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符》美景(鱼鸟天)

21、20

　　二十
　　纪青被早晨的段赏弄得心思恍惚，直到坐在饭桌前吃饭，还不由自主想着留在房里的段赏是否还在哭泣。
　　两三口饭扒下去，纪青便向纪紫请示道，
　　“二师兄，我吃饱了，如果没有事的话，我想回去看看阿商这孩子。”
　　纪紫皱了皱眉头问道，
　　“阿商怎么了？昨天看他还好好的，今天早晨怎么突然就病了。”
　　纪青慌忙掩饰道，“那孩子昨晚饭后贪玩，去后院抓蛐蛐，结果今早起来就有些伤风了。”
　　“那我找个郎中来瞧瞧吧。”
　　纪青心道，如果这个病是郎中能瞧得的就好了。于是赶紧笑道，“不过是小孩子招了些风寒，师兄你忘记了我也是个土郎中呢，今早吃了药烧已经退了，不干事的。”
　　纪紫点点头也未多想，这几日他整天忙于联络全国各处弟子，查询独臂人的消息，反而是庄里的事大部分都交给未过门的妻子燕如来打理了。
　　纪青于是起身离座，刚要走，坐在二师兄身旁的燕如也跟着站起身来，向纪紫道，
　　“二师兄，我陪三师兄去看看纪商那孩子吧。”
　　“不用麻烦小师妹了，阿商真的不碍事的。”
　　“哎，师弟不要这么客气，既然回到纪庄就像家里一样，阿商生病了让燕如照看一下不妨事，她们女人毕竟比你我都要细心。”
　　纪紫挥手阻止纪青，扭头又对燕如道，“记得叫厨房给阿商那孩子做点清淡容易下饭的菜。”这才让二人走出后厅。
　　穿过后廊，纪青在通向后院的角门站住脚，他心里仍是十分不愿燕如去探望段赏，毕竟男女有别，况且段赏又刚刚初经人事，恐怕会因过于羞赧对女人排斥感。
　　见纪青顿住脚步，燕如也停下脚步，她从跟随自己走出后厅后就一直默不作声，此刻才开口道，
　　“三师兄，你不想我去看望阿商，是么？”
　　心思突然被捅破，纪青脸上泛起惊讶，但也不好直接回绝，于是道，
　　“师妹，这几日你和二师兄都忙，阿商那点小毛病实在不值得你们这么费心，有我照顾他就够了，劳烦你和二师哥，我心里过意不去。”
　　燕如低头半天，方才叹了一口气，
　　“师兄，你的心思我明白，因为连日来那神秘独臂人的事件，你觉得对不起我和二师兄，故此有什么烦恼也总憋在心里，总想着自己去承受。我料想阿商生病，恐怕不是因为贪玩罢，前天我听你说要送他回去，是不是因为这个所以烦恼得害病了？”
　　燕如说的虽不十分全对，但段赏之事确实也是因着这个源头，纪青不好答应也不好否决，只是低头不语。
　　见纪青无言，燕如便又走近一步继续道，
　　“如若真是如此，那你倒要好好开导开导他啊，我看那孩子年纪小心思却很重，对你又异常亲近，在这种时候你要他一个人离开，就算换做是我，我也只怕会生病的。”
　　纪青抬头，见燕如眼眶里已经含了泪，他心头一颤，想要伸出手去，却又握拳忍住了。
　　燕如继续道，“我看阿商那孩子对你是真的好，师兄，你要记得这情分呵，别硬逼着他走了，我们这里毕竟是天下正派武林的总坛，有我和二师兄护着，再不会出什么事的。反而如果你将他送走，路上这孩子想不开出了什么变故，只怕师兄后悔也莫及。”
　　“燕如师妹……”
　　纪青心头一阵火热，他伸手抓住燕如的手，握了一下又放开道，“师妹，你和二师兄对我的恩情，纪青一辈子都不会忘的。我纪青绝对不是那种贪生怕死的人，如果那些武林人士再为了这个神秘人的事为难纪庄，我便一死以表明清白。就算我报答你们日后替我照顾阿商的恩德了！”
