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少年志]天上掉娘子(米禽牧北×赵简)》楚梦清歌

9、第 9 章

　　赵简忙忙碌碌将洗净切丝的菊花混合鱼茸搅成糊状，小心翼翼得将菊花鱼糊灌入竹荪，辅之以姜汁、细盐、绍酒调味，最后将蟹腿雕刻成菊花的形状完整摆盘，这道菜才算是成了。
　　厨房之中热火朝天，进进出出的婢女脚不沾地，灶台周围几乎一锅带三人仍然忙不过来，赵简招呼了数名小厮才将这台上刚刚做好的菊花扒酿竹荪一盘盘端出。
　　中秋佳宴，她应了米禽牧北的要求，米禽府宴请朝中同僚之际让她作为帮手“帮衬帮衬”，而所谓的帮衬却是赵简一人几乎揽下了所有的活儿，从府邸的花卉园艺到厨房的宴席菜肴，皆由着赵简一人指挥，府中上下更是无一不敬佩赵简的聪明能干，人人尽心尽力，比往年热闹了不少。
　　“菊花酥最后一步要把热油从花头上往下泼，这样花儿才能盛开，不能直接用油炸。”
　　赵简耐心得交代着巴丝玛，便见那热油从上淋下直发出“刺啦”一声响，带着油酥的面点皮像花瓣一样盛开，露出了里头的蟹籽花蕊。
　　巴丝玛痴痴一笑，满碟子的菊花盛开其上，典雅精致又香气四溢，不得不夸赞道：“阿简你真能干！我突然发现，你会得好多！”
　　赵简本能一愣，旋即低头接着将那碾成泥的红豆沙包入油酥皮中，道：“我会的东西很多，烹调制饴，园艺花卉，造弩持刀，书画琴棋，有用的、没用的，我都会一点，但是都不精，而真正生存所用，却是没几样。”
　　“那你之前是做什么的？”
　　赵简抬头有瞬间的愣神，空荡荡的脑海里好像雪下过后的平原茫茫一片，任是无论怎样想也都是模糊的碎片，始终拼凑不到一处。
　　“不知道。”
　　赵简干巴巴回了一句，巴丝玛知晓每次问到赵简这个问题，都会惹她心生不快，本就是个不曾见过笑模样的冷美人，若是再一拉脸，便更让人敬而远之了。
　　“千金大小姐呗，还能是干什么的。”
　　女子尖锐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穆娜甚为不屑得瞥了赵简一眼，来至赵简身旁甚是厉色道：“你不用在这儿待着了，去烧火吧。”
　　赵简略一歪头，“可是一会儿还要去前院轮番上冷盘。”
　　“上冷盘有我们，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快去干活！”
　　赵简抬眼看了那穆娜一眼，也没有多说，转身便离了台子蹲着围起了火炬。
　　巴丝玛拽了穆娜的袖口，连忙劝阻道：“你怎么能让阿简去烧火呢？她双手受过伤，大家都知道她不能干粗活儿。”
　　“谁平日里没个三灾八难的，难不成就她金贵娇气做不得这些事情？就你平常厚道，总把别人当好人，小心被人家卖了都不知道！”
　　穆娜的声音本就尖细，如今这样大声一扬言，厨房内的人人人脸上都有些难看，谁都知晓，那阿简表面上同他们一样，实则上是最受将军照顾的那个，粗活儿重活儿不用做，每日饮食和药也细致入微，旁人若是不说，定会认为这阿简是将军的美姬宠妾。
　　而放眼整个将军府，和赵简最对付不过去的也仅仅有穆娜一个人而已，谁都看得出来，那穆娜逮着机会就给赵简使绊子，嘴里还处处讽刺挖苦。
　　“我就是看不惯她那一副大小姐的作风。”穆娜又是狠剜了赵简一眼，招呼了数名婢女进来便把刚刚做好的菊花酥一一端出。
