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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击掌为盟(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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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追风,逐日分别后,天意微亮,远处天际略显青白。
太阳与欲升未升间,更为寒冷。
玉飞舞拢了拢衣裳,找了些食物就回了观云庄。既然事情就差捅破一层窗户纸了,那既然之则安之吧。
贺玉书三人是被一股诱人的肉香唤醒的,他们睁开眼时还觉得脑子一阵发胀,晕晕乎乎地,像一团浆糊。
三人强逼自己打起精神来,看着火堆旁的人,眼里的防备更多了一层。
昨天夜里浅眠时,依稀感觉有人向他们靠近,似乎是在观察着什么。他们心中虽有诧异,却也默不做声,甚至想看看对予以何为。谁知,还没等他们出手,就闻到一股清香,便失去了知觉。
观云庄……清香……昏迷……
看似一切和闹鬼传说有莫大关联,但三人不会那样想,细细想来最有可能就是她。
玉飞舞麻利地剥开土块,香味就是从中飘出。见三人醒了,说道:“饿不饿?我做了点吃的,要是一大早不吃肉,还有些野果,不酸也不涩,挺甜的。”
她的话刚说完,一柄明晃晃地剑就架在她的脖子上。玉飞舞皱了皱眉,她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事了。她向一旁微微挪开,那剑就立马就贴了过来。
她抬起头看着三人,见风度翩翩的贺玉书面带笑容,语气依旧温和,他问:“明人不说暗话,告诉我们,你是谁?”
“是询问还是逼问?”
贺玉书说:“我们不过是普通问话罢了。”
“普通问话?”既然他们都知道了,她也不装模作样,一改先前的胆小怕事,不卑不亢道,“真稀奇,普通问话也需要用剑驾着脖子。若是逼问,岂非是要断手断脚了?”
“再不说,就杀了你。”刘文定将剑挪得更近,他的剑本就非常锋利,稍一用力就能让对方身首异处。
感觉到脖子微微的刺痛,玉飞舞知道是破了皮。心里没恼也没怒,平淡道:“怕你们会冷,我好心看着火,怕你们醒来会饿,我就去找食物。看三位公子衣冠楚楚的,没想到也是心狠手辣之人。”
言下之意就是:我好心没好报,你们看着衣冠楚楚,却像是禽兽。
她骂人不带一个脏字,三人怎么会没听出来。刘文定忍着脑意,收起了剑,他怕自己一气之下要了她的命,什么也没问出有些可惜了。
江流云撩开衣服袍角,蹲下与她平视并递给她一条帕子,说:“你怎么会知道他们用的是天绝阵?你认得他们?”
玉飞舞接过帕子按在伤口,摇着头:“不认得,那阵法我曾经在书上看过。”
看是看过,她会那么清楚也都是听师兄说的。当然,这件事她不会告诉他们。
“你和他们是什么关系?”刘文定急道。
玉飞舞眨了眨眼,有些奇怪地看着他:“我能和他们有什么关系?有关系还会被他们追杀?要真说有关系,我还是被你们给牵累的嘞。”
刘文定哼哼:“那可不一定。”
对于这种喜欢歪曲他人意思的人,玉飞舞就不客气了:“是啊,我和他们是一伙儿的,合计好了谋财害命。可是怎么谈都谈不拢,就连带肥羊一起宰了。”
被她这么一呛,三人面面相觑。
贺玉书虽对她的话不全信,忆起其中细节,他也觉得她可能真的和他们没关系,却还是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说了,我是来找书的。”虽然真正的目的是找名册,但意思差不多吧。
贺玉书姑且信了她的话,给了她一些银两:“去找个大夫看看,买些药敷敷。”
玉飞舞不客气地拿过银两,随后听到他说:“伤好了后就立刻离开京城。”
她不紧不慢地扯下一只鸡翅膀,闻了闻香气才说:“我来京城是来讨生活的,让我离开岂不是断我生路?”
