居然都能弄错，而且还可以错了这么些年。
　　想必邓春成拿到鉴定结果时脸都气绿了，否则也不会气势汹汹地在电话里咆哮：老子要退货！把那小崽子给我带来！
　　阮筱筱忽然有点同情这个处处留情却总没留对地方的男人。
　　最可怜的还是小睿。
　　她闭上眼，斜靠在出租车后座的身子更加后倾。中途她盯着车窗上的倒影发起呆，这样残酷的对峙场面怎么能让小睿去？她决定先找谢金燕。
　　邓春成已经守在楼下，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原地不断跺着圈，脚四周全是未燃尽的烟头。见到阮筱筱出现，邓春成忿恨地一甩嘴边的香烟，踩过还冒着火星的‘尸首’，大步走到阮筱筱面前，第一反应往她身后一瞅，脸色顿时沉下来，“那小崽子呢？怎么没把他带来！”
　　阮筱筱猜到他是盼着救兵来，灵机一动：“经理，我觉得你还是先和谢金燕把事情弄明白了再说。你现在正有气，问个几句肯定得吵嘴，小孩子在旁边难保不会哭，这样左右邻居还都惊动了。不如先问好了。况且这个点再不上去问，可就找不到她了。”
　　“这个死八婆，存心让我当便宜老窦！我饶不了她！”兴许是多了个助阵的，邓春成的气焰愈发高涨，转身杀向谢金燕的家。
　　按了很久的门铃，谢金燕才睡眼惺忪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她还没醒过神，邓春成已经一脚踹过去，摁住她的脑袋往地上直撞，“死八婆！老子差点上了你的当！你说——小睿是哪个的野种！说！说！不说老子杀了你！”
　　“你疯了，这样会出人命的！”他的力气实在太大，阮筱筱几次三番都扯不开。
　　邓春成眼都红了：“这贱货就该死！给老子戴了这么久的绿帽子，死了也活该！贱货！”说完又揪起谢金燕的头发。
　　“哎呀，有事说事，这样闹起来有什么好处！”阮筱筱用力去掰他的手，“放手吧！好好说不成吗？闹上警局你面子上也不好看啊！”
　　“说清楚是吧？好，好，我给你机会！你给老子起来，起来给我说清楚了！有一句谎话我立马打断你的腿！”他悻悻地丢开手，将散乱的刘海往后一捋顺，喘着气坐在一旁，倒要看看谢金燕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阮筱筱扶谢金燕起来才发现她的额头鼓起一个大包，脸颊还有些擦伤。但是谢金燕从头到尾没吭一声，平静得仿佛早已预料。
　　她挣开阮筱筱的搀扶，歪歪斜斜地走到邓春成跟前，乜斜着眼冷笑几声。看出邓春成又想动手，她操起茶几上的固定电话向他脑门砸过去。尽管邓春成躲避及时，多少也有点怔住了。
　　谢金燕说：“我刚才忍你不是怕你。现在不忍你，是因为你他妈就是个孬种！”
　　邓春成被激怒了，冲上前对着她的脸左右开弓，边打边骂：“臭婊子！老子打死你！”还没打几次，被谢金燕一脚踢中□□，疼得他立马捂住下身边跳脚边骂：“臭不要脸的！看我怎么收拾你！你等着！”
　　“小睿这事我是骗了你，也受了你一顿打，还想怎么样？我有什么对不起你？当年我十六岁跟了你，结果呢？你是怎么对我的？因为我说怀孕了，你居然一声不吭地跑了！后来听人说起才知道你是有老婆的！”她眼带泪光地打量起这个如今看来猥琐不堪的男人，摇头苦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想要小睿？无非是你老婆不肯给你生儿子，你又不愿意花大钱包个二奶偷着生！知道小睿是我的孩子，看他年纪又像是你的种，这才死乞白赖地说要抚养他。说起来照顾，你是怎么照顾的？还不是推给外人！”
　　“我就是鬼遮眼居然信了你的鬼话！”邓春成恨不能将她挫骨扬灰。
　　“是又怎么样？我就是故意摆你一道，让你空欢喜一场！我跟你说，现在马上给我滚，不然我现在就跑去找你老婆，把你那些见不得人的丑事都抖落出来！你怕不怕？谁不知道你的底细啊？靠着老婆才发达，你就是个倒插门！”
　　“谢金燕，你这个贱货！”
　　“贱货也比你这种硬不起来的东西强！”
　　恼羞成怒地邓春成几步窜上前，又想拉住谢金燕一顿揍，却被挡在中间的阮筱筱拦了下来。
　　阮筱筱一边好言劝说，一边把他往外面拖，假装说谢金燕的姐妹们要回来了，闹起来大家都难看，只当花钱喂狗了。气头上的邓春成哪里肯听，非要争个上风。忽然听见有人回来了，他慌忙站直身，装腔作势道：“姓谢的，我今天就饶了你！如果明天你不把我买小睿的三十万交出来，我肯定不会让你好过！别忘了，那个野种还在我手里！”
　　“滚——”谢金燕随手抓住什么东西就往邓春成身上丢。见他一溜烟跑得不见踪影，自己也一屁股跌坐在地，捂着脸开始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