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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酒楼听书(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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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香楼内外都热闹非凡,楼下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的,从她的位置看向窗外,还能见到飘起的红色纸屑。
玉飞舞好奇地走到窗前向外探去,她看见京城百姓站在两边,人多且队伍长得很,一直延伸向城门,他们似乎要欢迎谁归来。
天香楼位于京城的主干道上,所以以往逢年过节有什么游行或是喜庆的活动都会从这里经过,皇帝祭天也是这样。
她努力向远处城门看去,只见一队人马向这里缓步走来。远远地,看不太真切,等他们靠近了,玉飞舞才看清那是一队黑甲军队,他们踏着整齐响亮的步伐,带着刚下战场的杀气,昂首阔步,目不斜视地向前行走着。军旗上分别用黑丝线绣着刚劲有力,铁画银钩的“夏”和“宣和”。
只需一眼,玉飞舞便明白了,那是宣和王商鵺的军队。
她先前听人说过,宣和王攻打宁国边城,这些日子来,捷报连连,听说他攻陷了宁国三座城池,现在是奉旨回京与刘将军交接。
玉飞舞立马向带领军队的那人看去,见他丰神俊朗、气宇轩昂地骑着一匹黑色骏马,浑身散发的气势令人感到强烈的压迫感,那种威风神武的姿态,令她浑身一颤。
他在百姓们的夹道欢迎中面露微笑,眼里满是傲气。
都说夏国皇族商氏子孙,男俊女俏。玉飞舞虽然从未见过皇族中人,几乎是听百姓所言,坊间传闻大多有些夸张,但她不会怀疑商氏男子的容貌,大家不都说太子殿下俊逸无双嘛。
宣和王商鵺,他不似城中众贵公子般风度翩翩,潇洒倜傥,更没有贺玉书身上温和的感觉。他有着军人该有的气质,边关的风霜没有摧垮他的意志,反而将他磨炼得更加刚毅。
一如玉飞舞曾经在山顶乱石堆中见到过的大树,高大挺拔,坚韧无双,风吹不倒雨打不垮。
那匹黝黑发亮的黑马更是神气十足,骄傲的样子和主人有几分神似。
玉飞舞发现他腰配长刀,不由得响起师父说的一句话:剑显侠义,刀走霸气。
刀,之于他,再合适不过了。
从小到大,玉飞舞都会敬仰英雄豪客,对保家卫国的将军更是敬重。所以,她尊敬华氏父子,对传言欲以谋取皇位的宣和王并不讨厌。
军队在经过天香楼下时,商鵺蓦地抬起头,他凌厉的目光直射玉飞舞,却在她茫然无措时收回了视线,继续向前前行。
玉飞舞脑中一片空白,混乱如纠缠的丝线,理不清,找不到头绪。她不明白,她与他不过是第一次见面,他本是坚定不移看向前方的眼神,却于千百人之中投向自己。
她傻愣愣地抬头向上看,再左右瞧瞧,似乎觉得是自己的错觉,商鵺看的是别人。又或者,他真的看着自己。想到这里,玉飞舞头皮一阵发麻,她第一感觉就是自己的伪装要被人瞬间识破,就差没扒下那层薄弱的伪装,露出真实的自己。
还在她战战兢兢的时候,她看到前行的军队在一个三人多高的石碑前停住脚步。
宣和王商鵺从马上下来的时候,其余骑马的士兵也纷纷下马。
玉飞舞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知道他们必定是带着崇敬的心情从石碑旁经过。
她知道那石碑是什么,一块慰藉英灵的石碑。
它在当今圣上登基的时候下旨凿刻,正面是“文官落轿,武官下马”的朱红大字,背面是一篇表彰华家忠义的铭文,它立在京城的主干道上,为的就是受世人敬仰。
看到那八个大字,玉飞舞忽然想起,其实华家不单只有华承业父子为国捐躯,华家祖祖辈辈都是保家卫国,为夏国洒尽热血,甚至战死沙场。
没由来的,她开始沉默,有些悲痛。
天香楼下军队渐行渐远,百姓们还沉浸在得胜的喜悦中。天香楼内,又一次响起吵杂热闹的声音。把玉飞舞拉回神的是三个字,华芸萝。