“除了京城还有其他地方可以乞讨。”刘文定瞪着她,没好气地抢说,眼里除了防备还有对眼前人不想掩饰的不满。
见玉飞舞“啧啧”两声,惹得刘文定紧握拳头“咯咯”作响。他将门虎子,一身傲气,还真的从未有人将自己这般不放在眼里。最让他难平心中讶异的是当剑架在她脖子上的时候,她竟然毫无畏惧,哪怕流了血也是如此。
从小到大,他只见过父亲深受重伤不啃一声,却没想到一个女孩子也能做到。顿时有些面子上过不去,他知道自己在利剑下是做不到面不改色,心不跳。
可他哪里知道,以前的玉飞舞只要伤了一点也是哭得淅沥哗啦,窝在师娘怀里撒娇耍赖。后来行走江湖后,遇到的人和事多了,以前那套是行不通的。没有人会可怜你,只有自己让自己不断变得更强大。对敌的时候哪怕再害怕,也要表现得镇定自若,无畏无惧。她可能本事比不过别人,只能在气势上压过去,不然就先矮人半截。
刚才,说不怕是假的。这种事两年来遇得多,在一瞬闪神后立马恢复镇定。她只有让自己表现得从容镇定,才能让对方有所顾忌。
摸了摸已经止了血的伤口,就算轻轻触碰还隐隐作痛。她看似无意看了刘文定一眼,实则狠狠剐了他一眼。她还以为他多本事,城府多深,动不动就用剑威胁人,看来也不过如此嘛。要不是不想惹官府的人,她一定会把痒粉和痛粉全部都招呼到他身上。
将两人之间的火药味看在眼底,江流云默不作声地向前一步,巧妙地利用身体挡在两人之间。他淡淡开口道:“若真是要乞讨度日,又怎会非京城不可。”
贺玉书也说道:“不管如何,你都不能留下。”
“为什么?”她笑了,“你们是觉得我的身份可疑,留下来会对你们构成威胁?”
三人看着她,不语。
见他们不吭声,玉飞舞继续说:“何必呢!我想你们会觉得我古怪,并不是普通的乞丐。好吧,我承认,我的确不是。”
“你做这打扮是为何?”贺玉书问。
玉飞舞站了起来,缓缓说道:“很抱歉,说不得。我不会问你们和黑衣人有何关系,问了你们也不会告诉我。同样,我又怎会告诉你们。”
看三人脸色铁青,她继而又说道:“女儿家行走江湖自然诸多危险,乔装打扮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 “恐怕没那么简单。”贺玉书是微笑的,脸上的神情也是柔和,偏偏眼底阴寒一片,叫人心颤。
她顿了顿,说:“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我还有我自己的事要去做,不得不小心行事。”
她的话更让江流云眉头深锁:“既然如此,那为何还告诉我们这些。"
为什么会说?她在回来的时候就想清楚了,与其扯谎欺骗,还不如把事情挑明了。她实在不希望她天天被人盯着,跟着。束手束脚,什么也做不了。
她直直看着三人,正色道:“我会说出这一切,是希望我们做一个交易。”
“交易?”三人异口同声道。
她点头:“是,做一场交易。既然逃不过你们的眼睛,我也不打算再做什么掩饰,我有必须留在京城的理由,不希望被人碍了手脚。
她的意思,他们都明白。不过是希望他们三个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别派人跟踪他,为难她,随她去。
“凭什么。”
玉飞舞转了个身,看向屋外。阳光洒入院内,驱走一片寒意。
她闭目敛去眼底的狡黠,嘴角挽起一抹淡笑:“滴血楼的人为达目的不折手段,做事从不半途而废。”
“什么!”三人惊呼,他们从未想过她知道那么多,难道……
“别误会,我和滴血楼没任何瓜葛,”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去招惹滴血楼的人,“滴血楼善于暗杀、用毒,就连奇门遁甲之术也算得上了得。我会知道,是因为我看出他们用的是天绝阵。天绝阵是他们常用的阵法之一,当年叱诧江湖的甘大侠也惨死此阵中。若非我们走运,恐怕如今也不能在此说话。而且追杀我的两人中,其中一人是七煞星的厄星。”
“然后呢?” “虽然我不知道他们想要什么,但我有办法让他们不再来找你们麻烦,”她侧身看着他们,又说,“同样,我要的很简单。”
虽然他们是官宦世家,或许权势熏天,但是滴血楼从不管对方是谁,哪怕是当今陛下,收了钱绝不手软。她当然不会以为他们三人会怕他们。滴血楼高手如云,行踪诡秘。就算消息再灵通的无痕山庄也难觅其踪,无痕山庄再厉害的人也从来不敢说自己能对付得了滴血楼。官府的人,又能用什么方法剿了他们呢?
三人对视一眼,都在思量她所说的可信度。
一炷香后,贺玉书带着坚定地口吻说:“好。”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着,她伸出手,“天地为证,击掌为盟。”
金乌初升,秋风瑟瑟,观云山庄,三击掌,誓言定。
收回手,玉飞舞笑得格外灿烂。她贪图方便做出承诺,并不是妄语。在她看来和滴血楼的人打交道,总比和官府的人对着干要方便。
长吁口气,心里也安定了不少。消除今后的一个障碍,但愿能尽快寻回名册。
她不怕他们反悔,她做出这个决定看似将自己立于险境,其实顺道拉了三人下水。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别想耍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