　　巴丝玛略摇了摇头，蹲在赵简身边道：“阿简你别往心里去，穆娜这个人心直口快，但是心肠却是不坏的。”
　　巴丝玛帮着赵简把火扇大了些，赵简却淡然道：“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对我的敌意永远都那么大。”
　　赵简略微摇了摇头，便叫巴丝玛紧着去前头帮忙了。
　　离了这后院子，前头便是今日宴饮之地，赵简将其安排在了露天的庭院，为的就是能与此日天上的满月遥遥相望。
　　既是秋日，赵简匠心独运，不仅花了半年的功夫将这米禽府邸重新整饬布置，且已秋菊中秋为题，将这园中栽满了清秋雅菊，五步一气象，十步一风光，可谓满眼皆是景色，入目五色绚烂，锦绣盛开。
　　庭院的紫龙卧雪与朱砂红霜摆放得错落有致，好似春光重现，通红的丹色赤红更与满院挂满的彩灯龙鱼遥相呼应，大有恍如白昼之意。
　　“米禽将军当真风雅致极，这园中景色堪比仙境，今日也让我们有幸得以一观。”
　　米禽牧北客套一笑，但一想起这府宅大变皆出自赵简之手，心中却掩藏不住骄傲得意，“倒是让诸位见笑了，不过是普通的园艺罢了。”
　　“诶，米禽将军过谦了，如今谁不知道将军的府宅已成了兴庆府雅极一景，便是连宫中的御花园也比不过。”
　　“如此，还请诸位落座，尝一尝今日的‘菊花秋宴’。”
　　这赴宴而来的朝中官员一听还有新鲜玩意儿，赶忙笑着坐下，却不想这屁股还没有捂热，便听门口一个极为敞亮的声音带笑而来，“不知朕今日有没有这个荣幸能与诸卿一同宴饮赏月。”
　　宁令哥未打招呼便微服而来，吓得满院众人皆是一惊，呼啦一片跪了一地。
　　米禽牧北也是被惊到，连连行那君臣之礼略有惶色道：“不知陛下驾临，有失远迎，万望陛下恕罪！”
　　这满院的朝臣几乎到了个齐全，然则宁令哥似是只看到了米禽牧北一般，弯了腰便将米禽牧北亲自扶起道：“是朕没有事先打招呼，还希望不要打扰了诸卿的雅兴！”
　　米禽牧北躬身站织一侧，“还请陛下上座。”
　　那宁令哥围坐在正座之上，紫色、黄色的大丽菊花丛丛簇簇，千堆盛开，倒真有几分庄严尊贵之意。
　　不过片刻，丝竹之声袅袅而起，上菜的婢女鱼贯而入，将这“菊花秋宴”摆放上案。
　　这“菊花秋宴”总共分冷盘冷盘七品，分别为秋香蝶舞、桶子鸡、菊香腰果、盐水虾、菊花萝卜、海米茭白、如意菊花卷；热菜十品，分为菊花扒酿竹荪、清汤菊花蛋、炸菊花桂鱼、菊香凤签、蟹肥秋菊、菊花烧兔肉、菊花全虫、密炙菊花果、菊花松、菊香鱼丝；菜羹两道，八宝菊花羹、什锦菊花蟹羹；还有四款面点，菊花酥、菊花饼、菊花包与菊花烧卖。
　　每一道入口的东西都与花意相关，造型典雅精致，令人赏心悦目。
　　西夏的这些人向来都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主儿，哪儿见过这些风雅之物，一个两个皆是傻了眼，更怕是动那筷子怕破坏了这菊花造型。
　　宁令哥此时此刻若有所思，开口道：“如此讲究色、香、味，倒是让朕觉得有几分大宋的风雅之意。”
　　米禽牧北站起微微欠身道：“不瞒陛下，今日种种，皆由府中一人完成，的确算得上巧心玲珑。”
　　“哦？不知米禽从哪儿找来的能人巧匠，竟会如此之多？”
　　“若陛下不嫌弃，臣即刻便传唤她而来。”米禽牧北略一扬脸，紧着便与阿布都道：“去把姑娘请来。”
　　赵简不过多时姗姗而至，众人看来人是个姑娘，便一一低头捻着胡须笑而不语。