她走出雅间,看见大堂内一个红衣短装的女子,她带着得意的笑容受着众人的赞美。玉飞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她只听到有人不停地说着什么“虎父无犬子”“巾帼不让须眉”之类的话。大家称那女子为华小姐,说她是华承业将军的孤女。
不明所以的玉飞舞,只好询问贺玉书。得到的答案让她大吃一惊,原来刚在楼下大堂内众人义愤填膺地骂着楚国的裕王,为华氏父子死感到愤怒。却在这个时候,有人嗤鼻大笑,讽刺华家不该受“文官落轿,武官下马”的尊敬,更不配让皇帝下旨举国为敬。
他的话刚说完就被人一掌狠狠甩了出去,下手的正是那女子,她自称自己是华承业之女,见不得有人侮辱自己的父兄。
瞬间,哗然一片,大堂内像是炸开了锅,闹腾了起来。
那女子抵不过众人的要求,将这些年来的遭遇一一道来,得到了不少人的尊敬。有人说,有她这样的女儿,华将军在天之灵得以欣慰。
玉飞舞觉得自己遇上了一件滑稽的事情,有人露了一手功夫,说自己是华将军的女儿,就有人相信,他们怎么没有怀疑过那女子是招摇撞骗的?在她看来,那女子会那么做,不过是为了引人注意罢了,那个辱骂华家的人,只是给了她一个机会。
她把握住了,也应该得到了她想要的。
玉飞舞不再看楼下可笑的场面,她的视线落在了说书人身上。他低眉敛目喝着茶,似乎大堂发生地一切都与他无关。悠闲随意的样子,与喧闹的环境格格不入。
转头再看着女子越发得意的样子,玉飞舞有种想要让人出糗的冲动,在她心里不断闪现折腾人的法子,想着该用哪种比较合适。
“哼,戏做得真好。”
耳边是刘文定的冷哼,玉飞舞欣喜地看向他,觉得自己是找到了盟友,原来不止她一个人觉得这事假啊。
再仔细看看三人的表情,铁青着脸,都不好看。她快要热泪盈眶了,内心大叫:你们三个真是好样的!
她准备和三人好好商量商量,该怎么拆穿那个冒牌货。
“原来姑娘是华将军之女,真是失敬。”
右边不远处传来一道恬静优雅的声音,说话的是一个乌发蝉鬓,云髻雾鬟的鹅黄色衣衫的女子,朱唇皓齿、明眸流盼间,是旁人无法亵渎的美,宛若九天而下的仙子般,美得令人心醉。
那女子颔首,看向她的眼里满是不屑。
美人嫣然一笑,说出的话让人大愕:“我以为华将军的女儿应该是一个满身傲骨却也大义凌然的女子。”
玉飞舞听明白了,原来是在骂人呀。那自称是华将军之女的人的,不单没傲骨反而多了份自以为是,大意凌然看不出,嚣张得意倒是有。
一时间,天香楼内所有的人都看着她,女人的神情复杂难辨,男人的眼睛简直都看直了。玉飞舞估摸着,是被美人给惊艳到了。
那女子憋红着脸,就差没破口大骂,甩了甩袖子,愤然离开天香楼。
玉飞舞看着那个鹅黄色衣衫的女子慢慢退回自己的雅间,虽然她出言教训了一下那个冒牌货,但她对她没什么好感。
她又听到一旁的刘文定赞叹到:“此女只应天上有,缘何落入尘世间。”
玉飞舞向她翻了好几个白眼,心里腹诽着:少见,那时因为你的见得不多。
她玉飞舞算不上倾城倾国,但长得也不差,就是现在脸脏了些,看不出来。不过,就算她比不过人家,可她见过的比她还美的人多得是。比如阴素云,绝对的倾城绝色,冷艳无双,唯一的缺点,也只是性子凉薄了些。
还有很多,她认识的女子,有的惊才绝艳、有的娴静淑雅、有的刚烈似火,也有灵动可人的,个个都不比那鹅黄色衣衫的女子逊色。
刘文定自然不知道玉飞舞的心里事,他又继续赞叹道:“红颜如斯,宛若天仙。”
“兴许会是红颜薄命呢,”玉飞舞打着哈气,摸着自己的脖子,边回到雅间,边淡淡地说,“红颜祸水,看来是没错的。”
“怎么会……”刘文定刚想说,怎么会红颜薄命,在听到她后半句话时明白了她的意思,气呼呼地冲着她说,“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玉飞舞眨了眨眼睛,状似无辜地说:“难道不是?我用错了成语?”
纵然知道她会故意把话题扯到别处去,但刘文定又一次被她堵得无语,索性也不予她计较,好友决定的事情还是首要的。
他吩咐小二上些天香楼的拿手菜后,给其余两人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们先说话。
玉飞舞喝了口热茶暖暖身子,也同时看到了刘文定的暗示,没有点明,她来这里本来就是想看看贺玉书找上自己是为了什么,等了那么久,终于是算是要把话说到正题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