　　“师兄，你，你这是什么话！”
　　纪青刚说完，只见燕如的身子一抖，眼泪便倏倏而落。看到她哭得伤心，纪青也后悔自己贸然说了唐突的话，于是连忙笑道，“小师妹，我不过是说说，咱们纪庄不会弄到那个地步的，别忘了我是来喝你和二师兄的喜酒的，哪能那么容易就死了呢。”
　　“是，是啊，你要喝我的喜酒，不会就这么死的……”
　　一时间二人沉默无语，过了一会纪青才想起转换气氛，努力笑道，
　　“既然你说要开导开导阿商那孩子，那就跟我一起去看看他也好，你说的对，如果让那孩子一个人走的话，指不定还会出什么事呢，还不如安心在这里，也省的他烦恼。我不让阿商走了，来，我们一起去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燕如听了自己的话，点点头，又掏出手帕擦擦眼角，于是二人便沿着后廊走进后宅院内。
　　来到段赏门前，纪青唯恐段赏衣衫不整被燕如看到，于是先冲燕如笑道，
　　“我先进去看看这小家伙睡醒了没有，如果已经起来了，你再进来好吗？”
　　得到燕如同意纪青便推门走进去，一进入房间纪青便觉得不对，屋子里静悄悄的，就算是睡觉凭自己的耳力也应该听到人的呼吸声，然而这屋子里却实在太静了。纪青看到前厅八仙桌上摆着的饭菜依然整整齐齐，一根筷子也没被动过，走到后屋，看看床上，被子叠得方正，并不见段赏的踪影。
　　纪青只觉得脑袋呼的一下胀大了。
　　他从后厅又走回前厅，甚至衣柜里也看了，小小的屋子并不见半个人影，段赏的衣服却少了几件随身穿的。
　　纪青几步走到门前，哗啦推开房门，燕如正等在那里，见纪青出来，忙走近问，“师兄，阿商起来了么？”
　　“阿商不见了。”
　　“什么？”
　　纪青脸色铁青，连手也抖了起来，燕如连忙扶住他，道，“师兄你不要着急，慢慢说。”
　　“我刚才在屋子里都找过了，阿商人不在，他的随身衣服也少了好几件。”
　　“会不会是出去玩了？”
　　“不会吧，他饭都没碰身体虚弱得很，怎么可能出去呢。”
　　见纪青脸色不好，燕如连忙宽慰道，“或许他去前院或演武场了呢，小孩子心情不好时会想到处走走散心，师兄你不要着急，我叫几个弟子去到处查查。”
　　这边厢燕如便找了几个纪庄弟子查问，结果却都没见到段赏的踪迹，只有一个在后门负责打扫的弟子说，好像见到一个穿黄衫的小孩从后门跑出去，但以为是年纪小的弟子偷着溜出去闲逛，所以也没太在意。
　　“那穿黄衣的便肯定是他了。”
　　纪青听得对方说完，便站起身要出门追赶段赏，被燕如阻止道，
　　“师兄，纪庄外面道路四通八达，你可知他会往哪里走呢？还是我派几个弟子沿路追赶，你且在这里等着消息吧。”
　　“虽然如此，我还是要出去，其他弟子往别的路上查，我一径向北，他还是回北方的可能性大些。师妹你就在庄里帮我打听消息，还有……不要告诉二师兄这件事，好么？”
　　燕如心知纪青怕打扰纪紫，也只能点头答应，只是又叫住纪青，带他上马厩挑了一匹上等的黄膘马让他骑上。
　　“三师兄，如果一旦找到阿商，你可要好好跟他说话，千万别责罚这孩子啊。”
　　纪青黯然回道，“那是自然，如今我只想责罚我自己，断不会为难他。”说罢便上马飞驰而去。