　　“拜见陛下。”
　　宁令哥借着月色下的灯光略看不清跪在庭院的面庞，可当赵简缓缓抬起了身子，看到那张再也熟悉不过的面庞，险些惊到起身，“这！……”
　　一别多年，当初他还是太子之时，朝堂之上波诡云谲，他一人无从应付，若非米禽牧北忠心耿耿，助他上位，此时的宁令哥可能已经成为了史书上所记载的一个倒霉太子的名字。
　　而在那个时候，米禽牧北兵行险招，不禁与大宋合作，更用尽了手段将大宋的王爷掳来扣押在手，为的就是逼迫大宋郡主与之达成共盟。
　　而也就在那个时候，宁令哥知道了那个大宋郡主就是米禽牧北从牢城营归来后心心念念、令他所向披靡的姑娘。
　　只可惜这段缘分太过偏执，从一开始便是不该的。
　　大宋的郡主早已有了心上人，且都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地步，最终的胜利虽然属于宁令哥的，可那女子却还是头也不回得离开了西夏，米禽牧北曾为此伤情了许久。
　　如今又过多年，米禽牧北不知从哪儿找来的这大宋郡主，目的不过再明显了，从一开始他便有意无意有向宁令哥引荐赵简，为的便是希望给其铺路，若将来赵简留下也可有自己的一片天地。
　　可这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也架不住赵简的归宋之心。如今米禽牧北再行此举，宁令哥皆是看在眼里，面前的姑娘也的确是个能人，战场内宅都难不倒她，倒更让宁令哥眼前一亮。
　　只是不知道的是，米禽牧北到底用了何种方法让这大宋郡主留在了身边。
　　“米禽将军果然慧眼识珠，寻得如此能才……”宁令哥看了一眼米禽牧北，并没有拆穿，只是顺着话说道。
　　“陛下谬赞了，其实今日菜色茶点还未结束，还有一品七心菊花茶未上。”
　　宁令哥沉着笑道：“听名字倒是有趣，朕倒要看看还有什么新花样？”
　　赵简起身招呼了婢女上茶，解释道：“刚刚宴席之时陛下与诸位大人皆动了荤腥，这品七心菊花茶清热解腻最适合不过。”
　　冰冻的琉璃杯子在月色下朦胧有致，茶汤颜色暗红清亮，让宁令哥眼前一亮，“此茶看着到不似寻常之物。”
　　赵简略有躬身，道：“回陛下，此茶虽为菊花茶，却不仅有菊花一味材料，而是由淡竹叶、杏仁、桔梗、甘草、桑叶、菊花、红枣共同以露水熬制而成，因为七品，故唤‘七心’。”
　　宁令哥略点了点头，那茶香清新四意，的确令人尝之不忘，“入口甘甜回味，不错。”
　　得到了宁令哥的亲口夸耀，即便这茶不好喝诸人也皆是赞不绝口。
　　米禽牧北含笑向赵简投来赞许的目光，上扬的唇角似是掩盖不住那欣赏之色，赵简看了看他，也没有什么表情，便把目光移至了别处。
　　正当今晚这宴席圆满结束之际，不知怎的，那主位上突然迸出一声奇怪的闷哼，宁令哥以手抚胸，难耐得连连摇头。
　　“陛下！陛下这是怎么了？……”
　　众人慌成一片，下一瞬只见宁令哥口吐鲜血，嘴唇发紫，面色惨白，就这样歪倒在侧。
　　“陛下！快！传御医！传御医！”
　　登时间好似水入油锅，炸了整个院子。满院朝臣争相上前，不知是谁在人群中拍案而起，大喝一声道：“米禽牧北！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毒害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